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 風,與花。 那日並沒有下雨,但他仍撐起了雨傘,在人煙稀薄的山道上行走著。 他身後的高大身影並沒有阻止他的奇異行為,或許也理解著,那是他,正無聲地傾訴著他無以宣洩的情感。 落雨,總在他生命的轉折中,強行佔有一席之地。 花瓣又凋謝了一輪,而如今這片回憶上已零星地撒落了新的生機,看似孱弱的幾抹青翠不請自來的在人工的殘骸上生根、成長。然後,終有一天,淒慘的景象不復以往,人類存在過的痕跡會被別的生命取代,或許屆時再也不會有名為人的物種駐足於此,也不需要再被人帶來,這裡遲早會成為一片花田。 一旁的少年不曾面臨此舉,他不懂男人捧著的花束的含義,但他知道,那或許可以稱之為緬懷。 「SEI……」他拉了拉牽著自己的手。看不清男人的臉,總讓他更生幾分擔憂。 他們都失去過,失去他們重要的人。而儘管他知道自己遲鈍,卻也能察覺,對於身旁的這個人,這份傷痛似乎遠比他們承受的更巨大。 大到若是有那麼一天,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與這個世界分道揚鑣的程度。 「怎麼了?」男人低下頭,溫和的笑容一如既往,容不下一絲迷惘,溫柔,而平穩,正是平時寵他寵得彷彿沒邊的男人,絲毫沒有差異。 少年沒有回話,與平日無異的氛圍卻使得他更加手足無措,只因今天明明是特殊的日子。 他們失去了KYO的日子。 他沒有他的雙胞胎姊姊敏銳,但他見過那天男人因崩潰而落下的淚水。若不是身後的仿生人強行將他拉走,或許此刻眼前這人也不復存在。 也正正是因為這樣,男人一早說要來掃墓的時候,他內心總有道陰影蔓延上他的恐懼,促使他抓著男人說著我也要去的話語,儘管他根本不明白掃墓是什麼。 何況人家明明就直接炸死在建築物裡了,哪裡來的墓。 「NITO應該不曾掃過墓?雖然這麼說,倒也沒什麼要掃的。」男人再度劃破了這片寧靜,順著話題回過頭呼喚了自己的仿生人。「LEO的話,應該有看過類似的影像吧?我記得你看過宮鬥劇,應該會有什麼幫先皇先烈掃墓祭拜的劇情?」 「有喔,我看看……最近正紅的華妃傳第一百四十六集剛好就有這樣的場景哦,要看看嗎?」 「不用了,我沒叫你現場搜尋。」 「咦~~」 「總之掃墓也是生者為了讓自己能夠接受事實而演變出來的一種儀式,雖然說是儀式但其實我也只能做到奉奉花之類的……反正連墓也沒有,這也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要來做做樣子罷了。」 「SEI特地跑來幫他掃墓,一定不是什麼一廂情願做做樣子而已,是因為KYO對你很重要嘛。掃墓也是一種願逝者安息的表現,KYO一定會很高興你對他如此重視的喔。」 少年抬起頭,男人與仿生人互相鬥嘴對他來說已習以為常,他看著男人有些似笑非笑的盯著高大的仿生人……有時候他總能產生男人竟比仿生人還巨大的錯覺,儘管他說不出其中的緣由。 「我不知道要叫你少看點什麼了……NITO你知道要怎麼格式化仿生人才不會洗到記憶體嗎?」 「咦咦?」 「SEI、SEI想要把LEO格式化嗎?」 分不出來到底是幹話還是認真的,還沒能從心底那一片焦慮抽身的少年急急地抓住男人的手,眼底的擔憂尚未消散,卻被眼前這齣搞得更加濃稠。 「不,我只是在想到底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 「SEI你為什麼要質疑我的一片真心!」 「行了我沒有,這點能不能也改改啊。」 