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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像、糖球、風

  那是一幅比小Miller還要高的畫像,木紋畫框裡一個嬌小稚嫩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幼時的Vicki穿著洋裝小禮服坐在椅子上,懷裡抱著六尾,雖然看起來可愛,但臉上平淡冷靜的表情儼然已經有了小小家主的氣勢。

  Miller看得認真,沒注意到Vicki出現在他身後,直到她突然出聲說話:「Miller也想畫畫像嗎?」

  被嚇了一跳,Miller還沒回過神,無法理解Vicki的意思。短暫的沉默更加深了Vicki的誤會,她以為Miller有興趣但不敢表達。

  於是,善良的Vicki便自顧自地下了決定,她開心地說道:「反正每年都得畫新的畫像,今年我們一起吧。」

  老畫匠從Vicki出生時就替她作畫,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了這樣純粹的笑容。

  Vicki今年沒有選擇和往常一樣在沉悶的室內,而是來到繁花盛開的院子裡。她拉著Miller坐在舒適柔軟的草皮上,悄悄地湊到對方耳邊說道:「要一直維持同樣的姿勢不動,坐著比較舒服。」

  六尾在Vicki懷中占據了一個位置,卡蒂狗則是乖巧地貼在Miller身邊。

  雖然說要維持同樣的姿勢,但Miller緊繃得像是一尊雕像。Vicki偷偷地戳了戳他的臉頰,又飛快地縮回手,裝做什麼都沒發生。

  當Miller轉頭看向Vicki,卻發現她還是維持同樣的姿勢,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改變,一時間搞不清楚剛才的觸碰是不是錯覺。Vicki調皮的舉動沒有被人察覺,反而是Miller一轉頭就被老畫匠發現,還被提醒不要亂動。

  「不可以亂動喔!」Vicki像是故意逗弄Miller般重複了老畫匠的話,眼底有著難以掩飾的愉悅。

  難得能看到Vicki這麼活潑的一面,老畫匠也就對兩人的嬉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經過短暫的玩鬧,Miller終於放鬆了下來,不過繪製畫像是個漫長的過程,他的注意力開始飄向周圍。

  視線投向身旁的Vicki,那璀璨的金髮在陽光下恍若寶石般閃耀,柔和的側臉總讓Miller忍不住盯著她看。

  突然,一陣風吹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群輕飄飄的毽子草。漫天飛舞的粉色看起來頗有幾分浪漫,毽子草們抖動著綠葉,在半空中上下飛舞。

  即使是Vicki都有些坐不住了,難得的景象讓她忍不住好奇地回頭,想要伸手和那些看似軟綿綿的小傢伙互動。但Miller卻顯得格外焦躁難安,陌生的寶可夢讓他有些害怕,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頭,指尖幾乎要刺入掌心裡。

  Vicki發現了Miller的異常,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打開布巾裡面是一顆顆圓潤發亮的糖球,她將水色的糖球塞進他的嘴裡。清甜的芬芳在嘴裡擴散開來,一瞬間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恐懼被甜蜜取代,怦怦的心音迴盪在胸口。

  「牠們只是剛好經過這裡,不會傷害你的。」Vicki溫柔地安撫著Miller不安的情緒,她將額頭靠在對方的額頭上,溫暖的、柔和的氣味讓Miller沉靜了下來。

  Vicki指著隨風飄揚的毽子草們,仔細地解說著牠們的型態和生活習性。只要熟悉就不會再感到害怕了吧,她是這麼想的。

  Miller靜靜地聽著Vicki的話,觀察著那些寶可夢,就如Vicki所說的,牠們就像是動物一樣,只要瞭解了就知道怎麼跟牠們相處。雖然Miller的身體還是有些緊繃,但已經沒有最初的驚慌無措。

  只要繼續下去,總有一天Miller能完全克服對寶可夢的恐懼。

  老畫匠看著孩子們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他想這幅畫恐怕要花上比以前還多兩倍的時間才能完成。但眼前溫馨的場面他卻是捨不得打斷,飄揚的毽子草作為背景,兩個孩子的互動會讓人感到內心一片柔軟。

  風再次吹來,將粉色的毽子草們吹到更遠的地方。Vicki伸手摸了摸Miller的頭,模仿著大人的口吻誇讚道:「Miller好棒,做得真好。」

  Miller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老畫匠修改了畫像,毽子草們也出現在畫作裡,飄揚在兩個孩子身後。與以前的畫像相比,Vicki的笑容更加燦爛且自然,在她身邊的Miller也一樣露出了孩童純真的微笑。

  六尾和卡蒂狗兩隻寶可夢乖巧的模樣也被如實繪製了下來,從此以後每年的畫像都是Vicki和Miller兩個人的身影,而圍繞在他們身邊的寶可夢也越來越多。

  多年以後Miller再次看見當年的畫像時,忍不住在心裡感嘆著──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單純又幸福該有多好。但孩子時的純粹與天真早已不存在,他認清了自己與Vicki的差距,他們從來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不知何時,畫像的繪製地點又回到了室內,Vicki坐在那張華麗又讓人感到壓迫的椅子上,Miller則是如同騎士般默默地站在她身後。兩個人的臉上都不再顯露情緒,氣氛有些嚴肅沉悶。

  老畫匠繪製著畫像時有些感慨,孩子長大了,半大不小的少年少女肩上卻承擔著不該屬於他們的重量。窗戶緊閉的房間裡感覺不到自由的風,粉色的毽子草成群飛舞的場面再也見不到了。

  繪製完畫像,Vicki鬆了口氣似的垮下肩膀,只有與Miller獨處時她才會顯露出自己的情緒。她像是幼時一樣從口袋裡掏出了小布包,掀開布巾,裡面依舊是圓滾滾的糖球。

  纖細的手指拈起一顆糖球,Vicki伸長了手將糖球送到Miller嘴邊。Miller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低下頭,張嘴含住了糖球。儘管動作已經小心翼翼,但Miller的嘴唇還是碰到了Vicki的指尖。

  兩個人愣了一會,隨即又撇開視線,裝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舌尖上的甜蜜依舊不變,但他們之間早已和小時候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