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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贈文for小狐


  《照顧》


  薩喀爾注意到,身邊的人似乎有些不對勁。

  兩人面前的教廷人員正認真地回覆著這個月的工作進度,梅耶臉上掛著微笑,似乎很認真在聆聽著,可薩喀爾卻能從他眼神飄忽的程度看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此處。

  而且,梅耶的身子正在顫抖,儘管幅度相當細微,但薩喀爾還是能一眼看出。

  「……大致上是這樣,更多的詳情我會寫進報告書裡給您參考。」報告到一段落的年輕女子驀地打了一個激靈,轉頭就看見薩喀爾正一臉陰沉地盯著她,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主、主教閣下……請問您還需要我補充說明哪一處嗎?」

  薩喀爾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往梅耶身上撇去,並快速收回,然後簡短地應道:「有事就寫進報告書裡,我們會讀的。」

  「好……好的?」

  女子聞言有些一頭霧水,一旁的梅耶也是一愣,但隨即有些意會過來,怕不是薩喀爾嫌這些人一個個上來口頭報告實在太浪費時間了,正在「委婉」地表明自己的不耐煩。

  啊,薩居然學會委婉了,還真是進步巨大!梅耶在心裡笑了笑,欣慰自己時常把薩喀爾帶在身邊觀摩人際互動,多少還是有些用處的。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報告書我們會盡快看完,如果有特別緊急的事務需要決議,再添補到備忘錄上就好。大家辛苦了,都先回去吧。」

  自認為讀懂薩喀爾想法,梅耶口頭勉勵了眾人幾句,順便隱諱地下達了逐客令。看著那些人魚貫離去的背影,他也不禁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受。

  就在最後一個人的腳步剛踏出房門時,一隻手驀地搭在他後腰,在他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前,就接住了他向後踉蹌的身子。

  梅耶眨了眨眼,似乎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腳軟了一下,但這不妨礙他用帶著些許困惑的語氣對扶住他的薩喀爾道謝:「謝了,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些頭暈呢……」

  薩喀爾沒有回話,而是直接一掌覆在梅耶額際,掌心果然立刻傳來不正常的溫度,如此觸感讓他原本不帶情緒的眉宇微微蹙起。

  「你知不知道你在發燒?」

  「……咦?」

  梅耶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但其實方才在聆聽報告時,他就已經有點心不在焉的跡象,只是本人完全沒有自覺,反倒是身旁的人比他早一步看出異狀。

  「我沒感覺自己病了呀……」梅耶正說著,一股強烈的暈眩感便猛地湧上,讓他瞬間雙腿痠軟,直接往地上一坐。

  在屁股與地板強烈碰撞前,一雙強而有力的手直接將他打橫抱起,但一直到那天旋地轉的感受稍微緩和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此刻竟成了被人橫抱在懷裡的姿勢。

  「薩!放我下來!」

  梅耶慌忙地張望四處,好在那些下屬確實走得一乾二淨,沒人看見他這副狼狽的模樣,順利保住了他聖騎士的顏面。

  他抬頭望向薩喀爾,發現對方那雙血色的眸子裡,竟罕有地透著露骨的怒意,好看的薄唇緊抿著,半晌後才開口道:「你把自己累出病來了。」

  身為一個新興宗教的骨幹人物,在建設初期這種人手不足的時刻,免不了得把許多事務攬過來自己做。梅耶和薩喀爾兩人忙得分身乏術,卻也知道這是職責所在,彼此都沒有任何逃避。

  可或許是興頭過高了,梅耶在長時間將工作強度拉到最高的情況下,竟完全沒察覺自己的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

  直到此刻被薩喀爾一語點破,他才像是突然間意識到實際狀況,身子也一瞬間垮了,再也支撐不住那活力十足的假象。

  梅耶只覺得彷彿有團火在自己的心窩處悶燒,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但一想到自己此時的「姿勢」,仍是嘴硬地回道:「那、那也不需要這樣。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回去休息就是。要是被其他人看到我這樣……丟死人了……」

  他堂堂一個聖騎士,要是真被主教大人用「公主抱」的方式帶回住處,這流言蜚語得傳成什麼鬼德性?

  豈料薩喀爾一改平時對梅耶百依百順的態度,語氣冰冷地反詰:「面子比命重要?」

  薩這是在……對我生氣?梅耶有些不敢置信,又懷疑是不是自己燒過頭了,腦子怪怪的,才會對薩喀爾的語氣有錯誤解讀?

  但無論如何,他看得出來薩喀爾壓根沒打算聽從他的話,最後只能妥協道:「那你別用抱的!揹我!揹著我總行了吧!」

  起碼可以把臉遮起來,這樣就不尷尬了!

