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懷念的樹蔭
　　　　　　　　　　　　　　　　　　　　　　　　　　　　　　　　　　　　　　　茶伊

　　那是一首慢板的歌曲，柔美而慵懶，穩重而沉靜。
　　就如同雨果現在的心情一樣。

　　在琴鍵上輕盈舞動著指節，這已是午後的第三個小時了。儘管如此，雨果也不曾覺得練習演奏這件事情無趣過。
　　併排而敞開的幾扇落地窗外吹起了一陣風，縱使是被女僕們綁妥的白色蕾絲窗簾們也乘其而揚。南風帶進了蟬鳴作伴奏，一併吹來了初夏的暖意。就算是待在這座號稱冬暖夏涼的拉維尼本館中，仍絲毫躲不過夏日的氣息。
　　雨果徜徉於樂聲和蟬鳴的合奏中。然而，再輕巧細微的聲音，此刻都是逃不過貓咪的耳朵的。何況，那還是金屬把手轉動的嘎吱聲。雨果想將雙耳轉向門口，仔細聆聽是誰願意打攪這樣優雅美好的午後，但是他不能那樣做。他必須佯裝成自己沒有發現來者的模樣，如此才得以避開更多那些總是惹人煩憂的叨擾。
　　沒有腳步聲。
　　因為分神注意的緣故，雨果不經意地緩下了彈奏的速度，讓原本就是慢板的樂曲聽上去顯得更加地慵懶。
　　他知道，在這偌大的拉維尼莊園裡，能做到走路毫無聲響的就只有三個人。而那三人分別是母親、姊姊和雨果。
　　〈懷念的樹蔭〉是歌劇《賽爾斯》中的詠嘆調。雨果正彈到前奏將要結束的時候，身後竟傳來了輕盈的哼哼聲，順著曲調與夏蟬一同參與了這場祥和的演奏。雨果知道，是莫娜來了。這會兒他更加慶幸，好在自己沒有立刻表露出警戒的模樣。因為只有如此，他才能夠一語不發地和莫娜一同在琴聲中享受這個悠閒恬淡的午後時分。
　　而不是又得在懊惱和無助中度過。

　　雨果並不是不喜歡和莫娜一起。只是，每當莫娜板起臉孔，說著那些父親母親希望他做到這些那些事情的時候，他的世界總會越發寂靜；靜得只剩下尖銳刺耳的嗡嗡聲，鑽得他耳鼓發疼。
　　雨果總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自然就也什麼話都答不出。而莫娜事後無奈又懊喪的神情，也總令雨果失落又不知所措。

　　其實，雨果喜歡和莫娜一起。琴聲伴著知了與莫娜輕柔的哼唱聲。
　　那是一首慢板的歌曲，柔情卻沉重，令人懷念也惆悵。
　　就如同雨果對莫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