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地心引力22


牙膏泡沫弄得舌頭痛得受不了，善照匆匆刷牙漱口，回到房間，繼續滑著宇髓學長的消息。像是在在意，也像是在跟網路較勁：怎麼可能沒有去年的消息？

善照看完了宇髓學長的所有影片，包含各式各樣的採訪。

宇髓學長在幼稚園就開始練體操，小學參加比賽之後就開始了奪牌之路，五年級就可以做出許多高中生才能完成的動作，中學連續三年稱霸全國中學校體育大會，選擇進來他們的高校時還受到許多的關注與採訪，雖然面對採訪總是很沒禮貌的臉，但記者們仍然樂此不疲的報導，高一剛入學就拿下全國高等學校體操競技選拔大會男子全能第一，同年八月，在全國高等學校綜合體育大會橫掃所有項目一等賞，再次奪得男子全能第一位……

他甚至還知道了IH是全國高等學校綜合體育大會的縮寫，JISS是國立運動科學中心的英文縮寫！所以學長去年是躲去哪裡了！


不知不覺，映照在床上的不再是房間的燈，而是清晨的陽光。


善照還沒有甚麼睡意，他刷著聊天室，班上的陽光男孩或運動系社團的部員──通常這兩個都是同一種人──很喜歡在個人頁面放團體合照，大頭貼是自己正在練習、比賽的照片，或是裸露身材的照片，簡介都要跟夢想或成功有關，例如「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會成功」這種句子。

不知道宇髓學長會放甚麼照片。他點開宇髓學長的個人頁面。

背景似乎是在夜晚隨手拍攝的，晃動的路燈，隱約可以看見景物的輪廓。大頭貼是一個很奇怪的卡通畫風動物角色，戴著閃亮亮地鑽石，不知道是甚麼東西，他自認是電視兒童，也沒看過這種卡通。

名字底下的簡介很簡單。


“stay gold”


……要是在以前，他可能會覺得很中二，又不是少年漫畫男主角。但這個晚上看到太多宇髓學長在場上奮力的身影，以及耀眼奪目的成績，善照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很輕易地吐槽，甚至好像可以觸碰到宇髓學長堅定的決心。

「學長」他忍不住發了個訊息。

對話框冒出來的瞬間，就被已讀了，善照猛地坐起，宇髓學長回復了一個問號。

「學長怎麼這麼早起」

「晨練」

晨練不都是五點半……善照看了一下手機時間，五點半！居然五點半了！！他就這樣看宇髓學長的消息看通宵了嗎！

「怎麼了」

另一端還在追問。

「……學長回得太快 我忘記我要說甚麼」

「= =」

嗚哇，完全可以想像宇髓學長的表情。

「想到再跟我說」

學長打字速度很快，下一秒，跳出一張照片。善照點開來看，是一片淺藍的天空，沒有雲，昭示著本日的好天氣。

「剛剛拍的　美吧」

「這就是五點半的天空嗎」

「五點三十二分的天空 準確點」

這傢伙好無聊。善照笑出來。

「你是沒睡還是醒太早」

「沒睡」

「玩手遊？」

他還在想怎麼回，對方就繼續冒出訊息：

「我要晨練了」

善照趕快抓緊機會，輸入不知從何開始就想說的話：「學長加油！」

「知道了」

「去睡覺」

宇髓學長發送的訊息像是催眠術，被善照擱置一整晚的睡意遭到召喚，他迷迷糊糊地對著手機點頭回應：「學長晚安……」

用最後一絲力氣關掉房間燈，善照滑進被窩後整個斷線，睡得快速。

天滿盯著自己想也沒想就發送的句子。

「去睡覺」這種命令句應該還好吧。但好像又關心過頭了。

他發了個痛打的貼圖亡羊補牢，對方沒有已讀，表示在睡前收到的最後訊息就是這條奇怪的命令。

好吧，至少他是去睡了，反正他醒來就會看到自己後續發的貼圖。天滿將手機扔進背袋，準備晨練。手機的聊天室標示著999+的未讀訊息，其它他懶得回。


───


「善照！起床了！」燈子已經換好制服，打開房門大喊。善照睡死了，沒有回應，立刻挨了一記踢擊，但總共踹了兩次，善照才醒來。

「熬夜熬一整晚是嗎？」燈子叉著腰，明明是問句，卻已經罪證確鑿了。弟弟眼睛下的黑眼圈就是證據！

「沒有啦……」善照從棉被裡疲憊蠕動出來，用爬的緩慢抵達衣櫃。

「早上醒來，我發覺我弟弟變成了一隻蟲。」

「甚麼鬼……」

「卡夫卡啦，白癡，快起來吃早餐！」

甚麼卡夫卡啊，他現在只覺得自己腦子思緒很卡，連燈子說「我手機在充電，手機借我查個東西」，他都隨便的亂答應了。

燈子拿著他的手機回到餐桌前，她拿善照的手機拿習慣了，畫出解鎖圖案，吃著熱呼呼的蛋捲，打開網路瀏覽器，要查學校的行事曆看期中考時間。

她沒細看瀏覽器的頁面，新開了一個，按下搜尋引擎叫出鍵盤，同時跳出了一連串瀏覽紀錄──

【宇髓天滿　IH】
【宇髓天滿　破紀錄】
【宇髓天滿　採訪】
【宇髓天滿　JISS】
【宇髓天滿　比賽】
【宇髓天滿　金牌】
【宇髓天滿　練體操】
【宇髓天滿　專訪】
【宇髓天滿　中學】
【宇髓天滿　國小】
【宇髓天滿　體操】

