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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獨_深夜60分創作 主題:【那個傢伙是我的同伴】



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個與人間隔絕、叫作桃源鄉的地方,不僅住著龍、鳳、麒麟、貔貅等瑞獸,還有饕餮、窮奇之類的兇獸,各種珍禽異獸們與人類井水不犯河水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然而有一天,有一群小年獸耐不住性子跑到人間界,被鞭炮響亮的聲音吸引靠近了人群。
──殊不知那是一群想利用珍獸的力量,企圖獲得長生不死的人故意設下的陷阱。

在陷阱的術法結界中,有的弱小年獸直接爆血而亡,有些年獸為求生拋棄自尊臣服人類,還有年獸拚死衝開一條道路,想要回到桃源鄉求得一線生機。

「多謝了你為我們帶路。」

跟著逃亡的年獸順利進入桃源鄉的人們,對這裡的生物進行無差別的獵捕與屠殺。

龍的鮮血汙染了山河,曾經清澈的河水如今滿是劇毒,必須煮到沸騰後才能飲用;過去擋風遮雨的山壁風化脆弱,在大雨的沖刷下更是形成了恐怖的土石流埋沒人類村落。
鳳凰的火焰散落到大地,砸出好幾個岩漿永不止息的火山洞,也燒出了一大片人類無法居住的乾涸沙漠;熱火從未熄滅,每年沙漠都會繼續往外擴張吞沒人類腳下的土地。
麒麟化為了銀白的雪,將許多地區永遠的冰封;貔貅奪走了人類的財運,歷史上因而數度發生經濟泡沫;饕餮詛咒人類的七情六慾,讓人生總有許多不完美與求而不得;窮奇用最後的力量吃掉了人類的秩序,導致人們永遠不會停下爭鬥。

沒能成功長生不死還遭到反噬,人類把怒火宣洩在殘存的年獸身上,不但殺死了那些降服的年獸,還倒因為果塑造了一個年獸為惡的故事:
每當鄰近年節就會有年獸出沒,吞食牲畜傷害人命,人民苦不堪言。幸而老祖宗意外發現年獸害怕紅色、火光和炸響,便帶領人們紛紛在家門口貼紅對聯、燃放爆竹,戶戶燭火通明、守更待歲,順利將年獸驅逐出人類的領地。






「明明就是人類先起的貪念,卻把罪都推到年獸身上,真是太可惡了你說對吧?」

世界上最後一隻年獸──金獨子在黑夜中穿梭。化為人形的他一身便宜地攤西裝,容姿普通面色蒼白,這麼一個瘦弱青年照理說隨處可見,走在路上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懷疑。
不知道哪裡露出了破綻,更不清楚天師是什麼時候盯上他的,金獨子不久前受到法術攻擊,露出了年獸特有的犄角和從尾椎延伸出來的長尾巴,之後便一直在各種術法攻擊中疲於奔命。

「怎麼不說話?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抱著就算會死,死之前也要噁心這些人類一把的念頭,金獨子把數千年來從未對任何人說出的真相一股腦地講了出來。不過人類天師要是會相信年獸的話,大概太陽都會從西邊升起了吧。

「……!」

再次被法術逼著轉了個彎,金獨子跑出巷口,迎面看見的便是一間燈火輝煌的寺廟,門旁的炮竹明顯剛點上火苗。

『──你要記住了,金獨子,這是我們年獸一族刻印在靈魂裡的忌諱。』

腦袋裡有個聲音說著,逼迫金獨子立刻調頭離開,身後卻又飛來數道術法阻擋退路。

『紅色代表了龍充滿詛咒的血,燈光是鳳凰燒盡大地的火焰,鞭炮發出的巨響則是──』

年獸們因為一時的好奇,造成的罪孽必須償還。

「啊啊啊啊──!!」

成串的炮竹霹哩啪啦地點起炮仗,彷彿身上有無數的炸彈同時爆裂,金獨子抱著身體蹲下,有深紅色的液體從西裝底下浸濕衣裳,最終滑落到地面匯聚在腳下。

「抓到你了吧!」

佈置了這一切的天師終於現出身形,蒼老的男人一手拿著施法的符咒,另一手捧著詭異的頭蓋骨形狀矮缽。

「老祖宗們沒能長生不死,是因為瑞獸和兇獸的力量太過強大人類無法負擔。如今沒有了瑞獸兇獸,但這裡不是有個同樣活了幾千年的怪物嗎。」
「哈,原來是一丘之貉……你以為年獸的力量你就能控制了嗎?」

認出天師手上的頭骨缽是用來獻祭的法器,當年的天師們就是用這東西妄想將珍獸的壽命轉移到他們身上,金獨子笑了笑。

「當年可是有好幾隻年獸主動臣服人類的,你以為牠們真的是因為其他珍獸死前的詛咒而被遷怒才死光的嗎?」

或許有少數幾個是,但貪婪的人類怎麼可能放過年獸這種素材,當然是早早就用牠們轉移壽命試過了。結果全部都失敗了──不是抽取壽命之後被轉移的人無法負荷而暴斃,就是他們抽取的年獸一旦死亡,繼承壽命的人也會死。

「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了活命才在那邊危言聳聽!這種事不試怎麼知道結果!」

或許是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天師急切地發動頭骨缽,比黑色還要深邃的物質從中襲向金獨子。

