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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故事


0.
那其實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1.
那是某個與平時無異又風和日麗的假日，唯一的差別就是所有人都剛好在那天有著極高的想去那裡晃晃的興致，並沒有特別設定終點而是隨心所欲地出門遊玩，贗品般的藍天又高又遠，太陽大的不可思議，遠方的山景也清晰的似乎可以越過那些高聳的稜線看見後方湧動的雲海。
fulgur安穩的駕駛跟他哥借來的廂型車，並沒有像遊戲裡那麼橫衝直撞無視道路安全法則；uki則是拉下窗戶讓新鮮的空氣吹入車內，手靠在扶手上享受夏末的陽光，天氣好的不真實，風景也漂亮，綠色隧道下的鄉間小路也沒什麼車，偶爾經過戴著斗笠騎著腳踏車的大嬸也親切地對著他們露出微笑打招呼；穿著吊嘎、薄外套與短褲的sonny和alban待在後座愉快盯著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打發時間——有時sonny會舉起手機拍下那些風景，遠離都市的喧擾來到步調緩慢的鄉村對於將要上國中的兄弟倆確實是一番新奇的體驗。
「voxxy推薦的地方真不錯。」fulgur甚至愉快地哼起不成調的歌，高昂的語調下熟練地轉動方向盤跟著導航設定的路線走——早先三個小時前預訂的民宿。



2.
一到民宿已經在車上坐到全身筋骨都不舒服的sonny和alban立刻在門打開的那瞬間直接衝出去到民宿附設的遊樂區野了，說是遊樂區那也只是一小塊放著涼亭，有水池和花園造景適合喝茶的小天地，兩人在裡頭自討沒趣後就很快的轉移目標的不見蹤影。
夏天的太陽總是晚下山，尤其現在才三四點天色更是讓周圍一切都閃閃發光彷彿置身於幻境般，遠處倒映在天空的彩虹之下似乎可以聽見逐漸微弱的蟬鳴。
對兩人安危很有自信的uki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拉著fu fu chan 走進民宿裡辦理入住手續，民宿的老闆是一位身材圓滾滾看上去和藹討喜的老婆婆，頭髮已經褪成發亮的花白。
大廳連接後花園的玻璃帷幕後可以看見有一片在藍天之下盛開的向日葵田，彷彿世界是由色塊組成的鮮豔又刺眼，高挺鮮黃的花叢隨風晃動，有向日習性的棕黑色花盤被風吹的有瞬間全部朝向新客人們，如同無數隻沒有其他組織保護的眼瞳般驚悚，但大廳裡的新客人們還在和旅館老闆聊天並沒有注意後花園的異狀。

髮色比太陽還明亮的男孩胸前掛著相機走到旅館的正後方，順帶著他那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弟弟，第一秒映入兩人眼簾的是那片廣大的向日葵花田——還有兩三根高大花朵後背對他們一個穿著像是白色蓬裙帶著草帽的小小背影，看身高年紀是比他們小上許多。
那個小孩大概是查覺到有人來了有些睜大雙眼的回頭，sonny和alban只看到一對湛藍的色彩，他們有些尷尬的互看了幾秒，最後那個陌生小孩眨了眨眼睛，俏皮的對兄弟倆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便轉身向花田的更深處走去。
那姿態似乎像在說來抓我啊，趁愁沒事做的兄弟倆一個眼神心領神會的互相理解的各自從反方向跑進花田包抄那個小孩。

fulgur和uki在走上二樓的同時在透過玻璃窗高空俯視花田裡的三個腦袋，閃瞎人眼的螢光黃、普通的棕色和一個沒見過的草帽。
小孩子的清脆笑聲隔個厚玻璃悶悶地傳來，在uki掛保證的天外力量下安全一直都不會是問題，psyborg便從善如流也圖個輕鬆的讓兄弟倆與剛新交到的朋友混在一起。



