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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日】 滿員電車

日向從來沒想過會被年長自己兩歲的友人告白。

高大帥氣的青年一反平時雅痞的模樣,扯著一抹緊繃的笑容,在頂點的摩天輪上、夜晚的霓虹燈上,說出了「喜歡你,請和我交往」這般教科書一般的告白話語。

看著對方金棕色的眼眸,日向知道,他並沒有在開玩笑。

日向整個人呆愣愣的,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驚訝而說不出話來,還是因為自己也喜歡著他而感到害羞。

感情這件事對他來說,有些太難了。


與早上來時熱熱鬧鬧的交談相比,回家的路途安靜的不自然。

方才走路時,明明是一如既往的肩併著肩,卻覺得彼此的距離非常遙遠。

黑尾當時一句「是時候回家了」結束了今日遊樂園的行程,將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日向扯回了現實,他拍拍他的頭,就像以往一樣,好像他們又是平時開心打鬧的前後輩,日向也覺得有那裡不同了。

他們擠進東京尖峰時間的滿員電車,像以往一樣,日向被黑尾護進了懷裡。

急遽靠近的距離讓日向嗅到了男人身上好聞的味道,平時被黑色西裝包裹的身軀在休閒服之下顯得魅力無窮——他以前都沒這樣覺得的。他悄悄的往上瞄,以由下而上的視角偷偷看著青年的臉龐,害羞的熱度從背脊爬上,讓他的雙頰帶上淺淺的紅暈。

但,在加速跳動的心跳聲中,有一樣東西並沒有改變——那是安心的感覺。



黑尾和日向在高中時代頂多只算的上是友校的前後輩關係,對彼此的認識不多、和彼此的感情也稱不上好。
讓他們真正能作為好友相稱的契機,是日向因為排協宣傳工作從大阪來到東京的那段時間。

日向在東京的時候十有八九借住在好友孤爪的家中,因此常常會與住在鄰近、來孤爪宅串門子的黑尾打上照面。
有一日,一向落落大方的日向難得扭扭捏捏的向黑尾問道:「黑尾前輩、你你、禮拜六有空嗎?」

「怎麼了?」黑尾有些訝異的問,還沒見過這小子這個樣子呢。

「研磨那天沒空,所所以、可可可可、可以陪我去看牙醫嗎!拜託了!」日向結結巴巴的大聲報告,附上一個九十度鞠躬。

「诶?」黑尾看著拘謹的日向,接著笑了出來,「可以喔。」


「真沒想到小不點會怕看牙醫。」也許是看日向在球場上不管對手是誰都不怕的強悍模樣,黑尾看著身邊戰戰兢兢的大男孩,體貼的拍拍對方的腦袋,試圖安撫他。

「因為看牙醫很可怕嘛……」

「那怎麼不好好刷牙?」黑尾方才在櫃檯聽見護士小姐說的話,日向今天是來補蛀牙的。

「我有好好刷牙!」日向辯解,「醫生說我的嘴巴太小了,後頭的牙齒就算把臉頰拉開來刷都刷不到。」所以蛀掉了。還痛死了。

「诶,第一次聽說。」

「是真的啦!」

「好啦乖,等你出來請你吃冰淇淋。」

「黑尾前輩,我不是小孩子。」

「比我年紀小就是小孩子。」

不過,很乖的日向選手並沒有得到好吃的冰淇淋。

因為他走出牙醫診所時,正咬著紗布止血,那雙大眼睛裡還蓄著一泡眼淚——漂亮的醫生姊姊拔掉了他蛀的黑黑洞洞的牙齒。

黑尾拉過日向,像是在安撫哭泣的小姪子,將他抱在懷裡秀秀。

兩人之間的距離因為拔牙事件拉近了不少,不久後,他們透過「把研磨拉出門透透氣」這項艱鉅的任務建立了革命般的友誼。



日向感受著隨電車的搖晃而與黑尾的肢體間的碰觸,他的懷抱很溫暖,就像他們第一次的擁抱相同。

他將他的熱情都賦予了排球運動,從國中開始就將所有的專注力投注之中,一般青少年在校園時代的情竇初開從未出現在他的青春裡,與他最接近的與愛情相關的經驗……他那對已經結婚的學長姐算嗎?

什麼是喜歡呢?黑尾前輩喜歡我哪裡了?我喜歡黑尾前輩嗎?

一串串的問號在日向心中不斷地跳出,讓他心煩意亂。



與黑尾之間的距離在日向回到大阪之後更加遙遠了。

除了物理上的距離,因為生活各自的忙碌,他們之間頻繁的訊息來往也漸歇。

每天沉浸在喜愛的排球裡,滿滿的訓練菜單讓日向無暇顧及其他,直到那天。


傷病對於運動員來說是不能避免的。

激烈的比賽中,日向追逐著尚未落下的球,跳向板凳區拚死接了起來,事情發生的突然,日向甚至感受不到痛感的襲來,在一瞬的空白中,他倒地了。

雖然只是輕微的扭傷,但這場比賽是沒辦法繼續打了,隨隊的物理治療師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接下來一周到兩周的時間,他必須休息。

日向乖巧的點頭,遵從醫囑才能讓他的排球生涯走的更遠。

只是他沒想到,賽季間隊友們正到處征戰,平時熱熱鬧鬧的球隊宿舍冷冷清清的,啊,這種感覺他知道,跟剛到巴西時有點像,是寂寞的感覺。

他拾起手機,聊天室裡一條條的訊息向他湧來,但他並不想閱讀它們,日向看著沉到一串聊天室之下的那個人的名字——今天也沒有。

日向突然有些想念黑尾前輩痞痞的壞笑、每一次笑鬧中都帶著的那屬於他的孩子氣、細節中藏著的他的體貼、帥氣的臉孔、磁性的嗓音、還有他溫暖的擁抱。

一串鈴聲響起。

日向嚇了一跳,手機螢幕跳出的正是那個人的名字,他慌了,情急之下一不小心就點掉了他的來電,還摔了手機。

「啊、啊啊啊……」日向急忙將手機撿起來,正想回撥,鈴聲又響起了,這次並不是黑尾前輩的名字,是研磨的。

日向接起電話,「下樓。」他聽見。

研磨……怎麼聽起來好可怕……

日向抖了兩抖,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撿起隨手亂丟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了便往外走。

才出了宿舍,日向便看見站在路燈下的身影——那個渴望陪伴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他。

黑尾看起來也有些不自在,他拖著路燈下長長的影子慢慢的向他走來——日向等不及了,顧及腳上的傷,他只得稍微加快行走的速度,在空蕩蕩的街道上,他撞進了他的懷裡。

「黑尾前輩。」

「嗯……嗯?」

「我好想你。」

「!」

「我好像也喜歡你。」

這裡不是滿員的列車、沒有無規律的搖晃、沒有來自身邊的推擠,但他滿心歡喜的撞進了他的懷裡,溫柔安心的味道纏繞在鼻尖,填滿了自己心中的那列電車,滿員了、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