「我發誓我對SEI一片赤誠真心,是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輕易動搖,無論發生什麼、遭遇什麼,我永遠都把你放在心裡最明亮的位置,只要你抬頭就能見到我……」 「不要這時候搜尋什麼告白的100種說詞或是民●八點檔劇情!」 男人惱怒地扶額,低頭嘆了一大口氣。 「記憶這種東西,是最珍貴的。」半晌,他再度牽起少年的手,邁開步伐。「你們記憶中的KYO,跟我記得的KYO,雖然並不是擁有交集的回憶,但卻都是同一個人。」 「而這不同時間串起來的記憶,卻能構成的我們之間的連結。人是一種會尋求認同感的生物,而當我們有能夠連起線的回憶,就算我們不曾共有它,人們卻能因為它們之中的關聯性,交織出彼此的認同感,從而產生更深刻的情誼,以及感受。」 「這是我認為記憶之所以珍貴的地方。你們認識的KYO,跟我認識的KYO,最終將我們的雙手拉在一起,然後,就算他不在了,我們仍然會牽著這雙手,繼續走下去。」他微微傾身,看向頭上彷彿貼著情況從糟糕變得難以理解梗圖的少年微笑。 「太難懂了嗎?」 「嗯……」 少年抱歉地開口。他很難理解為什麼剛才兩人拌嘴成那樣下一秒卻突然變成哲學課程,機械鋼材的剪力應力及外力摩擦效應可能都比這簡單。 「簡單來說……NITO、RITO,跟LEO,你們是從四年前開始認識KYO的。」他指了指少年,再指了指身旁的仿生人。接著指向自己。「而我,雖然十幾年前就認識KYO,但是在你們認識他的時候,我早已跟他不再有任何的聯繫。」 「然而,當你們說起KYO的時候,我能夠想得起這個人。你們口中的他的回憶我不曾經歷過,但對我來說,卻是貨真價實的KYO。那是你們與他的回憶,可是我可以共鳴,我可以依照我曾經擁有的記憶去拼湊出,他的語氣,他的表情。」 他一邊緩步前進著,輕輕地開口,試著把有些抽象的想法用著單純的字句一層一層抽出,再重新編織給身旁的少年理解。 「……就像是,我們雖然不曾親眼見到,但遺留下來的東西,上面寄託著的那份情感,我們卻能夠從記憶裡尋找得到。」 他停下腳步,看著不遠處,不知被什麼人擱置在石塊上、隨風輕輕晃動著的花束。 「這個是……」 「在我們之前,有客人先來過了啊。」 他鬆開牽著NITO的手,走向那束白色的小小花束。遮蔽著天空的雨傘終於結束它被迫上工的命運,整路緊繃的鋼骨鬆開根本無以發揮所長的傘面,朝地面落下了圓形的腳印。 「雖然他來這裡的原因肯定不一樣,但在基本上卻是相同的。」 然後他輕輕地擱下他手中的花朵,讓兩束花交映著彼此的思念,分享著那份寂寥,最終靜靜地沈睡。 「花這種東西,亙古至今,總是不斷地乘載著人類的情感。寄託於花,然後呢,或許有朝一日能期望誰明白吧。」 「SEI……」 「不說出口的思念誰也不可能會知道這點我還是懂啦。」在身旁的仿生人開口說點什麼之前,他率先阻止了對方的話語,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要說這個,強制終止話題。 「好了,今天的任務結束了,晚餐吃蛋包飯怎麼樣?」 「蛋包飯!SEI做的蛋包飯!」 話題一秒失去了它的憂愁,少年開心地舉著雙手揮舞。而他們重新邁步,與來時不同。 少年的沉重陰鬱一秒被喜歡的食物給重新包覆,剩下幸福與甜美的喜悅填滿著他輕快的步伐。男人只是笑著牽起他的手,回過頭,看著自始至終,總跟在自己身後的高大身影。 「回家吧,LEO。」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JFLpAATkZQSMHLg2P8v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