3.
這場突然的捉迷藏在五分鐘後已alban堵住小孩的後路，而後被sonny攔腰抱起結束，兄弟倆勝利。
「抓到你了。」sonny有些氣喘吁吁但顯然也在花田追逐這場遊戲裡玩得很愉快，小孩被sonny抱住後只是扳著sonny的手指加上在空中踢蹬想掙脫掉他的懷抱，反而被加大力道被抱個死緊，沒有掛繩的草帽早就不知道在經過哪顆向日葵就被扯掉了，露出髮尾漸層成亮藍的深藍髮色，小小一隻的感覺很簡單就可以被風掀翻。
「我輸了。」他露出明朗的笑容，但細細的手臂還在努力試著掰開纏在腰間的臂膀，「我叫yugo，你們是新來的嗎？之前沒有看過你們。」
「我是alban。」棕色的貓咪男孩指指自己，隨後又指著yugo身後那團螢光黃，「我哥sonny，我們是外縣市來玩的，yugo你是當地人嗎？」
「當然是！我在這裡生活很久了，你們想去哪裡玩我都可以帶你們去！」yugo自豪的挺起胸——舉起來的手原本可能想拍拍胸但最後還是落在讓他呼吸不順的sonny的手臂上，不知為何這人到現在還是不放手，「你們想先去哪裡？好久沒有人陪我玩了你們要陪我嗎！」他的眼神閃閃發光的看上去似乎就想帶兄弟倆先去哪個好玩的地方。
「yugo你涼涼的抱起來好舒服。」估計被花田底下的不會流通的熱空氣給矇到，沒在聽別人在說什麼的sonny甚至還變本加厲蹭了兩下，年幼的孩子們想法與情緒大多會不經掩飾的直接說出口，意識到自己剛才在幹嘛的sonny毫無道歉之意的反而繼續夾著人往外走。
「……我等等帶你去玩水先放我下來。」yugo快無力吐槽sonny的腦迴路，後來說了自己有腳也被說腿短等等跌倒就看不見的垃圾話反駁，氣的他直接往sonny身上梆梆兩拳，不負眾望的完全不為所動。
alban一臉平常的走在後面跟上他們，手上甚至還拿著30秒前都不知道消失到哪去的草帽，察覺到yugo的艱難視線(他不好回頭)後只是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表示剛才看到它卡在花頂，過於明顯的謊言忍不住讓yugo嘟噥他剛才根本沒走這。

向日葵花田像叢林似的彷彿用遠走不到盡頭，所幸最後還是靠著太陽的反方向走出去。



4.
電視裡穿著運動服的白髮人士正在揮舞塑膠水管試圖爆頭一隻爬進洗衣機裡現在又想爬出來的喪屍，fulgur一邊看的津津有味一邊讚嘆這鄉下民宿的電視包攬的節目真多，幾乎什麼都有。
uki坐在陽台和他的stargazers喝民宿老闆招待的花茶欣賞風景，他們晚點大概會去附近的步道走走，算是一個親近大自然的好方法。
經常性吵鬧的sonny和alban現在不在耳邊落的清靜，psyborg是那麼想的，所以他們是真的沒想到離民宿快300公尺的商店街還能看見剛才在房間裡嫌吵的兄弟倆，外加一個沒看過的藍色腦袋，小小一隻看上去大約才7、8歲，估計是前面花田裡的草帽，現在那頂草帽正被戴在alban頭上。
那條稍微亮一點的路其實也不能說是商店街，也就只是幾家蠻有古早味的店家常駐在那裡，而那些小小的小孩們坐成一排在某間招牌名字已經糊成一片什麼都看不出來的雜貨店外有說有笑喝彈珠汽水，psyborg還聽到那個藍色的小孩子說水明天再去玩今天我先在你們去玩別的。
後來sonny想拿彈珠結果不小心把瓶子摔了差點割到自己，在天色漸暗的晚上裡翻找一堆碎玻璃最後也沒找到失蹤的透明彈珠，alban的早早就自己拿出來擦乾淨收好，yugo聲稱自己收集了很多不差今天這顆，很乾脆的強制塞進sonny的口袋裡讓他收取非實體保管費。



5.
那天夜晚sonny和alban繪聲繪影的向psyborg描述今天所有的愉快經過，包括剛認識的當地小孩yugo，交上新的朋友也是件足夠讓年輕孩子可以興奮上一段時間的事件，他們也約好明天要一起玩。
兄弟倆完全沒發現他們的父母全程跟在後頭目睹了所有事，其中還包括了alban被飛到鼻子上的瓢蟲嚇到和sonny拿商家送的氣球去鬧路邊的三花貓——中等體型的三花貓轉身哈那個不識好歹的臭小孩外加給他一拳，露出爪子的順帶一起把氣球打爆了，巨大的聲響直接讓貓咪被嚇到轉身就跑，也讓fulgur差點笑出熱水壺的蒸氣聲暴露自己的行蹤。



6.
隔天yugo也在民宿外面等著他們，短袖短褲和一頂深藍的鴨舌帽，上頭的小小的突起像是貓耳也像惡魔那種短短的角。
也不知道他是等了多久，圓圓的臉頰像是被太陽曬紅一樣紅噗噗的，yugo沒去在意那些，只是看到sonny和alban出來後興奮的揮揮手，露出他最燦爛的笑容，不曉得為何alban總覺得那有些刺眼，和不可言說的晦暗。



