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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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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交往了四年，暗戀、隊內戀愛、遠距離戀愛，無論心的距離抑或實際距離的遠近，宮侑跟日向翔陽這對情侶都嚐過一輪。

而如今要邁入第五年。

宮侑手指摩娑著緊握在手中的絨布盒子，細軟的絨毛細細密密擦過他的皮膚表面，微小的麻癢順著他的指尖融進血液裏頭，隨著不安輕輕搔癢他的思緒。

他在緊張。

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緊張。

這事若是被宮治知道了大概會被笑掉大牙，雖然在整串計劃的過程中宮侑早就不知道被嘲笑多少次，想到宮治擺出那副「你也有今天」的表情他至今仍氣得牙癢，卻無可奈何。

閉眼深吸一口氣，冷冽的空氣順勢灌入他的肺裡，清冷的氣息稍稍撫平他的緊張，入目的黑暗宛若開幕前的預告。

快了。宮侑對自己說，就快了。

徐徐睜眼，深邃的眼眸映出牆上的時鐘，正一分一秒的前進。

頃刻，他再度變回球場上的王者，冷靜的司令塔，意氣風發。

白駒過隙，時間稍縱即逝，不為誰逗留。

他安靜的潛伏，等待著機會。

為了抓住他渴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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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上長假剛好撞上聖誕節及過年，日向翔陽權衡後便跳上飛機直直奔回日本，放起難得在家鄉的假期。他先回宮城待上一個禮拜，今天平安夜才跑到大阪和男朋友相聚。

熟門熟路來到宮侑的租屋處，掏出久違的鑰匙插上旋開。他離開日本時宮侑送的鑰匙圈敲上門板，純黑的皮革上刻著飛べ的字樣，象徵回憶及激勵的標語化作於異地的力量，曾經嶄新的皮革如今看得出時光的磨損，在他手中喀啦作響。
日向翔陽笑瞇瞇的又一次擦過鑰匙圈，近乎習慣了，他推開門大喊：「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宮侑的聲音自客廳處傳來，卻不見人影。思及前不久宮侑告訴他要他期待今晚晚餐的訊息，大概還在準備吧，日向翔陽不禁想到。

他沒有多想，將外套褪去掛在門口的衣架上，稍微梳洗後就直奔客廳想跟宮侑來個久違的大抱抱，卻在踏進客廳的瞬間被滿桌色香味俱全的料理吸引了目光，而準備的人就站在餐桌一側，微笑的看著他因為料理變得情緒高漲。

「看起來好好吃！這都是侑前輩準備的嗎！」

「對啊，很厲害吧。」

「沒有找治前輩幫忙？」不能怪日向翔陽反射性地就想到另一個手藝極好的宮兄弟，任誰看過宮侑下廚的模樣都會這麼想。

「翔陽？！你這反應讓我很傷心耶！」宮侑抗議的嚷嚷，他的廚藝在搬出來自己租屋後也是被逼著進步不少，即使這些長進裏頭都有宮治的幫忙倒是不假。

「嘿嘿，我很高興喔！有好多我愛吃的，謝謝侑前輩。」日向翔陽終於從滿桌的菜色裡抽開注意力，轉身一把抱住宮侑，臉上漾著大大的笑容，再度大聲重申，「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心情輕易就被安撫，宮侑反過來抱起掛在自己身上的戀人，拉著人黏糊的親吻好一陣兩人才笑嘻嘻地放開彼此。

「吃飯嗎？」日向翔陽迫不及待就想去盛飯，他有好多話想和宮侑聊，好多事情想分享，不是透過螢幕，而是面對面觸碰著彼此閒話家常。

卻不料被宮侑一把拉住，阻止了前進的步伐。

「等等，在吃飯前我有件事情要說。」
「……侑前輩？」

他注視著驀地沉靜下來的宮侑，突然間，日向翔陽意識到今天的宮侑特別不一樣，在室內仍穿著一身筆挺的襯衫及較正式的西裝褲。他也發現房內的燈光換過了，不再是日向翔陽熟悉的炙白，如今變成昏暗柔和的暖黃，怪不得他在踏進房內時有種微妙的陌生。

近似晚霞的溫度，柔柔和和地將日向翔陽包圍其中，在宮侑慎重的表情上投下溫柔的陰影。

空氣沈穩而緩慢的流動，似是凝滯的醞釀。

日向翔陽在宮侑眼中看見了堅定的決意。

他看著不太一樣的家、一桌的佳餚、一身正裝的宮侑，五年、聖誕節、情侶，無數詞彙碎片閃過他腦海，拼湊成他尚未細想過的未來藍圖。日向翔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逐漸堆疊，一層一層積壓在胸口，悶脹的近乎窒息，一個不可思議的預感破土而出，宛若瘋狂滋長的藤蔓抓住他的心臟，勒得他心疼。