「去死吧!化為我血肉的一部分,賜我予永生!」
「嘖!」

金獨子想要避開,但寺廟門口的鞭炮仍未停止,被靈魂制約禁錮的身軀完全無法動彈。
……我要死在這裡了嗎?看著即將吞沒自己的黑暗,金獨子腦袋最後浮現的走馬燈不是幼年小年獸無憂的生活,也不是偽裝成人類在街道上看到的車水馬龍。

『我喜歡你,金獨子。』

是那個應該高高在上,比誰都好看比什麼都耀眼的人,在頒獎典禮拿到最優秀選手的金牌後,用電競比賽時的認真神情作出的告白。

『我只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明天就要給我答覆。』

「對不起……沒能回答你了。」

閉上眼睛,晶瑩的淚珠悄悄從眼角滑落。
準備好接受結局的金獨子,卻怎麼都沒有等到致命的那一擊。

「嗚啊啊啊啊!」

難聽的嚎叫聲讓金獨子睜開雙眼,方才還鋪天蓋地的黏稠黑液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擋在自己身前的黑色大衣背影。

「該死的傢伙!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順著聲音的方向一看,金獨子才發現天師拿著頭骨缽的手被從手腕處斬落,枯槁的手指和破碎的圓缽一起摔在地上碎裂,仔細一看被斬斷的手竟然沒有流出任何一滴血。

「做了什麼?這是我該問你的。」

高舉起劍對准天師的喉嚨,好聽的聲音裡滿是殺意。

「使用邪術妄想逆天改命,目無法紀謀害人命,你準備好接受制裁了嗎?」
「那、那傢伙又不是人類!那可是邪惡的年獸!我是在替……替天行道!」

被氣勢逼退了一步,天師結結巴巴地辯解。
對此,來人只是往前踏出了一步。

「年獸什麼的我不知道,那個傢伙是我的同伴。」

好看的眉眼輕蹙,修長的手指握著劍柄往下一揮。

「還有──你早就已經死了。」

實際上不只一劍,耳邊才響起恐怖風嘯,天師便在無數劍光中被斬碎,成了一地灰色粉末。
金獨子這才想起來,有個法術是把自己肉體變成活屍,藉以躲過地府的拘魂,之後再奪取他人壽數和大量陽氣就能起死回生。

當然這並不是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就算順利活了過來,之後也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補充陽氣和壽命,可以說是非常狠毒的邪法。

「謝、謝謝你……?」

差點喪命的危機被人一劍輕易解除,金獨子不知道說什麼好。該說長得好看的人上天就特別賞飯吃,不只是遊戲玩得好比賽第一名,就連斬妖除魔都能得心應手嗎?還是該開玩笑的說一起共事了這麼久,就像自己掩飾著年獸的身分一樣,對方也從沒透露出他在這方面的才能?
……嗯?等等,金獨子現在回想起來,這些年來他從沒找自己一起慶祝新年,有活動要放拉炮或鞭炮類的時候還會貼心地塞住自己耳朵,還在很多時候藉口說他有紅綠色盲拒絕了一切紅色系的裝飾擺設。

──該不會這個傢伙早就知道自己是年獸了吧?!金獨子腦內一團混亂。

「如果要謝我,不如提早給我答覆?」

背對著金獨子的人終於肯轉過身來,露出那張帥到人神共憤的臉。同時他也是不久前對金獨子告白的人類,年獸金獨子以人類經紀人身分簽下的職業電競選手.劉衆赫。
認真的嗎這個傢伙?!一個人類喜歡上年獸,太瘋狂了吧?!金獨子困惑。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其實,我很早就認識你了。」

劉衆赫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擁有前世──不,或許該說是世世代代的記憶,大部份都是燦爛輝煌、儼然主角命格的一生。其中有一次輪迴,明明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卻讓他印象深刻記掛至今。

那是他在封建社會時期剛解決一樁無名女屍案件,把一名貴族的獨生子定罪下獄之後的事。貴族確定劉衆赫軟硬不吃就是不肯放了他兒子之後,企圖放火把冥頑不靈的府尹燒死,再找個聰明人接手官位放了他兒子。

『你、你沒事吧?』

為了把殺手都騙出來一網打盡,劉衆赫裝作被煙嗆暈倒地,卻收獲了意外之喜──躲在劉衆赫府內騙吃騙喝一個多月、有著犄角和獅尾的小獸被大火嚇得渾身發抖,卻還是努力想要把他揹出火場。

摸著年獸柔軟的毛皮,偷窺那雙和小鹿一樣清澈的大眼,劉衆赫那時就決定了要把年獸騙……呃、不是,好吃好喝地供養年獸。

在現代再會之後,金獨子自認化成人型的外貌很普通,劉衆赫卻覺得越看越順眼,不知不覺間便深陷愛河。

「救命之恩理應以身相許對吧?」
「哪有這樣的?而且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別提過去,只說現在──」

大手撫上金獨子的臉,劉衆赫低下頭,雙唇逐漸靠近那對淺粉色唇瓣。

「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該以身相許?」

剩下的話都掩沒在緊貼的唇中。反正不管金獨子回答什麼,劉衆赫只接受一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