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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篭手切江的夢】


　　篭……切……

　　……篭手……

　　呼喚聲由遠而近，旋過髮間，直順著耳骨輪廓刺激感官，少年反射性地抿緊眼皮，規律的鼾息在意識的甦醒下變得粗緩，耳畔的聲音靜默片刻，驀然以搖晃的方式重回軀幹。

　　「篭手切！」

　　「哇！」

　　瞬時嚇得彈坐起身，清醒的少年驚疑不定地瞪大雙眼，看著面前探頭觀望的同伴們，他反射性地摸索眼鏡的位置，這才注意到眼前的景象意外清晰：「欸……？」

　　見篭手切江愣怔的模樣，豊前江順手撥整他的前髮，隻指推穩早已架在臉上的眼鏡：「怎麼了？差不多該出發了喔。」

　　「出、出發？」對於現狀感到迷茫，篭手切江連忙站起身，慌張尋找起脇差的位置：「對不起，我竟然忘記要出陣的事！嗚哇，到底放在哪裡……」

　　困惑地看著手忙腳亂的少年，房間內的幾人交換了目光，時間即將到點，桑名江乾脆上前將相對瘦小的同伴攔腰扛起，直往門口走去：「好了，先走再說吧，讓粉絲們等待可不是好偶像喔。」

　　「但是我還沒有帶武……咦？」愣了一下，篭手切江似乎聽見某樣不得了的詞彙，他抬頭看向其他夥伴，一時沒能在衣著上發覺一點違和感，直到被塞進寬敞的廂型車裡，才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順著少年的視線望去，桑名江『啊』了一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在看新出的專輯海報嗎？糟糕，那次拍照的時候我眼神不太好……」

　　將背脊靠上軟硬適中的椅背，松井江交疊起修長的腿，淡然安撫道：「別擔心，桑名，大家都看不出來。」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

　　不敢置信地看著椅座後方的勁帥團體合照，篭手切江夢囈一般重複道：「專輯……海報？」

　　「真是的，該打起精神來了，篭手切。」迎著正好放映著演唱會廣告的電視牆，豊前江搖下車窗，揚起極具領導魅力的瀟灑笑容：「我們可是偶像團體——『江』啊！」

　　欸？

　　呆望螢幕上頭賣力歌舞的四人，篭手切江的思緒登時受到了強烈衝擊。

　　「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明明記得自己肩負著某項職責，偶像不過是希望渺茫的夢想而已——

　　於高亢的尖叫聲中醒過神來，少年竟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隨成員登上舞台，他遲疑地將目光放至前方，奪目的聚光燈、絢爛的螢光以及粉絲們熱情的笑容交織在一塊，呼喚與告白開綻於耳畔，一切都如夢似幻，刺激得令他眼眶發酸。

　　「晚上好，各位審神者們……」透過擴聲器，豊前江的聲音迴盪在瞬時寂靜下來的會場內，爽快俐落的聲線令聞者平靜下來之餘，心底仍維持著鼓盪的激昂，簡短的致詞過後，男子很快便卸下皮外套，揚聲創造出最高昂的開場：「——我們會讓大家在今夜看見不同的景色，千萬要跟上速度了啊！」

　　前曲驟響。

　　隻手拍過少年的肩膀，松井江移開耳麥，悄聲說道：「要上囉，篭手切。」

　　「……！」徹身帶入了實感，篭手切江大力點頭，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本來格外陌生的配樂竟逐漸熟悉，他抓穩了節奏，傾盡專注於演出之中。

　　明明篭手切江對所有的演出安排都毫無印象，他們卻合作無間，歌舞融入心魄，不論是舉手投足還是分部合唱，所有的一切都完美契合，團體剎時間趨於一體，這份默契簡直化為了本能——歡快得令人雀躍不已！

