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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男×暖男 玻璃渣 / author:佳籘
凱文.希恩 瓦爾特.維克倫德
Kevin Sheehan × Valter Viklund

  

─────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從那個人身下掙脫。

  維克倫德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微張開眼皮,斜睨著睡在自己身旁的人,黑色的髮散亂在柔軟的枕頭上,他用手指勾起一縷,在指間繞成圈,然後輕輕嘆了一聲。

  但他太清楚自己對男人沒什麼興趣,比起被人舒舒服服伺候好,反過來要壓某人,他可能根本硬不起來。

  只是到最後腰酸屁股痛的還是自己就是了。

  他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收回了手,翻身裹著被子,再度睡去,就這樣將每回床事過後都會重新考慮的上下問題如同以往拋諸腦後。

  §

  「嘿,起床了。」

  身體被誰猛然搖了搖,半張臉躲在被子下的少年一臉睏意,咕噥了幾聲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坐起來,但頭還是低著,朝下面點了又點。

  「周末結束了,兄弟。」熟悉的嗓音帶著好笑及無奈,凱文.希恩伸手揉了揉顯然睡眠不足的他的頭髮,黑曜石般的眼睛因窗外照進的陽光閃閃發亮,像是忘了隨夜晚離去的星星。

  「別亂碰……」驅趕不走的睡意讓他的聲音軟軟糯糯的,雖然有些不高興,卻沒什麼殺傷力。

  凱文兩手舉起,無奈擺出投降的姿勢道:「我只是要叫你起床,別忘了週末結束我們還得回學校。」

  此話一出,維克倫德垂首不動的身軀終於緩緩地轉向,將腳踩下床。他一向不喜歡穿太多衣服睡覺,所以昨天清理完後凱文只給他套上了件褲子,此刻沒有被子遮蔽,露出上半身滿滿的曖昧紅痕,一覽無遺。

  凱文吞了吞口水,若無其事地扭過頭,餘光看著他慢吞吞走進浴室,裡面隨即響起水流的聲音,隔了幾分鐘後水聲停了,他開門走了出來,身上除了褲子以外什麼都沒穿。

  「你這兩天去浴室記得避開比較多人的時間。」維克倫德經過時,凱文用隨意的口吻提了一句。

  前者用還不適應陽光而半瞇的綠眼睛掃了他一眼,「級長浴室是專屬的,你忘了?」說著,拿起衣櫃裡隨意掛著的衣服,仔仔細細一個個扣上扣子,站在穿衣鏡前打量了一會兒,確認自己看起來和平常無異。

  「走吧。」

  「嗯。」

  凱文走在前面,保持一前一後下樓,雖然有肌膚之親,但兩人看起來就跟普通情侶不太一樣,甚至可以說是一點都不像情侶,就算說是同性而避諱,也沒他們兩個之間的氛圍──因為它們本來就不是。

  只是壓抑不住青春期躁動的欲望,然後一拍即合的友人,但是這一拍即合基本上是單方面,是凱文找上門來,而維克倫德個性濫好人到誇張,半推半就,這種關係就莫名其妙維持到了現在。

  早上的活米村沒什麼人影,可能是因為這是週末的最後一天,大部分出來玩的學生都在前一天玩瘋了,估計還在宿舍睡著,畢竟也沒誰會像他們一樣放著宿舍的床不睡,跑來睡要多付錢的旅館。

  並肩走在前往活米村車站──他們得到那裡搭馬車回學校──的路上,四周靜得可以聽見鳥鳴和風聲,暖烘烘的陽光傾灑,維克倫德不由伸了個懶腰,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頸子。光線將他的影子勾勒得細長,大半都落在剛走過的路上,只餘幾絲映入凱文眼裡。

  腦海忽然閃過某人昨晚在他身下一次次迎來高潮,呻吟不斷的畫面。誰也不會知道葛來分多溫柔紳士的級長、那個在自視甚高且跟他們學院敵對的史萊哲林裡都有粉絲的瓦爾特.維克倫德,在床上是何等誘人的模樣──除了他,誰也不會知道。

