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告白了的對戲〉

前情提要:先前某次非正式聚會之類的因為久尾臨時有事抽不開身,所以是白曇自己去,結果又出事了(儘管算強迫未遂),即使事後趕回來的久尾安撫陪伴也花了好幾天狀態才恢復。
又幾天後白曇才意識到了之前的他們互動好像哪邊不對勁,所以跑來問久尾對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孽緣嗎^^~」

>

「你說清楚,你的孽緣指的是什麼?」皺眉,抿了抿唇壓抑情緒。

>

「嗯~?」瞥了一眼對方,「上次你應該也有聽到的吧^^~」他指的是上次那舊神的存在詢問自己時的事情,笑著這麼回應。

>

「聽到了,但我不是指這個。」手又一次下意識抓著手腕,看著人的目光有些躲閃,「……為什麼,你兩次的態度差那麼大?差別在哪?你不是也討厭這種事嗎?」
他不懂,但心底並非毫無猜測,只是那模糊得讓他不敢抓住,不敢深入。

>

「⋯⋯」青年目光一沉,似乎有些意外對方會這麼提問,但仔細想想或許也稱不上毫無緣故,那反差之大任誰都會有所懷疑,「第一次,我只是⋯⋯希望你別再向我索求那些⋯⋯」他當然是討厭的,討厭至極。
久尾訓嗣沈默了半晌,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但當時看到你⋯⋯」猶豫著糾結著,找不著洽當的詞彙,索性乾脆放棄思考,將自己當下第一時間的感受脫口而出:「我不希望你再繼續痛苦、傷害自己。」

>

「……為什麼?」眸中的情緒劇烈搖曳,心中的感受陌生到讓人困惑,他張了張口半晌,吐出的話語卻帶上了一絲自己也不曾察覺的顫抖,「明明別管就好了啊……」
明明跟其他人一樣不要管就好了啊,反正這些感受總有天會忘記吧……嗎……?
明明只要受傷的不是自己的話,大部分人都不會真的在乎的,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你倒是、為什麼會在意啊……?」他不知道啊,「明明沒關係的……」
孽緣到底是什麼呢?明明對方對自身的事都不在意了,為什麼要在意他?不是認為連朋友都不是嗎?

>

「為什麼?」他既是複誦,也是在反問自己,「是啊,為什麼呢⋯⋯?」眼前的青年看著對方話音顫抖,露出了不明究理的笑容,說真的,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呢。

「看著你痛苦,自己也不是很開心,又是為什麼呢?」他對他而言已然不是沒關係的存在。正因為如此,所以才無法放著不管;正因為如此,才想著要替對方終結痛苦的源頭。

>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這樣想?這樣的疑惑他終究沒有道出,青年看著那笑容數秒後垂下了視線,卻無法抑制思緒的紛亂。
他好像,明白那是為什麼了,如果那是一樣的話,但是……
如果、只是如果,不想看人痛苦,與不想看人不在乎自己,如果這兩種情感是一樣的話,那該怎麼辦啊?他不知道啊!
沒有人教過他這種時候該怎麼做才對啊……

「……久尾訓嗣。」他總算抬起了視線看向對方,儘管試圖扯出笑,然而那抹弧度卻勉強得幾近潰不成型,「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嗎?」
拜託別說是——他多想一如既往地如此認為,可偏偏卻有相反的聲同時浮現於腦海中,他頭一次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聽到的是哪一個答案。

>

「……」他呼吸凝滯那麼一剎那,隨即吐露答案,「是。」這次,他不再逃避回答問題;這次,他不再將事實迂迴吐露。

「怎麼,不行嗎?」青年一手撫上對方側臉,另一手輕輕牽起對方的手,凝望近那思緒繁雜的眸裡這麼詢問著。

>

「我……」沒有避開對方的動作,他眨了眨眼試圖忍住泛起的痠澀,最後像是想逃避對方的視線般地,垂下了頭抵靠在對方肩處,吐出的話語帶著徬徨,「我不知道該怎麼好好喜歡人啊……」
那是他一直以來刻意忽略的,一直逃避承認的情感。

「……你知道迴避型依戀嗎?」短暫的沉默後隨著問句的是自顧自般的解釋,「因為孩童時期沒能得到安全感,闡述的需求不被在乎,久而久之便會形成了看起來獨立的人格。」
「但是這種人,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情感,因為他們學到的是『說出來也沒用』,為了避免被希望傷害,他們通常不相信一段關係能夠持續。」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需要,不知道怎麼留下人,因為不論怎麼講,永遠最後都是自己一個人,最後便什麼都不會講了。
只要沒有期望,不相信承諾的話,那麼就不會受到傷害了,對人際的疏離成了唯一試圖保護自己的方式。