　　啊啊，他終於在舞臺上實現了自身的夢想。

　　演唱會完美落幕，少年心滿意足地躺在歸途的車椅上，昏昏欲睡。

　　「總感覺今天你特別賣力啊，篭手切，突破到新的境界了嗎？」支著下顎，豊前江好奇道，或許是極少看見少年顯露出如此疲態，連其他同伴都投去了視線。

　　迷糊地瞇著眼，篭手切江難得卸下沉穩的自我，笑容裡流露出些許稚氣：「那是因為和你們一起……太高興了……要是可以的話……」

　　聲音越說越小，少年的意識終於躺入安祥的睡籃，他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再度睜眼時，自己已被換上一身衣料柔軟的睡衣，躺臥在舒適的床鋪上。

　　「……？」隱約聽見奇怪的聲響，他悄然起身，探出房門外，只見同伴正安座在沙發上，轉換著電視頻道。

　　注意到少年的出現，桑名江咧開一如既往的開朗笑容，溫和地關心道：「早安，篭手切，吵到你了嗎？」

　　「沒有的事，早安，桑名，其他人呢？」沒有注意到自己一覺醒來仍安著眼鏡的古怪，篭手切江張望起頗為簡潔普通的客廳，卻沒能尋到其他人的身影。

　　起身為少年張羅早餐，桑名江一面將吐司按入烘烤機裡，一面回答道：「豊前被叫去事務所了，松井的話應該是趕通告，待會兒我也要去節目錄製……你要牛奶、紅茶，還是咖啡？」

　　「啊、我來就好！謝謝你。」連忙進入廚房內幫忙處理，篭手切江莫名感到惴惴不安：「那個，你們都出門了……那我呢？」

　　拍上少年的腦袋，男子的大掌乾脆地搓亂了深色的髮頂：「嗯？你忘記了啊，今天你休假，要好好休息喔，篭手切。」

　　「好的……」失落地垂下眼簾，仍在演唱會餘韻的少年忍不住看向落地窗外的高樓風景，激昂與安寧的落差令他憋悶得難受，但若是說出來的話，可就辜負別人的一片心意了。

　　對環境的陌生感仍在隱隱騷動，將桑名江送出了門，他坐回電視機前方，咬下夾滿餡料的吐司，螢幕上播映的節目裡充斥著家喻戶曉的名人身影，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曾經與那些人共同生活過的感覺。

　　『又到了藝人猜謎時間！天啊！第一題對挑戰者來說太犯規了，先來看看這個剪影！多麼高挑的身材，光是看著就覺得力量感都出來了——……這位像蛇一樣危險又有魅力的藝人名字到底是什麼？請作答，髭切先生！』

　　『嗯……』

　　『怎麼了？這對您來說應該再簡單不過了吧？……慢著，髭切先生抽起了電話求助卡！要打給誰呢……啊，看看這個署名，他打給了自己的弟弟！天啊，令人不敢置信！』

　　困惑地看著似曾相識的場景，篭手切江換了頻道，正常來說，那些聲名在外的大藝人們應該不是他該認識的對象，但他卻熟知這些人的習性，絲毫不對髭切的選擇感到意外。

　　——偵探節目。

　　『……犯人就是你，大般若長光！』

　　『喔？也太篤定了吧，你有什麼證據嗎？我很感興趣你會怎麼將我定罪呢。』

　　『看看這個桌面上摸索一樣的指紋痕跡，明顯就是右側視野受阻的人會有的行為！』

　　『等等，你要這麼說的話笑面青江也是嫌疑犯吧！』

　　——料理節目。

　　『湯汁沸騰了，現在來轉小火……等等，主持人，請不要進入廚房！』

　　『是誰把鶴丸國永放進來的！』

　　——新聞。

　　『秋季時裝走秀發生了幾起備受爭議的事件，知名模特千子村正在走秀台上脫衣上陣，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新型風潮……』