  總算找到一個兩人都接受的折衷辦法,梅耶乖巧地趴在薩喀爾寬闊的肩膀上,忽然有一種難以言明的幸福感在心中炸開,忍不住收緊了環在對方頸子上的雙手,將臉埋入他的頸窩。

  就如同每一次遭遇險境,這名男人總是站在前方為他遮風擋雨,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刻──甚至是自己尚未察覺前──薩喀爾就會現身,給他最大的支持與保護。

  在薩喀爾宛如護衛的羽翼下,梅耶覺得自己這輩子是不可能戒斷這樣的依賴感了。

  「薩,別生氣。我會好好休息養病的。」

  梅耶吐出的熱氣掠過薩喀爾的頸子,後者聽到對方帶著一絲撒嬌意味的低喃,鬱積在心中的怒火頓時散去不少。

  「還有段路,你先睡一會兒。」

  「嗚……」

  只怪這男人的氣味讓人太過安心,梅耶被積壓已久的倦意淹沒後,整個人便徹底放鬆下來,枕著薩喀爾的肩頭緩緩進入夢鄉。





  薩喀爾一路上都在反思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有一部分固然是為梅耶這種輕忽自己身體狀況的態度而生氣,但仔細想想,更多的應該還是對自己的失察感到懊惱。

  對於伴侶的狀態,他不該如此後知後覺;是他也把梅耶的過度付出視為理所當然,他同樣是縱容對方積勞成疾的元凶之一。

  但他知道憤怒這種情緒對眼下的狀況毫無幫助,所以很快就收斂好心情,無視其他人詫異的目光,穩穩地揹著梅耶回家。

  回到住處時,梅耶依舊未醒,但似乎睡得相當不安穩,且過高的體溫讓他身上悶出了一層薄汗,透不過氣的感受更加強烈,俊秀的五官全皺在了一塊。

  薩喀爾沒有將人喚醒,而是輕手輕腳地替梅耶換上寬鬆舒適的睡衣,隨後端來一盆溫水,輕柔而仔細地為對方擦澡。

  他翻過梅耶的身子讓他伏趴在床上,小心撩起他的上衣後,將溫熱的毛巾攤開來,覆蓋在他皮膚細緻、線條優美的背上,雙手隔著毛巾開始由下往上揉按,將緊繃的筋骨舒展開來。

  梅耶其實睡得不深,在薩喀爾的按摩下很快便渾渾噩噩地醒來,卻又舒服得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渾身無力地癱在床上,任由對方按壓身子各處,覺得自己好似下一秒就會融化開來。

  對於梅耶這種因為過勞而身體罷工的狀況,最好的辦法的確是休息與放鬆,所以薩喀爾不辭辛勞地揉遍了他身上所有肌肉筋骨,甚至連雙手都沒有放過,從掌根揉按到指尖,徹底放鬆他所有關節。

  梅耶微微睜開綠眸,見薩喀爾正面無表情、但細細將他的手指放在掌心中摩娑的樣子,忍不住發出帶著笑意的嘆息。

  「薩,我已經覺得好多了,你用不著這樣,我再睡一會兒就行。」梅耶想抽回手,卻被薩喀爾牢牢握住。

  「讓我照顧你。」

  薩喀爾的語調有些冰冷、有些霸道,但更多的還是寵溺。

  聞言,梅耶心中一甜,調笑似地問道:「你都說我不是雛鳥了,怎麼還需要照顧?」

  薩喀爾揉了揉梅耶手感極佳的金髮,低頭在對方額際輕輕一吻,淡然回應:「嗯,沒那麼燙了。」

  「聽我說話啦!」梅耶哭笑不得,起身摟住薩喀爾,順勢坐進對方懷裡,倒是沒了方才在外面那副死要面子的模樣,又恢復了兩人私下獨處時那愛撒嬌的樣子。

  他給自己挪了個舒服的姿勢,斜躺在薩喀爾溫暖的懷抱中,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像隻小貓似的,拿頭蹭了蹭薩喀爾的下巴,又瞇眼小憩起來。

  這一波猛烈爆發的倦意確實不是睡一、兩覺就能彌補過來的,險些虧空的身體需要更長時間的休養。

  薩喀爾已經下定決心,讓某人至少一個禮拜都不能出門工作,且起碼得養胖一斤才能復工。

  他不信這教會少了他們七天,還能自己垮了?又不是紙糊的。

  梅耶還不知道自己即將被伴侶以調養身體的名義「軟禁」在家,半是夢囈半是撒嬌地問道:「薩,唱歌給我聽,好不好?」

  看著梅耶這副模樣,薩喀爾忍住心底被撩起的小小騷動,一手扶著他的臉貼近自己胸膛,另一手在他的背脊上畫圈撫摸,然後緩緩開口。

  他並沒有唱出任何歌詞,只是簡單地輕哼著不知名的曲調,富有磁性的低沉音色格外讓人感到心靈沉靜,而緊貼著他的梅耶更能感受到他胸口傳來的微微共鳴,令人陶醉不已。

  誰說烏鴉只會鳴唱輓歌呢?

  「薩,既然說好要照顧我……那就得照顧一輩子哦。」

  「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