  「幹嘛?」維克倫德驀地停下腳步,受不了地開口。被某人炙熱得像是要吃人的眼神盯著,他只要還沒死都感覺得到。

  「沒事。」凱文尷尬地別開臉。這種黃色廢料的事情,就算是好脾氣的維克倫德,他也沒那個膽子讓他知道,隨後將話題轉移開來:「話說,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一直叫姓氏都不覺得生疏嗎?」

  「蛤?」維克倫德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我不是一直都叫你的名字嗎?」

  「我說的是你的名字。」維克倫德是他的姓氏,不知道為什麼,從入學到現在,一向什麼都好的他在這件事格外堅持,絕對不讓人以名字稱呼他。

  「沒差吧,我又不像你有個妹妹在學校一起讀書,需要辨別『希恩』叫的是哪一個。」他聳聳肩,百無聊賴地一路走一路踢著小石子,看都沒看凱文一眼。

  身後凱文的視線只能單方面追逐,一如過往無數次從沒有交集。作為少女們的夢中情人,維克倫德不只是單靠一張臉,他個子也高,凱文雖然不矮,但跟他日常相處也得半仰著頭,此刻走在他身後拉開了距離,忽然間縮小的身影遠遠踢著石頭,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他一下子就覺得稱呼這問題沒那麼重要了。

  嘴角蕩起寵溺的弧度,他笑得很輕,彷彿是為了任何時候只要前面的人一回頭就能馬上收回,不被發現。

  他看著維克倫德全神貫注在踢石頭,突然一個用力過猛,石頭直接飛出道路,竄進積雪覆蓋的草叢間消失不見,他整個人頓住,明顯被這預期外的發展給弄愣了。

  他就在原地不動,幾秒後,往回走向凱文的方向,臉上還掛著一抹無奈的苦笑。

  「你真的很不會玩這種遊戲。」凱文吐槽。

  「是啊。」維克倫德應得爽快,毫不掩飾自己的出糗,一上來就伸手勾肩搭背,「你沒事吧?走這麼慢,身體不舒服嗎?」

  「只是覺得很不想回學校,你也知道接下來還得準備超勞巫測。」他兩手一攤,放下時順勢將一隻手輕扣在維克倫德腰邊。

  反正是維克倫德先主動勾住他的,他如果問起來,自己還可以說只是跟他一樣自然而然的舉動而已──但前提是,在這段沒其他人打擾的路上他不會忍不住幹些什麼。

  「誒?你們也在這裡啊?」於是,就像老天特地派來阻止他一樣,身後傳來一聲招呼。

  聲音出現的剎那,搭在自己身上的人體溫度瞬間消失,他看著維克倫德若無其事地迅速收手,朝來人露出招牌的溫暖笑容,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也只能假裝什麼事都沒有。

  「太好了,我們本來還想說這時間點沒什麼人很可怕,沒想到馬上就遇到你們了。」來人是名綁著馬尾辮的紅髮少女,和他們同是葛來分多七年級生。

  對了,她的名字叫什麼來著?

  「羅瑟芬妮。」對了!就是這個名字──為什麼他會記得?這個傢伙!偷走一堆少女心的完美先生──凱文旁觀著在心底腹誹,總感覺很不舒服。

  「我以為妳這時候應該還在休息呢,你們不是才剛結束一場魁地奇比賽嗎?」

  「安啦,我精神好得很,一直悶在學校我才覺得不舒服呢。」羅瑟芬妮爽朗一笑,接著隨口說道:「你們兩個感情真的很好欸,每次看到你凱文也都會在。」

  「沒辦法啊,這傢伙其實很怕寂寞的。」維克倫德微微一笑道。「太溫柔了吧,女孩子們可是會羨慕嫉妒的喔。」羅瑟芬妮臉上浮現促狹笑意,打趣地豎起食指晃了晃,他無奈失笑,眉尾下垂呈微八字狀,絲毫沒有生氣,整個人依然透著溫和的氣質。