　　手機的震動聲轉移了篭手切江的注意力，他暫時放下思考，疑惑地看向屏幕，只見上頭亮起了幾個大字。

　　『該醒來了，篭手切江。』

　　室內驀然暗了下來，少年惶然看向窗外，本來明亮的天頂轉瞬間變得漆暗詭譎，門鎖轉動的聲音喀啦喀啦地響起，他緊張地站起身，踱步至玄關：「是誰？」

　　「是我，篭手切。」與少年迎了照面，豊前江迅速地進屋關門，接著警戒地凝視起門眼，空氣緊繃片刻，男子才鬆了一口氣，脫下帽子與口罩。

　　察覺到事有蹊蹺，篭手切江擔憂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被報社抹黑了，經紀人讓我避避風頭，為了不牽扯到你們，我會出去住一陣子。」快速地整理出行李，豊前江套上另一身行頭，活像即將浪跡天涯的旅人。

　　消息來得太快，接受不及的少年慌忙上前拽住男子，難受地挽留道：「怎麼會……我們不怕被牽扯的，不離開也沒關係！你是Leader啊，豊前，我們不能沒有你。」

　　拉開了制止的手，豊前江向他揚起引人心安的笑容，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別擔心，記者們不會跟上我的速度的！」

　　「不要走，豊——」

　　「篭手切。」另一道聲音強拉回少年的腳步，松井江忽然出現在後方，搭上他的肩膀，面色略為凝重：「我被事務所暫停工作一個月，這段時間就要交給你了，我去找豊前。」

　　心緒越亦鬱沉，少年咬緊下唇，顫抖地問道：「為什麼連你也……」

　　展示出幾乎沾滿血跡的鐵棍，松井江嘆了一口氣，神情無辜地彷彿他的暴力只是無心之過：「嘛，修理了亂傳豊前謠言的記者，不小心讓他出血了。」

　　語畢，男子後退了幾步，鮮明的青藍色很快被吞噬於黑暗中。

　　「松井、等等！」發覺自己根本拔不開腳，篭手切江慌亂地伸手，卻勾不著披風的末端，最為茫然無助的時刻，他聽見了電話的震響，哽咽地喚道：「桑名……？」

　　『我要退出團體了……篭手切，參加完鄉訪節目後我才發現自己只想專心種田，抱歉，這件事我會再跟豊前說的。』

　　耷拉著腦袋，少年握緊了手機：「不……」

　　『篭手切？』

　　不要。

　　『怎麼了嗎？』

　　他不要大家都離開……

　　『篭手切！』

　　別丟下他一個人……！

　　抽開凝著在地面上的步履，少年眼眶發熱，激動地朝前伸出手，奮力將真正的冀望吶喊出口：「就算不當偶像也沒關係，我只是——！」

　　伸手的下一刻，手背似乎揮到了什麼東西，來自外界的悶哼聲摜入耳畔，篭手切江頓時醒過神，黑暗的景象逐漸淡去，夢境像是斷線於屏幕後方的戲劇，他恍惚地睜開眼，模模糊糊看見聚在上方的三張面龐。

　　「篭手切，你的手……讓我都出血了喔。」摀著猝不及防被擊中的臉，松井江幽然說道。

　　抽出面紙遞給一旁的夥伴，桑名江輕輕地將他舉在上方的手按回被褥：「早安，篭手切。」

　　將眼鏡遞給仍在恍神的少年，豊前江關心道：「怎麼了，臉色看起來很差啊，作惡夢了嗎？剛剛一直聽你在、嗚喔！」

　　還沒說完，篭手切江驀然坐臥起身，雙手攬過男子們的肩頸，幾個人的頭登時狼狽地靠在一塊，痛呼聲紛紛響起，旋即被慶幸的話語給掩蓋：「——太好了！大家都在！」

　　「……？」幾人不明所以地對望一眼，最後還是放棄了追問，他們伸手回摟，將又哭又笑的少年圍在懷抱中央：「不會丟下你的喔，篭手切。」

　　「嗯！」抽了一下鼻子，篭手切用力地點點頭，擁抱摟得更緊了些，「我也不會、丟下你們！」

　　對他來說，跟這些和家人一樣的刀劍男士們永遠在一塊，比所有夢想都來得重要。

　　——重要得無與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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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場加映在益智節目上接到哥哥求助來電的某人。

　　「……」深吸了一口氣，膝丸含著血淚，一聲不吭地掛掉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