在亡畏川白曇不算長的人生中,他唯一從父母身上學到的東西就是這個——沒有人必須滿足另一個人的期望。
所以他總是與人劃清界線,不隨意提出希求,即使偶有為之,卻也總是在那一刻給予自己否定的答案。

他早已習慣了情感的不對等,習慣了不會有人因為自己而駐足,因此每當意識到了誰的靠近時總選擇退卻,不敢也不知該如何維繫交情,也因此此刻從對方口中道出的話語使得他慌了手腳。
他不知道,不知道那份情感該怎麼維持,又是否會在某一天成為了自己的一廂情願。

「……我這個人會很麻煩的,會讓人厭煩的。」面前的人會是什麼表情呢?他不敢抬起頭去看,手卻不自禁抓緊了人,「這樣子,你也要嗎?」
好可怕。

>

「……不麻煩。」青年抬手摸了摸那靠著自己肩膀的人的頭。
真要說的話,他自己也明白自身對其他人而言也有著不少麻煩之處。只是相比起對方會因而感到徬徨不安,久尾訓嗣從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更遑論要他去改善。
從那次激烈碰撞的爭論之後、曾經對方開口要自己別再對自身心思閉口不提之後,事到如今,他又改善了多少呢?
或許只有一點點,更甚至可以說什麼都沒改善吧。他閉上了眼睛,想著。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好好喜歡人,那還真是糟糕啊。」捧著頭的那手不自覺地用上了點力。
迷茫無錯的,可不只有你啊,亡畏川白曇。他活在一個荒唐的家庭中,渡過一段會令他人訝異的童年,對於人與人之間那份情感概念的扭曲根深柢固,他又該如何是好?

「你要跟我一起努力嗎?」對方埋首於自己頸肩,他自然是看不到表情的。於是青年只是看著前方,這麼詢問著。
「落語家先生,不是連被神吃掉的結局也能改寫的嗎?」最後,青年笑著補充。

>

「……這聽起來還真是最糟糕的組合啊。」他彷彿感到荒謬般地低笑出聲,卻只是輕閉上眼感受著屬於對方的一舉一動。
真是好笑啊,兩個都不懂得如何好好愛人的人,卻要一起相互學習這部分,這究竟會變成甚麼樣子呢?
不過那瀰漫的不安感也確實因此減輕了不少,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組合並不是最差的吧。

「您在說什麼呢?把我從神明手中搶回來的不就是你嗎?」他演繹的落語只是輔助,最終能夠回來依舊靠的是對方,不論是打倒那莫可名狀的憑依者,又或者面對舊神的質詢時,「若頭先生倒是越來越能言善道了呢。」
與逃避許久的自己相比,對方確實與以往相比進步了不少吧,至少在面對這份情感時比他果斷多了,若非那肯定的答覆,換成自己的話只怕會是無疾而終,讓彼此停留在這說不清道不明的孽緣之中而已。
畢竟只要不開始的話便不會失去……不過這一次,他想試試看了。

「……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想辦法去解決我的問題。」總算抬起頭,眼眶依然有些泛紅的青年向對方勾起淺笑,「如果哪時你覺得煩了,記得跟我說。」
他也是第一次想去處理自己的問題,即使有了想法,他也不確定這是否真的可行,又需要花上多少時間才能有所改善,更不知道這過程中會給人增添多少麻煩。
但只要對方沒改變的話,他想,他是可以堅持下去的吧。

>

「哎呀,學你的^^」他掛上往常的笑容,這麼回應著,「但要是沒落語家大人的輔助,我想我可能會輸呢?」也不想想當初在毫無防備之下與之對戰時,輸得有多慘,甚至一度被擊暈了過去,若是後續的幾人沒趕上,那某人還真得得二度體驗一把死亡的經歷了吧。

「……好,我等你。」青年伸出雙手輕捧住對方雙頰並將額頭靠了上去,「需要我的話,再開口。」

>

「那我可還真是榮幸啊?」雖然他總覺得以對方的好戰程度,給對方準備時間適應那些觸手的攻擊模式的話,估計還真不用他輔助,單憑對方就能把敵人給料理了吧。

「……嗯。」輕輕應了聲,微闔眼簾感受屬於對方的溫度,數秒後再看向人的眸中是帶有一絲試探的調侃笑意,「說起來,這是不是我們第一次在普通的狀態下靠這麼近呢?」
仔細想想先前他們貼近的時候,十之八九都有一方狀態不正常了,而且那個人通常還是自己。
「那麼保鏢先生要讓我得寸進尺一下嗎?」

>

「誰知道呢~」久尾訓嗣終究是久尾訓嗣,似乎沒怎麼在意過往的那些各種突發狀況。

「請^^」或多或少知道對方想著什麼,青年並沒有拒絕。

>

既然得到了允許,那麼便微微闔眸側過頭,讓彼此的唇相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