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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然後,在大象死去之日】

提問:到朋友房間裡都會做些什麼?
1.找色情書刊(80%)
2.把朋友的床搞得一團亂(14%)
3.一起吃點心聊天(咲希)

以上是天馬司在昨日下午緊急進行問券調查後得到的結果。看來地球上的正常人很可能只剩下他親愛的妹妹了,嗚呼哀哉。
結果他昨晚沒借到獻祭用的山羊,也沒能成功準時入睡,帶著一顆昏昏沉沉的大腦,思考一片空白地走進了神代類的房間。
他只隱約記得類問了他像是「麥茶可以嗎?」或是「用這張桌子如何?還是要用我的工作桌?」之類的問題,而他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對了哪個選項點頭。等他終於學會在瀰漫著機油氣味的鐵皮倉庫中冷靜下來時,才發現自己在沙發前的小桌邊席地而坐,背靠沙發,面前攤著筆記本,漂浮在麥茶上的冰塊已化了一半。
出乎意料地──但其實是理所當然地、什麼也沒發生。類僅說了句「那我去做事了,有需要討論的地方隨時找我」後便一頭栽進工作桌裡,到現在連坐姿都沒換過。
司難以理解他究竟是如何一直保持同個姿勢,連動都用不動地坐在大量的零件與電線之間,將機械解體、重新組裝,製成截然不同的裝置。
整間倉庫彷彿由一頭螺絲與齒輪組裝而成的巨大生物,而神代類則是那頭生物的心臟,朝龐大的身軀輸送機油與電力後,當中的零件便叮叮咚咚地運轉起來。
而他正坐在那頭生物的胃袋中。司感覺自己是個被吞進鯨魚肚子裡的漁民,對著在胃液裡浮浮沉沉的雜亂魚骨無計可施,沒能成為任何養分,又被鯨魚吐出來。
如果被允許留下來,他能做些什麼嗎?
可以的話,他想將地上的設計藍圖疊好、平整地收進某個資料夾裡保存起來,為那些試作品擦去積灰,設個架子好把工具放在順手的地方。
──沒錯,就像這樣。畫得雜亂的影印紙開始在腦中漫天飛舞,最終像蝶群一般遠去,在書架之間隱去身影。人形與動物模樣的機器人如胡桃鉗中的玩具兵,隨著音樂盒的樂音旋轉起舞,音樂結束便回到角落安分守己地站崗,一陣喧囂過後,整座倉庫在他腦中變得井然有序,能容得下一個天馬司,時時刻刻收拾地上的設計圖或螺帽,好讓被電線包圍的心臟能安穩地跳動。
但若是擅自將散亂的零件分門歸類,把糾纏成一大團的電線束得整整齊齊,會不會害整頭生物循環不良而死去?潛藏在意識深處的潔癖高喊著這一切該被好好打理,又認為這般自作主張是一種傲慢。
也許類不需要。
任何自以為是的關心也好──他的好意也罷。
「……不小心起了討厭的念頭。」
他盡可能將喃喃自語埋在麥茶的泡沫之中,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自動筆尖上。
──可惜人類是越意識到自己必須專心,就越容易把注意力放到無關緊要之處的生物。
「嗯?」
在伸第五個懶腰之時,背後傳來的沙發墊觸感中恍若有塊不自然的硬物,那莫名堅硬的邊角,以及按壓下去的手感──天馬司不可能錯認那個手感,他輕易辨認出沙發底下藏著的「某物」究竟為何,傳說中的豌豆公主不過如此。
畢竟他可是枕著類似的意兒睡了好幾個晚上。
……該不會是那個吧,色情書刊。
不不不,事到如今誰還用那麼古典的方式找配菜啊。他們前陣子才聊過這個話題,紙本的黃色媒體已經是骨董了,類似的東西上網找要多少有多少,根本沒必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藏在沙發底下。
但萬一,就是萬一,如果類喜歡呢?在電子書蓬勃發展的現代,也還是有人鍾愛紙本書籍,印刷的手感是無可替代的。往下流一點方向想的話,嗯,人畢竟不大可能直接發洩在螢幕上嘛,紙本還是有其獨特的好處。
乾脆抽起來看看?
極其失禮,卻充滿誘惑力的念頭驀然浮現腦海。先前類只模糊地說了喜歡可愛的,卻不曾具體地描述到底是哪種類型。能一窺暗戀對象的喜好,這可是難能可貴的大好機會。
然而此舉簡直有違司從小受過的教育與人生信條,刺探他人隱私本就有失禮儀,將人蓄意藏起的東西挖出來更是罪大惡極。光是放在那兒,就足以顯示類「不想被人看見」的意圖了,即便意外發現,也該優雅地裝作沒看見,這才是身為未來的世界巨星應當具備的成熟風範。
但真是如此嗎?他想起詢問同班同學時他們理所當然的笑聲,彷彿在朋友房裡翻找色情書刊就和共喝一瓶水一樣,在同性友人之間再正常不過。適當的不拘小節與忽視禮儀不正是所謂的親密表現嗎?