燈子皺起眉頭。


「喂，善照。」上學路上，燈子難得沒有跟彼方肩並肩，而是走在善照旁邊。

「尬嘛。」善照打呵欠，無精打采地走著。

「我早上跟你借手機，看到你在查宇髓天滿的事。」燈子單刀直入，善照慢了一拍，抓著書包帶子尷尬地要飛起來了，腦子全部清醒：「那那那那個是！」

「小奈！昨天晚上我跟小奈一起查的！」

對不起了小奈，妳會原諒哥哥吧？

「那就好，宇髓學長的體操是真的很厲害。」燈子相信了，小小吐一口氣，加快速度，要往前走追上彼方。

「等等等，」善照抓住燈子的書包：「怎麼回事？」

自家姊姊雖然在家裡是那個德行，但因為個性爽朗、長相漂亮，從小到大都很受歡迎，一定比他接觸到更多帥哥美女們的八卦吧？

搶先在燈子質疑前，善照正氣凜然的說：「為了小奈！小奈現在很崇拜他，我要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幫小奈把關！」


小奈在家裡打個噴嚏。


所幸小奈在家裡一向形象乖巧，燈子沒有多想，回答：「宇髓學長很兇啊。我告訴你，我空手道打不過他的，你這次好自為之。」

越聽越奇怪，善照一頭霧水：「甚麼打不過他？妳在說甚麼？」

「是我高一的事啦。」


燈子入學的時候就知道宇髓天滿了。她中學三年級要選學校時，跟用學生男女比當考量的善照不一樣，她可是有認真的了解一下這所高校的。當時學校的宣傳全都是宇髓天滿宛如模特兒的臉，海報還經常被偷走，大概兩三天就要補貼一次。老師們不堪其擾，增設了監視器，偷海報的行為才告一段落。

不只如此，體操場外不得已還設置了桌子，來安放學姊和同學送的應援食物飲料，免得她們放在地上。宇髓天滿所在的班級簡直像市場般，走廊永遠都很熱鬧，即使他埋著頭補眠，也能被欣賞整整一個下課。

當然最好欣賞的就是體操部練習的時候了，透明的玻璃裡翻滾跑跳的肌肉們本來就很吸引人，現在又加上宇髓天滿，上衣太熱而脫掉的時候，尖叫聲可以從一樓傳到頂樓。

體操場當時徵選經理時，報名之熱烈、海選之誇張，簡直像是準備出道，大家都說是宇髓天滿的AKB48，演藝圈有乃木坂46，這裡有宇髓46。據說前年的文化祭直接改名叫做天滿祭，一堆宇髓天滿的個人周邊，全國高中體操選拔賽的比賽DVD盜錄版在地下市場流傳。


「妳、妳太誇張了……」善照扭曲著臉：「騙人的吧！！妳又看了哪個偶像劇來騙我！！」

「因為宇髓學長真的很帥啊！不能否認吧！」燈子坦然地說，善照沒法回話，燈子又拉過彼方：「我說的都是真的，對吧？」

「對。」彼方沉靜地說：「我入校的第一天，高三樓還掛著宇髓學長的比賽照片海報，大圖輸出，從二樓掛到一樓的大小。」

連只說真話的彼方都說出這麼荒謬的場景，善照完全動搖了。

「是後援會做的。」燈子說。

「還有後援會─────！」善照尖叫：「甚麼啊！！！！」

「沒騙你，他比賽前，整個學校都是宣傳應援旗，印宇髓學長的半身，還有人偷喔。你上推搜尋就知道了。」燈子說：「宇髓學長去年開學受訓不在學校，大家還發起了想念我們的天滿的tag呢，裡面都是各式各樣的帥照喔。」

「現在想起來，那段時間真的很熱鬧耶。」燈子感嘆：「有種真的在過傳說中的高中生生活一樣。」

善照陷入大混亂，那現在是怎樣？宇髓學長過氣了嗎？過氣明星？？？？

「那我怎麼……甚麼都不知道？」他努力的回想：「我去年來文化祭，也都沒有印象啊！」如果他當時在這高校被池面的海報周邊立牌包圍，他根本不會想選這間！

「因為……學長受訓回來之後，」燈子說：「把這些都毀了啊。」

「說毀了有點誇張。」彼方接口。


那時春天的櫻花還在盛開，風有點冷。高二的宇髓天滿穿著連帽外套，站在中庭，冷漠地仰望著那張巨大的海報，海報上寫著、「宇髓天滿全国高等学校総合体育大会　一等！」的話語，照片裡的宇髓天滿伸展雙手，漂亮的落地，嘴角帶笑，為自己的表現極度滿意，充滿勝利者的餘裕。

「宇髓天滿！」有人尖叫，劃破快下課的寧靜，大家沒料到他此時會出現在這裡，首先都是一愣，紛紛站起來往教室外張望。


「我現在手很痛。」宇髓天滿終於開口，聲音很冰冷：「東西全部給我撤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