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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站在落地窗前,長長的影子斜映在鋪著厚重絨毯的地板上。陽光明媚燦爛,他的眼底卻幽深墨重,繁華喧囂的城市逸散在腥紅的瞳中只餘下一絲蒼白的淺影。
他尋找的人仍然杳無蹤跡。

*
男人曾被稱為詛咒之王。
他行走在月光之下,悠遊於塵世之間;生前恣意張狂,殺盡天下讓鮮血開成繁花似錦,死後即使沉睡,僅憑肉身殘存仍然惶惑人心。
然後他甦醒,狂喜,錯愕,遭受挫敗。

他蔑視容器的無知,嘲笑他的天真,要這個孩子在悲慟之上更添絕望。而他安坐生得領域中,白骨堆積成王座,品嘗眼淚的芬芳更勝美酒,內臟與血肉在他口中只覺齒頰留香,一點一滴彌補千年來永不滿足的飢餓。

最終他再一次死去。虎杖悠仁引領他走過黃泉比良坂,荊棘將兩人的手緊繫在一起,已然分不出是誰的鮮血開出一路曼珠沙華。在岔路口他們最後一次對視,罪人要以痛苦償還自身的罪孽,而善人將重入輪迴完成未竟的課題。

等著,他說。依舊是命令的語氣,依舊是目空一切的態度,彷彿即將到來的那些酷刑於他不過清風拂身。
我會找到你。

也許對虎杖悠仁來說是不幸,但誰在乎呢。
他會得到他想要的。

*
顯然,他沒那麼容易得到他想要的。
──到底為什麼找個小鬼可以花了將近二十年卻一無所獲!

贖完罪後他轉生在小康之家,自小顯露的過人天資不到千年積累的十分之一,但已足夠讓他在某些領域嶄露頭角,一成年便迫不及待自立門戶,不見血的交鋒雖不若真實的廝殺來得暢快,在攀爬權力頂峰的腳下卻也累積了眾多屍骸枯骨。明明短短三十幾年的時間比起千年的空白不值一提,煎熬與飢渴卻與日俱增。每當這種時候他會仰望夜空,回憶一件件翻揀出來琢磨。那些哭泣的、苦惱的、憤怒的,以及非常罕見的微笑的臉,屬於他所知道的虎杖悠仁。

他先是他的容器,爾後成為他自身的一部分。為了取回失落的那一部分,兩面宿儺會不計一切代價,那怕是與所有人為敵,讓世界被地獄的業火燒盡,這個宛如一灘死水的、沉滯無趣的世界──

「打擾了!我來清潔辦公室……啊!宿儺?」
他猛然轉過身,四處尋覓但一無所獲的人就站在眼前,身上穿著清潔公司的制服,手裡提著拖把和水桶,愣愣地看著他。

──該死的世界暫時逃過一劫。
但是有人要倒大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