都是男生應該沒什麼關係吧。類先前也問過他配菜的問題,代表對類而言,這應該是能拿出來聊的普通話題才是。
就稍微看一眼吧。像常見的男高中生們那樣,大大方方地翻出來,然後普通地嘲笑一番。女孩子的胸部或身材的話題……努力一點應該也能聊個兩句吧。
──萬一裡頭充滿了胸懷兩顆哈密瓜的性感泳裝照,或是穿著短裙的嬌小可愛女孩兒的話該怎麼辦?突如其來的擔憂令他準備拿出雜誌的手僵了兩秒,最終還是伸進了沙發底下。
算了吧,無論雜誌內是哪種類型的女孩子,都不會、也不可能和天馬司相似。
懷著莫名複雜的思緒,他緩緩將沙發底下的書籍抽出──
「……咦?」
上頭不是穿著清涼的性感女性,也並非清純甜美的可愛女孩,當然更不是科學期刊或機械相關的書籍。司對那張封面一點也不陌生,說到底,打從一開始就是因為神代類盯著它看才買下的,而他已經枕著那本雜誌睡了好幾個晚上。
色調粉嫩的封面,圓潤的標題比底下的宣傳文案大了好幾倍,強硬且暴力地將那行字以雕刻刀使勁鑿在海馬迴上。
──人生就是要戀愛。
不不不,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司當下立刻將那疊紙塞回沙發墊底部,過沒幾秒又悄悄拉了出來。依舊是那繽紛的粉嫩封面,與可愛又圓潤的少女字體。
冷靜下來吧,身為未來的巨星,為了這點小事驚慌失措可不像樣。購買少女雜誌的理由豈止戀愛一項,身為優秀的演出家,或許類只是想研究時下年輕女性的流行好當作參考,搞不好下回遠征公演就會提出挑戰戀愛喜劇的點子了。也可能是想改良一下女孩們的舞台裝扮,為了服裝的統一感,做點相關調查也不奇怪,也可能是受到曉山的影響,突然開始對裁縫起了興趣也不一定……
好吧,你該面對現實,天馬司。如果是為了研究,大可不必偷偷摸摸藏起來,正大光明地和那些參考資料放在一塊兒就行了。
但類選擇了藏在沙發底下,一個彷彿在大聲宣告「不想被人知道」的地方。其中代表著什麼意義昭然若揭。
朋友的戀情該誠心祝福──他果然沒有心胸寬大到這種程度。就某方面而言,發現暗戀對象心有所屬,比發現對方私藏著坐擁兩顆哈密瓜的性感女星泳裝雜誌要難受多了。
人們常說好奇心會害死貓。而如今,他那甫睜開雙眼,走起路來還搖搖欲墜的幼小戀心,就要為了多餘的好奇心而死在機械生物的胃底。
「……好。」
事已至此,該做的事只剩下一件而已。

/

大事不妙。
神代類勉力壓抑住自己回頭的慾望,試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試作品,然而事實上,他從十分鐘前就開始盲目地將電線或零件裝到他直覺正確的地方。等司回去後,這團玩意兒就會從製作中的演出道具搖身一變,變成金屬製的中型不可燃垃圾,與其試圖將其修好,還不如整個拆掉重來還比較快。
若是此刻人類的科技已經進步到擁有時光機,類必定會散盡家財也要買下──話雖如此,他該把哪個時段的自己痛毆一頓才能阻止這一切發生?鬼迷心竅買下雜誌的時候?因為不想被青梅竹馬問東問西,就隨意把雜誌塞進沙發底下的時候?還是輕率地開口邀請司來房裡寫劇本的時候?