  總是這樣對每個人都很溫柔也就算了,凱文感覺自己現在還被冷落在一旁。

  他忍不住偷偷用手背蹭過維克倫德的腰,然後翹著嘴角笑看他被嚇得一震,用眼角餘光毫無威嚇作用地瞪過來一眼。

  「別鬧。」他無聲地用口型快速說道,然後又把頭轉回去,跟羅瑟芬妮討論起麻瓜研究要交的作業。

  他偏偏小瞧了某人已經開始無聲增長的不滿,他──凱文.希恩可不是什麼乖寶寶,真正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是個多機車的人,尤其在不甘寂寞的時候,更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羅妮,我聽說愛麗絲跟我們學院的華森在約會,這是真的嗎?」他若無其事插話,將自己的雙胞胎妹妹愛麗絲出賣當作話題。

  羅妮是羅瑟芬妮的簡稱,當初一年級時她就跟認識的人說叫她羅妮就好,只有維克倫德還在拘謹喚她全名。

  「不會吧?」她誇張地張開嘴瞪大眼睛,連連搖頭,「華森是個白癡欸!雷文克勞的那些怪人終於把愛麗絲也給搞瘋了?」

  「不用那些人她本身就已經夠怪了。 」凱文吐槽,腦海彷彿能聽見愛麗絲知道自己說的話後會用多尖酸刻薄的詞彙來回禮。

  但他才不管,因為他現在有別的更重要的目標。他繼續跟羅瑟芬妮亂聊著八卦,修長的手指悄無聲息地從維克倫德的衣服下擺鑽了進去,匆匆捏了一下他的腰肉,急促低聲的嗚咽掠過耳際,但受害者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捏完就溜,還裝傻露出無害笑容。

  維克倫德瞪他一眼,放慢腳步打算從中間位置抽身,才剛往後一點,臀部就猝不及防被拍了一下,很輕,但對昨天做得昏天黑地的身體來說就像電擊,不知道是不是算好了的,這一拍還不客氣地拍在最敏感的位置。

  他咬了咬下唇,看見某人笑意更深──媽的!這傢伙一定是算好的!故意的!

  「維克倫德,你怎麼了?」羅瑟芬妮下意識感覺哪裡怪怪的,關心地看向他。

  這兩個人太近了。

  「對了,下一場魁地奇比賽是什麼時候啊?」凱文順勢用手掌包覆、掐了掐柔軟的臀肉,滿意地看著維克倫德克制不住抖了一下。

  然後他越過他,與羅瑟芬妮拉近了點距離,還不忘在這過程中迅速送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最後壓下升騰的佔有慾,模仿維克倫德笑的方式對羅瑟芬妮笑得溫柔。

  「誒、啊……」她不由自主愣了愣,腦子一片空白,懵懵盯著對方突然的笑臉好一陣子後才接上話,「呃,我不太記得,可能下下週吧,我是說,大概。」

  維克倫德是集俊美優雅於一身的王子,相形之下總是在他身旁的凱文似乎沒什麼人理會,但那不表示他沒有魅力,只是習慣於低調,偶爾被注意到時又用吊兒郎當的輕浮態度一笑置之。

  所以一旦模仿起維克倫德,反而有種不可思議的反差,令人有種自己是他眼中獨特存在的錯覺。

  「你要來看嗎?」羅瑟芬妮問道,不自然地用手來回撥了幾次耳後的頭髮。

  「如果我沒事的話,當然。」他笑道,還想說些什麼時,被維克倫德匆忙打斷:「嘿,我們到了!」

  活米村車站就在眼前,旁邊有間小建築,正是平時提供學生在活米村跟霍格華茲間來往的騎士墮鬼馬車停靠的地方。

  維克倫德一馬當先往前加快腳步,趁凱文被轉移注意力時迅速脫離他的魔爪。他本來還想趁機踩他一腳的,但他實在不敢冒這風險,畢竟要是因此錯過逃跑的機會就太虧了。

  溜得比金探子還快啊。凱文看著他一下子就跑遠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

  等落後的兩人走到時,維克倫德卻停在旁邊,沒有先上車的意思。也沒道理是被看上去空無一物的馬車嚇到,畢竟他應該早就習慣於看不到騎士墮鬼馬這件事了。

  「怎麼了?」羅瑟芬妮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得來維克倫德淡淡一笑的回應:「女士優先。」

