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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夫妻


他和她是企業聯姻,為了各自的家族事業被湊合到一塊。
她第一次見到他,氣質彬彬有禮謙和、動靜皆宜,只是一舉一動皆出於禮數,該有的絕不會少,卻也沒有任何多餘。
她一眼便看明白,與她一樣,是在交際應酬上練出來的客套,簡言之,作假卻也讓人找不著錯處。
不出所料的,他們之間第一次的交談是在雙方家長半推半就下形成。
搞不好這人過了今夜就成自己丈夫了,如果大家長們相談甚歡的話。
對方似乎也認清這無法避免的事實,一進門臉上客套的笑容就撤了下來。

「妳應該打聽過我了吧?」
他退下西裝外套往沙發上一坐,伸手拉松自己的領帶,語氣平淡。
是的,她知道這個人的”秘密”——雖說這麼說,但對於他們那圈子的人來說是人盡皆知的資訊了。
她眼前這位將成為她丈夫的人,性取向是同性。
不論是Gay Bar(同性酒店),或是同性取向的活動場地,這人都是熟面孔,能讓她輕輕鬆鬆打聽到可推測情報不假。
「如何?」見她靠在門邊淡然的看著自己,繼續問了下去。
「我可以裝作不知道。」
她願意演戲,在不想耗費心力去抵抗婚事的前提下,和這位男士和平共處是上上策。
「既然如此,我們算是成交了。」男人一把拉她過去沙發上坐著,拿起矮桌上擺的酒杯喝了一口後,將另一邊的杯緣靠在她的紅唇上,讓她啜啜。
像是象徵盟友般的一飲。
她不禁一想,這是不是這男人用在那些酒吧裡勾引人的方式之一。

婚事果不其然在那天後不久就定下來了。
兩人被家裡推了出去,在兩家合夥的一塊建地別墅同居。
屋裡有為他倆配的雙人臥室,成套的用品、設備,當然還有雙人床。
但現在成了她的個人房間。
她曾問他需不需要給他騰位子,據她所知這人有過帶床伴回家過夜的紀錄,說實在她倒是不介意現在同居的狀態下他帶床伴回來,但總要避一避,她可不想撞見任何會給當事人尷尬的場面。
不過男人將這間主臥室留給了她,自己在樓上有間他專用的辦公房,也有配寢具跟衛浴間,所以同居後便就這樣分房了。
不過她還沒見過他帶床伴回來,只是時不時就會夜歸或白天才回來。
平常沒事各忙各的,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有事時,比如禮貌上必須出席的交際場合,他與她大多是雙雙出席,在家長與眾人面前曬曬新婚夫妻的恩愛,他總會主動牽起她,護著她不被人群絆住,而她也會挽著他手臂,貼近在他身邊,不知不覺成了他們倆的默契跟交際方式,在大眾眼中密不可分的兩個人,有時是難以介入的,這也為他們自己帶來方便,可以藉著對方推託掉許多邀約與應酬。

這天,也是場大型交際活動,他從背後靠近她,雙手撐在她面前的圍欄上,將她圈進他的掌控範圍內,外人看著像是他們之間的恩愛情趣,她卻很明白這男人是有資訊要傳達給她。
「等等妳從另一邊出去,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
她餘光瞄到一側有個穿深藍色西裝的男士往這邊走了過來,和她身後的男人打了招呼,似乎是熟識。
這人長相倒是挺清秀的...
這時她腦中閃過一個激靈,馬上道:「明白了。」轉頭就要撥開男人的手臂離開。
沒想到他會再次用手臂擋住她的去路。
那男人一臉好笑的悄聲:「不是妳想的那種關係,是朋友。」
這下她耳根都紅了,頓時不知道怎麼化解自己尷尬,提了句:「都行,你自己一個人看著辦啊。」僵硬的推開他的手臂離開了。
途中還聽見他朋友問一句:「調戲人家啊你?」

而最近,他的工作繁忙,經常回到家後還把自己關在辦公房內處理公務,終於出來了手裡也是拿著平板,聽著免持聽筒那頭的報告,拿個什麼東西後又回頭辦公。
所以近期凡交際場合都是她獨自前去應付,少了一個幫手,自然不像平常那麼好應付,甚至終於等到可以見縫插針攀談的人也層出不窮。
讓她難得萌生想念他在身邊的念頭...
想歸想,她提起酒杯輕巧的敬了剛結束話題的對象,就聽見一側傳來一陣明顯的腳步聲往她這邊靠近,而後——