與其說輕率──不如說是衝動。
他寧願昨天的漢堡排放了一大堆的洋蔥,逼他不得不像吞藥一樣塞進胃裡。司打著謝禮名義的驕縱反倒令他焦躁,他會不停想起這段時間拉近的距離都是為了什麼,以及那本即將寫到盡頭的劇本。
會不會在司寫下最後一個句號的同時,一切又再度回到原點?神代類本沒打算這般貪心,以他原先的消極心態而言,這陣子的電話已屬奢侈。
這樣就好。他本是這麼打算的。
為什麼人類天性如此呢?上帝在創造眾多生物時,彷彿特意把「得寸進尺」一條額外刻在人類的基因裡。當他知曉了司苦惱時會如何輕聲碎念,發睏時的哈欠聽起來又是什麼樣,如今即將迎來的終點竟讓他這般難以接受。
類不可能祈禱劇本一輩子都別完成,這畢竟是攸關工作的大事,劇本一日不完成,之後諸多工作便只能繼續卡著,他累積了一大堆的演出靈感也無從發揮。
但從此之後,他再也不能拿這個藉口和司聊整夜的電話。再說司平日似乎習慣早睡,若不是為了劇本,也不會每天熬到近半夜才就寢。
既然如此,不如抓緊最後的機會小賭一把。
當然,他不是奢求今天能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只是曾經宣言絕對不會踏進他家門的司,如今能理所當然地在屬於他的空間中待上一段時間,這就足夠了──不,此乃謊言。
儘管此刻的他只想著和司多獨處一會兒便心滿意足,然而等到必須送司離開時,想必他又會無可避免地貪心起來吧,人就是這般不知羞恥的生物。
今後他也必須懷抱著永不被滿足的貪慾繼續活下去,這點任性應該多少能被原諒吧。
他想起司在答應邀約後,那聲帶著莞爾的輕嘆,和為吵鬧的弟妹買下玩具的兄長別無二致。
與暗戀對象同處一室,還得強迫自己專心工作從來不是件簡單的事。儘管司的吐息不若從耳機裡傳來的明顯,這反倒讓類愈發分心去捕捉身後的動靜。司進行得還順利嗎?是否遇上了瓶頸?在他房裡會感到不便嗎?現在想想拿效率當藉口簡直是場笑話,打從類坐下開始,工作就沒有任何進展。
「──嗯?」
就在司伸到第五個懶腰之時,突然像發現什麼異狀似地回過了頭。
等一下,不會吧。透過金屬零件能清楚看見司正將手伸進沙發底下,彷彿即將打開盒子的潘朵拉……他的沙發底可不是如此冠冕堂皇的玩意兒,只是口藏污納垢的枯井罷了。
司將其拉出了一點,又緊張地推了回去,活像是不小心發現色情書刊的雙親。沒錯,這樣就好,如果司能就這麼當沒看到,神代類至少能平安無事地活過這個下午。
怎料,他才正要鬆下一口氣,司竟又伸手把那本東西完整地拉了出來──那本藏在最糟糕的地方,彷彿大聲宣告著「我很可疑」的雜誌。
「人生就是要戀愛」。
任誰來看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類萬念俱灰地低頭望回手邊的配線板,電線彷彿被貓玩了一個月的毛線球般糾結成一團,簡直就是他神代類的人生寫照。他隨手扯了兩下就想放棄了。
他甚至不能放任自己把臉埋進掌心來逃避現實,只能心懷著司也許會裝作沒看到的微小希望,努力挺直背脊,若無其事地繼續把弄手上的電線,把本就是一坨災難的電線球變得更加混亂。
求你了,悄悄放回去,然後咱們一起當作沒這回事吧。至少等他做點心理準備,至少一年……不,三年後再來慢慢談比較好。
然而,總是微笑著縱容他的座長大人此刻聽不見他無聲的祈禱。他只能像個囚犯般在審判台下發抖,等候法官拿著證據一步一步走來,落下宣判的法槌。
「……類。」
果然還是來了。
「怎麼了?」
類多花了點時間,從拋光過的金屬外殼表面確認自己有好好地將無辜的笑臉固定在臉上,才回過頭去,假意一無所知地提問。
「我先道個歉,我不是故意要翻你的東西……就是、嗯,剛好看到了。」
「這樣啊。」
就連因愧疚而有些低落的神情、以及泛紅的耳根都如此令人憐愛。若未來到他床邊的死神也有這般可愛,他可能會毫不猶豫地投身地獄。
「我只是,怎麼說呢……只是好奇而已。」
你不如就笑吧。笑我買了這種雜誌還刻意藏在沙發底下,活像是怕人找不到似的。司躊躇徬徨的眼神只讓類覺得折磨,他猜不到司是抱著什麼心情才表現得如此猶豫,是因為不知對同伴的戀情多加置喙是否妥當?還是他已經察覺類的心意,不曉得該不該說穿?