  十足的維克倫德風範,但凱文可清楚他在想什麼──為了不連在馬車上都被騷擾,他打的主意是可以跟羅瑟芬妮坐在同一側,就不用跟他緊挨著坐了──看在老天的份上,他想都別想。

  羅瑟芬妮一上車,凱文馬上嘴裡說著:「不要跟女孩子擠。」然後拉著他的手坐在另一邊,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維克倫德根本來不及反對。

  馬車似乎感應到三人已經坐好,外面傳來輪軸轉動、車輪在地面摩挲的窸窣聲響。羅瑟芬妮掀開簾子,將頭探出窗外,馬車行駛在她已經見過無數次的道路,微涼的空氣撲灑在臉上,她放鬆地長吁了一口氣。

  她是容易對好看的人著迷沒錯,但腦子還不至於那麼傻,直覺告訴她凱文對她並不感興趣,更確切的說,對她並沒有男女之情層面的興趣。凱文.希恩是出了名的放縱,特別對她示好總讓她感到怪異,感覺就是他想藉由她達到什麼目的──就算長得再好看,比起跟另有所圖的人說話,她還是更喜歡看看外面的風景。

  但她偏偏不知道她的直覺加快了某人遭殃的速度。

  眼看羅瑟芬妮沒有要從窗戶下來的舉動,維克倫德心裡喀噔了一聲,果不其然下一秒就感覺到某人的手悄悄摸索過來,他扭頭睨過去,對方還托著下巴一臉不知情的模樣。

  好啊,要裝大家一起裝。

  他默默往旁邊挪了一點,結果沒過多久,距離又變回原本的模樣,他往旁邊繼續挪,某人繼續死皮賴臉地貼上來。

  他不發一語地沿著膝蓋一路往旁邊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某人依舊不變的表情,還有離自己只剩不到五公分距離的手。

  他是平常對這傢伙太好了是不是?每次跟這傢伙做過之後都會全身痠痛這筆帳他從來沒想過要跟他算……結果他現在反倒想得寸進尺了?

  綠眼睛慢悠悠掃了一眼趴在窗上的少女,紅色的頭髮火般張揚,煽動他剪斷最後一絲溫和。他下定決心的那一刻閉上了眼,像是擔心自己在最後關頭會不忍心,伸手要狠狠拍掉──耳邊倏然響起極低極輕的忍笑聲,手上的觸感也不太對。

  他微蹙起眉看了過去,自己的手被人穩穩握著,只差沒有十指緊扣,而凱文正用另一手半擋住臉,從指縫竊笑著看他,眼裡滿是戲謔。

  「還有一小段路,我們可以睡一下。」他用嘴形無聲說道,彎起嘴角,笑得更得意。

  不等維克倫德回應,凱文就重心一偏,逕自靠在他肩上,閉上眼睛。黑色的髮散落幾絲在維克倫德的肩頸,搔過肌膚,軟軟的,有點癢。他想發脾氣,但垂眸望著凱文平靜的睡臉,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就感覺自己身上賴了一隻大型黑毛犬。

  幾分鐘後,均勻細微的呼吸聲響起,他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幫睡著的他理了理衣服,不讓冷風有任何灌進來的可能,接著用長袍衣擺蓋住兩人牽著的手,心想到了以後羅瑟芬妮會叫他們起來,跟著閉上眼睛休息。

  片刻後,呼吸聲重疊,又過了幾秒,只剩一個呼吸聲。

  黑眼睛幽幽睜開,安靜注視著被拿來當遮掩的長袍衣擺,眸色愈漸深沉,衣擺下的手緩慢而執著地牽得更緊。


  卻終究,只能隱藏在底下。

  即使他是如此認真地喜歡著這個人。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