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 這懷疑派有一種狂熱病。這狂熱病既不是一種思想,一種教條,也不是一種藝術,一種科學,而是一個人:安灼拉。這個亂七八糟的懷疑者在這一夥信心堅定的人中,向誰靠攏呢?向最堅定的一個。安灼拉又是怎樣控制著他的呢?從思想方面嗎?不是。從性格方面。這是常有的現象。一個無所不疑的人依附一個一無所疑的人,這是和色彩配合律一樣簡單的。我們所沒有的往往吸引著我們。沒有誰比瞎子更喜愛陽光。沒有誰比矮子更崇拜軍鼓手。癩蝦蟆的眼睛總是向著天,為什麼?為了看鳥飛。格朗泰爾,因為疑心在他身體裡蠢動,所以愛看安灼拉的信心飛翔。他需要安灼拉。這個束身自愛、健康、堅定、正直、剛強、淳樸的性格常使他依依不捨,這是他自己不清楚也不想對自己分析清楚的。他憑本能羨慕著自己的反面。他的那些軟弱無力、曲就退讓、支離破碎、病態畸形的思想把安灼拉當作脊梁那樣緊緊依靠著。他精神的支柱離不了這堅強的人。在安灼拉的身旁,格朗泰爾才有點像人。他本身其實是由兩種從表面看來似乎不相容的成分構成的。他愛挖苦人,但也忠厚,一切無所謂,但也有所愛好。他的精神可以不要信念,他的心卻不能沒有友情。這是種深深的矛盾,因為感情也是一種信念。他的性格就是這樣的。有些人彷彿生來就是充當反面、背面的。 …… 格朗泰爾,安灼拉的真正的衛星,寓居在這些青年人的活動場所裡,他生活在那裡,他只是在那裡才感到舒適,他隨時隨地都跟著他們。他的快樂便是望著這些人的影子在酒氣中來來往往。大家看見他的興致高,也就對他採取了容忍態度。 安灼拉,一個信心堅定的人,是瞧不起這種懷疑派的,他生活有節制,更瞧不起這種醉鬼。他只對他表示一點點高傲的憐憫心。格朗泰爾想做皮拉得斯也辦不到。他經常受到安灼拉的衝撞,嚴厲的擯斥,被攆以後,仍舊回來,他說,安灼拉「是座多麼美的雲石塑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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