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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上次社課從鬼屋回來後,鑑於驚嚇過度加上受寒的緣故,如今躺在床上無法動彈了。杉曉看著素白的天花板,回想起在課堂中國文老師讓學生思考關於遺憾的事情,因為時常生病,他屢次錯過各種期望的事物。

  小學二年級,再次因重感冒而讓期待已久的校外教學告吹直接去不成。

  「杉曉,今天公司突然有急事找我,媽媽不得不去,你一個人在家裡沒問題嗎?」母親焦急地看著手錶上的時刻擔憂地問道。

  他躺在床上用小腦袋搖頭表示沒事,故作鎮定微笑地說:「沒問題,媽媽快去上班……記得回來給我買蛋糕,我要巧克力的!巧克力……拜託……咳咳。」

  「別想了,你現在生病不能吃,等感冒好了之後我會買給你當獎勵,要好好照顧自己喔,乖乖待在床上別亂跑!媽媽先出門囉。」說完,把裝滿水的水壺放在床邊後奪門而出。

  「……」

  百無聊賴之際,他邊咳嗽邊翻找書櫃上的書籍,取下母親新買給他的童書,緩慢地爬回床上,一頁又一頁翻著,細讀著篇幅不多的童話,唯獨看到一篇故事便悄悄停下閱讀──賣火柴的少女。

  這是曾經在幼稚園裡演過的童話故事,描述著一位女孩靠著賣火柴維生,於某日下雪的聖誕夜裡,家家戶戶從窗外照出溫暖燈光,與室外的色調襯出明顯的冷暖對比。她一人在外獨步前進,因承受不住嚴寒,於是點著一根根火柴取暖,見到許多心中所希冀的事物,但只要火光熄滅,這些幻影也會跟著消逝,從來都不曾存在,最後死在寒冬雪夜中。

  那時的杉曉所扮演的角色是在屋內跟著一家人開心地吃大餐、拆著聖誕禮物的小男孩,但他反而很希望扮演一次故事的主角──那幾根火柴。

  並非是那位賣火柴的女孩,而是火柴,既不是人,也沒有任何的台詞,有的也僅僅是燃燒著自己,讓持有者看見一絲絲的希望。

  「能暫時實現願望的火柴……我也想要擁有,要是點燃一根……只要在那期間我能下床走動、與同學開心玩……咳咳……盡情地出去玩的話……」他暗自嘲笑自己,這些東西哪可能存在,「但要是有的話就太好了……」

  他雙手環抱床邊的一隻熊玩偶,把頭埋進玩偶的懷裡磨蹭,「熊熊啊……我長大應該會變得像你一樣強壯吧?咳咳……咳……」

  可不論向身邊的玩偶如何訴說心事與願望,回應他的當然只有自己劇烈的咳嗽聲。

  高溫逐漸讓弱小的身軀冒出些許冷汗浸濕衣物,眼周頓時乍現水光,爾後淚珠承受不住地表重力墜落,許是因為身體不適,抑或是一次又一次無法與朋友出去玩的悲傷而流的眼淚,在此無從得知。

  因為能做的事情有限,甚至很渺小,縱然在故事中點燃火柴所看見的只是幻象,可同樣在寒風刺骨的夜晚裡為那女孩帶來一點暖意,不是嗎?

  高燒減緩了思考能力,讓腦袋變得極度昏沉,眼皮好似垂墜著無數沙袋那般沉重,涔涔流淌而出的淚水更讓眼睛所視之處變得模糊,他逐漸閉上雙眼,一個人蜷縮在柔軟的床上睡去。

  如同書中的女孩在寒冬裡一人默默死去,沒有人會得知她的願望。

  「遺憾啊……現在想想是什麼也不重要了,但我想當能看見願望的火柴,點燃光明照拂到每個人心中,帶來溫暖與歡樂,也許人們能因此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麼……那就足夠了。」

  而他也不打算把這願望同外人所知。

  無時無刻想著,能暫時看見夢想的火柴在現實中只是一個童話故事,既然無法得到,那就讓自己當那根火柴,給大家帶來快樂吧!

  他的夢想與遺憾本就相互依存,沒有以往的遺憾,如今的夢想也將不復存在。為身邊的人帶來快樂是他的夢想,能在舞台上暫時扮演著擁有健康的人同樣亦是他自私的冀望。

  「用短暫的時間換取各種無法以金錢衡量的事物,仔細想想不是很令人精神振奮嗎?」

  「要是我很健康,人生肯定會與現在完全分歧,不過現在談這些也沒有意義,因為我已經找到人生最大的目標了,並不在意有沒有遺憾。」

  「可硬要說的話……在舞台上的我沒有讓各位發自內心笑出來,那就會是我的遺憾了。」

  「所以笑一個吧!」

  他眉眼微彎,在床上一字一句徐徐在筆記本上寫下這些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