今晚他深夜歸,像是一不做二不休似的,直接在公司把今日的公務通通解決後才回來。
回來時發現管家跟傭人的神情不太對,環顧四周好像也沒有什麼怪異,他便徑直往客廳去,才靠近一點,他注意到她動作快到他只能用眼角掃到後重新回憶——她剛剛快速的從沙發上蹬了一下起身,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往廚房快步走過去。
被她這麼大的反應愣了愣,轉身跟了上去廚房。
她背對自己清洗著那只玻璃杯,動作有些不自然。
他不明所以,但見她沉默不語隻字片語,只默默的走到她身邊,待她洗好杯子後伸手:「給我吧。」
她頭沒回,將杯子遞到他手上,他接過後將杯子放進一旁的烘碗機裡。
而她,趁著他放杯子的空隙轉身就溜出了廚房。
他這次沒追過去,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他清楚的看見她哭紅腫的雙眼。
他蹙眉,在他面前情緒一向平穩的女人哭成了這樣,腦中快速思索了一下,想起今晚好像有個交際的場子。
回頭馬上找了今晚送她去的司機與陪侍問了個原委。
一問他整個表情都冷了下去,被按耐在冷面下的卻時不時透出來的怒氣看的司機與陪侍冷汗直流。

今晚的場合被鬧了一場。
據陪侍說夫人當場被摑了一巴掌,臉霎時就紅腫了,回來冰敷了一陣子才稍微消腫。
動手的人來歷早被查清楚了,也就他之前在Gay Bar裡見過幾次,曾找過他攀談、勾引他,甚至想成為他的床伴,但被他拒絕了。
萬萬沒想到那人會找上她,對她說盡難聽話,當眾喊罵對於她的丈夫而言她才是個情婦⋯諸類令人不堪入耳的話語。
私生活上他一直是各過各的,不會去打擾她麻煩她,畢竟她也算被迫和他成婚,實在不想再介入她個人的生活空間,結果一讓她惹上麻煩就來個大的下不了台的...
他擰著眉心,深沉的問:「她當下的反應呢?」
陪侍神情有些不忍,説夫人當時...

『如果我丈夫有任何得罪您的地方,我向您鄭重道歉。除此之外,若您要以對我的怨懟來辱罵我的丈夫的話,請您離開這裡。』

算是處理的得宜,她當下對於旁人眼光也都一笑置之,只是回到家後就環抱著自己縮在沙發上,什麼也沒說。
聽到這他眉頭緊蹙,心疼著為他擋下這一切的妻子,看著一旁沙發上還有微微凹陷的印子,想著在他回來之前她瑟縮在那哭腫了雙眼的樣子,他喉嚨有些發乾,於心不忍。

她聽見臥室的門被人從外推進來的聲音,雙手抓著棉被縮了縮身子,闔上雙眼裝作沉睡。
一會兒沒半點動靜,裝的她睫毛一顫一顫,這時她感覺到床的另一側沉了下去⋯!
一雙手從背後緊緊抱住捲在被子裏的她。
她知道是他。這是他第一次進到這間臥房,第一次不是在人前做秀的抱她。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難過這時又湧了上來,她反覆的抿唇。
「讓妳獨自面對那些,我很抱歉。」男人低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雙手稍稍的收緊,讓她貼上他的胸口。
一聽她的眼淚從眼眶中溢了出來,隨著臉頰向下流去,一點一滴的沾溼枕頭。
回到家後她就反反覆覆想起甩她巴掌的那人說的難聽話。
她知道她丈夫不會愛她,她並不渴望他的愛,不在乎哪晚他跟誰睡了,心知肚明他們之間有名無實,比起夫妻更像盟友,哪天他要將真心交給誰也與她無關。
讓她覺得歷歷在目的是當下挨了熱熱辣辣的一掌後,回過神發現眾人皆離她有段距離的看著那一切,她身邊誰也沒有,獨自站在那,讓人側目卻無處可躲。
對那人下完逐客令後,她幾乎把她所有的底氣用盡了,覺得再多撐一下她就要發瘋要瓦解潰堤了。
那個以往都會在她身邊的戰友那時卻不在,明明告訴自己不能怪他,卻一直怨著他為什麼要把她自己一個人丟在那裡。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習慣了男人的存在,做什麼事之前都會替他留一份,原是禮貌上跟形式上,沒想到久而久之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起初他們是分別演戲的兩個人,有名無實的扮演各自的角色,生活到了一起,本來對彼此就沒帶任何厭惡或喜好,天天見面偶而交談後反倒像是朋友,戲持續的演下去,做給他人看的體貼與關心,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發自內心的,讓兩人的關係似乎朝某種超友誼的方向發展,不過不是恩恩愛愛的情人,是家人般的存在。


從背後抱著她,試著去體會她的委屈,陪著她宣洩,從一開始她將自己緊緊包裹在棉被裡,後來一點點的鬆開,讓他感受她顫抖的肩膀,她背對著自己哭泣著卻仍在隱忍,直到等到她哭出了點咽嗚聲,他才稍稍鬆口氣,輕輕的將她的身子翻了過來,面對面的抱著她,慢慢的輕拍她的背脊......
悄聲的在她耳邊:「來晚了...我陪著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