7.
灰茫茫的雲朵在頭頂上飄蕩，對遠處生活在下面的人們視而不見；陰霾壟罩著雲隙間的陽光，像是只會在夜晚出現的極光。
森林裡的泥土道路濕漉漉的，周圍都是鮮活的植物，在盛夏末尾綻放最後生命力的鮮花，陽光下像是曝光過度一樣白茫茫的樹葉，還有不知名的雜草和矮小的灌木樹叢。
sonny牽著alban跳過一個個淌在水底渾然圓成的石塊，大人們拿走sonny的相機對著四周一頓拍攝，yugo在更前面的地方帶路，一路上蹦蹦跳跳被踩碎的野花滲出汁液給鞋底和不小心劃過的衣角染成各種顏色。
然後他們到了一個有著小瀑布從天而降的湖，水很清，一個很簡單的積水窪地，淺的地方到人的腳踝，深的地方在瀑布經年累月的擊打下成了一團深邃的玉色；它隱藏在高聳的岩壁裡，外頭雜草叢生，平凡到不會讓人有多看兩眼的興致。
夏日熾烈的陽光從頭頂打下來，雜草叢氤氳的熱氣讓三個小孩快速踢掉鞋子，沒有猶豫的走進水裡，冰涼的水流一瞬間包裹他們的腳掌，夏末的暑氣也在那瞬間都被分解陷入水池裡的涼意。
sonny捧起水潑到臉上，弄濕的額髮將就的捋到腦後，繼續往水池的深處走直到水沒過他的腰，最後舒服的謂嘆一口氣，薄薄的衣服貼在他的身體上，每一根髮絲也都足夠乖巧的貼在腦後，才轉過身alban就跳起來撲向他，sonny沒踩穩直接跌回水裡，大片大片的水花伴隨著被打碎的光斑投射在岩壁上，不嫌事大的yugo在sonny坐起來的瞬間也跟著跳上alban的背把年紀最大的人壓回水裡，三人的皮膚在太陽裡反光，幾乎有些透明。
uki和fulgur靠在一起作壁上觀偶爾出言提醒小孩們別往太深的地方走，他們看著sonny拎起兩個濕淋淋的小團子丟到稍微深一點的地方換成自己撲過去，又一陣水花後alban和yugo瞬間爆出被sonny撓到受不了的笑聲。
隔著變換自如的光影和氣泡，水底聞起來有青草、泥土和露水的味道，看不到底的玉色水底落著厚厚的葉片，不知道是哪個季節悄無聲息落下的。

待在淺水區alban和yugo組隊二對一的對sonny潑水，雖然yugo更像是來鬧場的對兩個人都平均的撥水，導致最後都是自己被另外兩人針對性的潑水。
三個人抱在一起格格笑著躺進水底，他們什麼都不想，只顧著享受當下大自然給予他們的快樂，泥土和青草的氣味變濃了，身下的鵝卵石滑溜溜一點都不磕人，水波的紋路在三人身上盪漾著，像是隨時會融進水裡消失不見那樣。
「這裡春天會開滿櫻花，滿山滿谷的會很漂亮。」yugo朝著石壁裡的天空伸出手，像是想從那束透進來的夏末陽光裡獲取什麼，但最後也只是做了一個虛握的動作又垂下，冰涼的湖水從指縫中溢出，又順著手臂滴進寬大的袖口裡，所有最細微的東西都在這一刻太真實、太鮮活了。

「……好快樂。」也不知道是誰的說的，只是另外兩個毛茸茸的腦袋都加大力量抱著彼此。



8.
他們要回去了。
雖然有些可惜但fulgur和uki打算送點東西給yugo，當作是謝謝他這幾天陪他們的小孩玩的禮物，但yugo大概是知道今天他們就會離開這裡所以沒有出現，否則以他那個嗓門會哭的方圓一公里內的人都知道他們要離開了。
所以在行裡都放上後車箱、退房手續也弄好後fulgur打算問問旅館老闆關於yugo的一些事，比如他家住哪之類的，還有看到yugo的父母時給他們的小孩誇上幾句，就算他家是在世界的另一頭他們的時間也還是很充裕的可以繞過去找。
「yugo？啊你們是看到那邊放的雜誌嘛。」老闆娘原先還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只是當她眼神飄到大廳書架上那些有年代的雜誌隨即露出了然的表情，fulgur還沒來的發表他的疑惑老闆娘就自顧自的接下去了，「那個叫yugo的小孩早在五年前就死了，全家都死了，我還記的當時因為是找不到兇手的懸案所以鬧得很大。」上了年紀的老闆娘壓低聲音的語氣裡充滿惋惜，已經摘下老花眼鏡的雙眼沒有看到她的客人——包含他的家庭成員臉上表情瞬間變得有多錯愕。
「老天不長眼啊，真是可惜一個那麼可愛的孩子。」話說完的老闆娘搖搖頭就走了，只留下莫名變得沉默的一家人。

這份沉默一直持續到他們坐上車離開後還是沒有停止。
fulgur和uki找不到話題開頭，sonny和alban只是搭在車窗邊看風景一句話都不說，直到他們經過一間廢棄已久的房子，屋頂已經坍塌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顆幾乎覆蓋整座房子的榕樹，那個藍色的小孩就站在應該是門口的位置對著他們用力揮手，穿著和第一天一樣的衣服和草帽，只是多了一個小小的不知道是貓咪還是什麼生物的側背包。
「再見！」他愉快地大聲對他們告別，笑容也燦爛，就是不知道為何看著難受；車子並沒有因為這樣就停下，而是逐漸駛離那棟建築物。



9.
「我明年想來看櫻花。」
又過了許久，不知道是誰先發言的，但去追究也沒什麼意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