宮侑大概是察覺到他的猜想，日向翔陽看到他露出有些困擾的輕淺笑容，握住自己的雙手，然後、然後—

在他面前單膝跪下。

日向翔陽在頃刻間屏息，整個空間寂靜的彷彿落針可聞。他不確定指尖的顫抖是因胸臆間吵雜的鼓動而起，還是來自靈魂那股吃驚又渴望的震顫。

包覆著他的雙手的手掌心，有點濕，有點抖，但比什麼都來得炙熱。

「翔陽。」宮侑開口，語氣沈著，目光灼灼，眼眸盛滿他的身影。

在日向翔陽二十多年的人生裡，叫他翔陽的人不在少數，國中朋友，研磨，及川前輩，他現在的隊友，以及數不清的過客和粉絲。

但會用著如此好聽的關西腔，嘶啞著氣音卻又無比深情的呼喚他的人，只有眼前的宮侑了。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他說。

「唔，不是讓你回日本打排球，我有自信我們老了也會一起打排球，但在這之外，之後的每一天，都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過現在這樣也很好，一起在同個舞台發光發熱，快快樂樂打排球，這很好，真的很好。」宮侑頓了一下，「但我……我還是想先預定下你後半的人生。」

伸手拿出預備好的絨布盒子，輕巧掀開上頭的蓋子，一枚簡單大方的銀戒在沉寂的黑色之中閃閃發亮。

「日本大概是不可能了，不過等老的時候可能有機會？世界那麼大，總有地方可以結婚的吧？巴西也很好，但翔陽可不能在那裡丟下我，我可是一句葡萄牙語都不會。」

「我猜我們偶爾還是會吵架，像是之前吵房子到底該買在兵庫還宮城，我之後也有可能會惹你生氣，例如，呃，不舉球給你之類的？……天啊，這簡直不可能。」

即便事前做過再多的練習，做過無數次模擬，到頭來宮侑還是說得結巴不順，甚至有點爛。但沒有時間讓他沉浸在懊悔之中，宮侑咬緊下唇，眼神沒從日向翔陽身上移開過，視線緊緊的擄著他的神情，深怕錯過任何一點預兆，磕磕絆絆地說著

「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他可以感受到他在抖，遜爆了，宮侑唾棄自己的同時深吸口氣。

「所以——
你願意跟我結婚嗎？翔陽。」

迎接他的是好長好長的沉默。
及一顆顆落在肌膚上，滾燙的水滴。

宮侑愣住了。

他幾乎沒看過日向翔陽哭，除了在床上生理性的淚水。再來，再來……就是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春高，烏野敗給歐台一戰，當時的他只從遠處觀望，沒見到日向翔陽掉淚，但宮侑知道他確實哭了。

細想，自那時以來，他們走了那麼長的時光啊。

「當然願意。」

日向翔陽終於開口，眼眶通紅，透明的淚水不受控的滑落。

「即使侑前輩之後想反悔，我也會黏著你的。」他沙啞著嗓音說：「天天找你舉球，閃到腰也要打排球。」

「求之不得。」宮侑被毫無殺傷力的威脅弄得失笑出聲，不如說這就是他所要的，懸在半空的一顆心終於穩當的落回胸膛，他覺得自己也有點想哭，鼻子酸酸的。

將戒指套上日向翔陽的無名指，滿意地看著他精挑細選的戒指終是牢牢穩固在專屬於他的位置上，宮侑忍不住在上頭落下輕柔的吻。

那虔誠的模樣簡直要再次擊潰日向翔陽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防線。

「但我才不會反悔咧，翔陽太小看我了吧？」眼見水光再度在日向翔陽眼中打轉，宮侑笑著起身將人攬進懷裡，吸取著日向翔陽的氣息竊笑，「小看我的愛哭鬼。」

「侑前輩在我告白的時候不也哭了。」不管淚水是不是會蹭上衣服，日向翔陽把臉埋進那身看起來就很貴的襯衫上，悶悶地反駁。

「呃，才沒有！」
「明明就有！還有房子還是買在兵庫！」
「為什麼啊！買在宮城不是很好嗎，回家很方便啊。」
「侑前輩又不耐冷！」
「開暖氣啊，現在是科技進步的二十一世紀欸！」

熟悉的拌嘴，熟悉的對話。日向翔陽和宮侑吵著吵著，兩人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

一如既往，卻也是全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