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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在喝醉的時候，其實都有自己的一套獨特行為模式，有的人會情緒失控同時具備暴力傾向，有些人會崩潰大哭，還有人會化身為貼貼怪或是親吻狂魔，時常流連各種交際場合的唐布衣早已對此見怪不怪。

　　可是他沒想過趙活醉得徹底時會是這個模樣。

　　趙活沒哭出聲，整個人靜靜地坐在那，眼淚在沉默中不斷墜落，沾濕了他的下顎和衣領，再落到床單上，在一片潔白上暈出一朵朵淺灰色的花。

　　都說美人落淚會有一番別樣的美感，但這套理論顯然不適用於趙活身上，那張本就慘不忍睹的臉哭起來比平時更醜了，皺巴巴的，卻讓人看了萬分心疼。

　　唐布衣沒想到趙活會哭，一時手足無措，在身上掏了半天沒翻出衛生紙，只得先伸手去遮對方的一雙淚眼。


　　「別哭，學弟，你別哭啊。」

　　唐布衣活了二十多年，從沒有一刻這麼慌過。

　　他的手掌濕得很快，顫動的睫毛像直接刷在心尖上，有點癢，有點麻，唐布衣忍不住伸手，將趙活抱進了懷裡。

　　趙活的眼淚還是沒有停下來，唐布衣的肩膀已經被整個浸透了，可他只是緊緊摟著他哭得可憐的學弟，不甚熟練地輕拍著他的背。

　　這堅持不懈的行動終於收到了回應，只見趙活顫顫地伸手，好似想要摟住面前的人，可是最後只敢很輕地捏住唐布衣的衣角。

　　「別走……別丟下我……」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軟軟糯糯的，像是個想撒嬌的孩子，「我會很乖的……別不要我……」

　　趙活哭得越來越凶，呼吸也變得相當短促，讓人有種他快喘不上氣的錯覺。

　　「我可以飯、吃少一點……也會、幫忙、做家事的……別不要我……不要丟下我……」

　　他抽著氣，虛弱得像是要死去那樣。

　　「爸爸……媽媽……不要走……我不想要一個人……」

　　唐布衣快心疼死了，同時心裡也特別後悔，他不該讓趙活喝那麼多的，那樣對方就不會想起自己那淒慘的童年。

　　他不是沒聽趙活提起過往，可對方總是輕輕帶過，所以唐布衣根本沒想過實際會這麼嚴重慘烈，他難過地閉上雙眼，越發堅定地抱住懷裡的可憐孩子。

　　「沒事的，別怕。」

　　「學弟……趙活，我會要你的。」

　　「我不走，我絕對不會丟下你的。」

　　「他們不要你，我要你。」

　　從方才一直靜靜流淚的趙活終於哭出了聲，像是想要吶喊生命的不公那樣，雙手死死地抓住了唐布衣的背，抱住了自己唯一的浮木。

　　他哭得像是在求救那般撕心裂肺。

　　唐布衣哄了他很久很久，直到趙活把他的委屈流乾，徹底哭累了，才把人放到床上，去浴室擰了條毛巾替對方把臉整個擦了一遍，在那雙哭腫的眼上按了按，思考著明天或許要替人再冰敷一下。

　　他靜靜躺到了趙活旁邊，哭著睡著的學弟像是隻沒安全感的幼獸，蜷曲著身體，將自己縮得小小的，彷彿想藉著這樣的自我擁抱獲得溫暖似的。

　　唐布衣把對方那緊握的拳頭輕輕揉開，又把人再次摟入懷中，或許是本能想尋求熱源，趙活自然地纏了上去，將腦袋靠上了唐布衣的胸口。

　　唐布衣最終還是沒克制住，吻了吻那光潔的額頭。



　　睡吧，學弟。
　
　　睡起來就好了。

　　睡起來就不要再哭了。

　　以後你再不會有那麼多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