還是說──
「類有喜歡的人了嗎?」
好的死刑。
可愛的法官用力敲下木槌,囚犯腳下的地板跟著裂成兩半。當他回過神來,方才還坐在審判台上的法官大人帶著忸怩的可愛微笑走向前,溫柔地將他的頸子按上斷頭台。
「……為什麼這麼問?」
類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不可思議。
「什麼為什麼,你之前在便利商店看這本雜誌看了半天,現在又──」
「我是問,為什麼要問。」
「……」
「那司君你呢?有喜歡的人嗎?」
「你想知道嗎?」
「說實話,一點也不想。」
「為什麼?」
「你不會想知道的。」
他曾無數次在失眠的夜晚裡數自己能有幾種失戀的理由,其中「司有喜歡的人」大概是裡頭最糟糕的幾種之一,僅次於同性戀恐懼症。因為不想談戀愛也好,只是不打算和神代類談戀愛也罷,這些總好過在失戀的同時看著暗戀對象與別人墜入愛河。
──所以,能不能讓我放著這份感情爛在肚子裡就好?算我求你。
他幾乎要把這句懇求說出口,但終究選擇了沉默。
「……」
褪下法官長袍的劊子手將手放上繫著斧子的繩,臉上卻露出一絲與劊子手不甚相符的哀傷。
「……我喜歡的傢伙啊。」
不要說。他一點也不想聽。
但已經來不及了,除了讓自己死得明明白白,類別無選擇。
「是個讓人傷腦筋的傢伙。」
「嗯。」
「一開始很難親近,熟了之後又很胡鬧。明明對別人都客客氣氣的,擺出一副成熟大人的樣子,其實本性跟小孩子沒兩樣。有時候好像什麼都沒在想,有時候又老是鑽牛角尖,自己想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但最後什麼都不告訴我。」
「誰啊這麼麻煩的傢伙。」
這種人鐵定和他處不來──不,在被司喜歡上的瞬間,那個人已經注定和他神代類是世仇了。
「而且還很挑食。」
「嗯……嗯?」
挑食?
「挑食就算了,還一天到晚熬夜,興致來了就會一路畫設計圖到早上,好像不把自己弄到過勞死就不甘心一樣,在學校也不好好上課,老是搞亂七八糟的實驗,害我也跟著被老師盯上,還被同學取了糟糕的綽號。」
「綽號……?」
「堂堂一個高中生了,事情一不如意還會撒嬌或裝哭,要是這傢伙別長那麼好看倒還好,偏偏我拿他的臉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喜歡他一心一意地專注於演出的樣子,但有時候會希望,那些注意力如果能分我一點就好了……你能明白嗎?」
「……明白什麼?」
類什麼也沒弄明白,因為司剛剛那番話說得好像──
好像他喜歡的人就是神代類似的。
不不不,這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吧。包含著「該不會吧」的念頭一浮上腦海,立刻被類否決得乾乾淨淨。這鐵定是所謂的巴納姆效應,因為他希望如此才會覺得一切彷彿為自己量身打造,一定是這樣。再說他的個性才沒有跟小孩子一樣呢。
「我──呃、那個……」
那個人是指我嗎?
明明只要問一句就行了。只要得到司的點頭或搖頭,他就能得到解脫──無論是好是壞。
但他問不出口,他怎麼可能問得出口。天底下或許存在自我感覺良好到能相信別人喜歡自己的傢伙,但決不是他神代類。
「類你呢?」
「我?」
「喜歡的人。」
「……你想知道嗎?」
「原本不太想,但現在想了。」
真是狡猾。類咬了咬臉頰內側的軟肉,明明是司先自顧自地說起來,現在又拿這個當要脅,逼他非交出答案不可。
「我、」
「嗯。」
混雜著期待與焦躁的蜜色眼瞳微微搖曳。
不要那樣看我。類有些狼狽地別開臉,不該存在的期待又開始萌芽。會不會司口中真有可能是他?會不會……司之所以說得迂迴,只是因為跟他一樣感到不安?
在司鼓起勇氣交出真心之時,他卻只顧著害怕受傷。
「……」
說點什麼啊,身為演出家,在此等重要關頭理應該編織華麗動人的台詞,反正都要孤注一擲,乾脆請司出去個二十分鐘,讓他準備準備算了。
但人生就是如此──戀愛就是如此。
沒有精心琢磨台詞的時間,沒有刻意營造的劇情可以依循──沒有敘述或旁白告訴他,此刻天馬司在等待什麼樣的回答。
「我……」
爭氣一點啊神代類,現在就開始掉眼淚未免太早了,在動淚腺之前,還不如動動腦袋,回想之前看過的戲劇都好。
不如像司那樣回答吧,別直接說出是誰就行了。這本沒什麼困難的,如果有人問他喜歡天馬司什麼地方,他可以輕易說上一整天──談論表演時閃閃發光的神態,成天嘮叨個不停,卻又老是縱容他的任性,還有煩惱時的喃喃自語與糟糕的睡相,一旦收到誇獎就容易高興到得意忘形的地方都可愛得不得了。
比一般高中男性要纖細一些的身材,金黃柔軟的髮絲與像蜂蜜糖的大眼,豐富多樣的表情,將他從名為孤獨黑暗中拉出的那雙手,還有孩子般暖洋洋的體溫。
以及──在舞台上盡情閃耀過後,回過頭來望向他時,粲然綻開的、太陽一般的笑容。
他有那麼多詞彙能拿來形容天馬司,此刻全摻在一塊兒堵在胸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我喜歡你。」
除此之外,他什麼也說不出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