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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良】My Oh My

- 黑道pa……吧？


「老大」打來的電話，大半都是無聊乏味，但又需要提起百分百的精神來應對。答錯一個字，地位可能就不保；說錯一句話，人頭都可能不保。宮城聽著電話傳來的失真話語聲，握著並未有空點燃的香煙，在指間翻來覆去的玩。煙捲不時擦過他戴著的滿手銀戒。

熱汗流下滑過皮膚，沒入衣領中。他的體溫在慫恿他，慫恿他趕快進到有空調的地方去。伴隨人類科技成長而不斷攀升的夏夜氣溫，並不適合人類逗留。

宮城低頭，目光凝望著被霓虹燈染得又紅又紫的香煙，又向對方應了一聲「知道了」。這通電話已經通話了二十分鐘多，但宮城心想，自己除了「知道了」、「是」、「我明白」這幾句外，好像也只說過一次「我會處理的」。

通話的意義到底何在呢？

他後仰過頭，頭靠上牆壁，鼻腔嗅到了來自一旁店門口中傳出的氣味，夾雜了二手煙、酒精、女士香水、嘔吐物、空氣清新劑……以及更多不願想像來源的味道。夜場的味道。不用合上眼，他都幾乎能從「老大」喋喋不休的說話中，聽到店內鶯鶯燕燕的嬌笑聲，看到美女向他拋的媚眼。

嘆氣幾乎要溢出嘴邊，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對方終於捨得掛斷時，已經又是十分鐘過去了。宮城瞪著電話上顯示的通話時數，心想這恐怕是自己人生裏最為浪費的一小時了，尤其他眼中，正站在一間夜場的店門口旁邊，口袋還塞滿了新鮮的鈔票。

太荒謬了——宮城心想。

他搖了搖頭，內心略略抱怨過一句後，準備進店裏與手下會合，但就在他踏上地毯、臉頰被空調涼風吹過時，竟發現他們全都左擁右抱著衣著清涼的小姐，搖搖晃晃的向店門口這邊走來，正是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宮城訝異得煙都不小心鬆手掉到地上。他這電話才講了一小時吧？這麼快就玩完了？連點了的酒都肯定未喝完……就算今晚是他請客，他的手下也太敗家了！

「你們這就準備走了？」宮城瞪著他的手下，巴不得踹死他們，「你們才進去多久？一小時有沒有？媽的我連店門口都還未踏進去你們就說要走！」

「想去桑拿！桑拿！」有一人大著舌頭說，「春宵苦短呀大哥！」又有一人這樣嘆道，「反正今晚大哥付錢嘛……」亦有人嬉笑著說，讓宮城反思自己平常是否人太好了，讓這群人都不知道尊敬二字怎寫。

「哎呀別氣別氣——」總算有一個比較有眼力的，甩開了身邊的小姐並快步走到宮城旁邊，腆著臉說：「我們有給大哥你留菜啦！」

他說著，嬉皮笑臉地撥開一旁的鶯鶯燕燕，從小姐堆裏拉出一位濃妝豔抹，身上穿著超短緊身窄裙、腳上蹬著高跟鞋的——

平頭壯男。

「我們知道大哥你喜歡厚唇大波，特地點來留給你的！」手下洋洋得意地說。

一時之間不懂該有什麼反應的宮城，與平頭男那雙濃眉大眼四目相對（他甚至還他媽的需要抬頭望！這壯男本身已經夠高了還給他套三小高跟鞋！）。

宮城怔住幾秒後，才拔高聲線反問：「但這他媽帶把的吧？！」

他沒盲！他很清楚看到這人的胸根本是方形的好嗎？！

「哎呀，媽咪說他被退了好多次了，都沒人要，好可憐呀！」手下噘著嘴唇說，讓宮城的拳頭癢到不行。

「你們是在叫雞還是做慈善！你們叫雞還他媽做慈善！」宮城罵道，這下不只是聲線拔高了，連音階都拔高了，瀕臨破音邊緣。

就在宮城和他那群不省心的手下唱雙簧搞相聲的時間，那個濃眉大眼的壯男繼續默默地盯著宮城，盯得可謂目不轉睛。眼神有點像在紙箱裏等待被認領的狗，只是目光再幽深懾人可怕一百倍。

宮城煩躁地撓了撓後頸，分了半邊目光給那人，躊躇地問：「⋯⋯你要是⋯⋯我要是現在要你回店裏，你會被人罵嗎？」

對方沒有回答，默默望住他，用眉筆加粗過的眉毛像兩塊海苔，而這兩塊海苔眼下紋風不動。

宮城長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這也是個無聊問題，哪有風俗場所不責備被退貨的小姐……哪怕是男的小姐。宮城不曉得這人是經歷了什麼，心裏猜測恐怕是道上的懲罰吧，也不曉得這人得罪了什麼才會被這樣折騰。又撓了撓後頸，宮城瞄了眼面無表情的對方，問：「你⋯⋯會按摩嗎？」

見那人點頭，宮城便說：「那跟我上房吧。」

語畢，宮城回頭瞪了眼笑得東歪西倒的手下，內心倒是有一剎那的衝動，也想塞這幫手下去店內當一晚小姐，好懲罰一下這群沒長心眼的東西，但最後，宮城只是擺擺手，示意就此分開行動。「你們節制點，誰他媽明天跟我說腿軟腰痛動不了就吃屎去。」宮城惡狠狠地警告。

哄笑聲更響了 。

＊

從Ｋ場到飯店是有車接送的，但多多少少還是要走一點點路，尤其是今晚假期，這區無比熱鬧，別說停車場了，就連街道都泊滿了車，宮城的司機唯有泊到離Ｋ場有一點距離的地方。

這一帶的路都尚算平坦，但對一名蹬著一雙細跟高跟鞋的人而言，什麼路都是不好走的。宮城斜眼瞄了幾次，心想這人磕磕絆絆的程度，就好像第一次穿高跟鞋似的。

那彆扭的步姿，宮城看了又忍了數分鐘，但實在愈看愈煩躁，而且對方又走得極其地慢，就忍不住暗暗彎起手臂，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對方。

「搭過來扶著吧。」宮城說話時，刻意眼望前方，「不然你摔倒了我沒法搬得動你。」

對方眨了眨眼，黏了過量睫毛膏與假眼睫毛的眼皮像兩柄羽扇動了動，然後抬起一雙壯健的手臂，用出乎意料地輕的力度挽住了宮城。壯男的皮膚相當白晢，與宮城定期照燈曬出來的小麥肌形成對比。

對方略略側著頭，似乎想要小鳥依人地依偎過去，但礙於兩人身高的巨大差異，他的平頭只碰到了空氣……而且從後方看來，被他挽著的宮城像極了被脅持。

＊

在Ｋ場店門口，他問對方會不會按摩時，其實宮城只以為對方是為了逃避責罰而說的，畢竟只是捏幾下肩膀也能算是按摩呀！卻沒想到這平頭壯男是真的會按，而且……技術還好得不可異議。

這是宮城體驗過最舒服的按摩，真的是飄飄欲仙不是開玩笑。香薰精油對方先是捂在手掌裏，捂暖了才揉上來徐徐推開。在推按間，全身上下每一寸緊繃的肌肉，都在男人恰到好處的用力搓揉下鬆弛。眼皮半垂的宮城趴在床上，自覺如果他此刻被撒上麵包糠，丟進熱油鍋裏的話，他一定會是件肉質柔軟無比的炸豬排。

薰衣草味的炸豬排。

腰間最酸的肌肉被打著圈的揉，又麻又爽的宮城從鼻間溢出一聲嘆息，同時在心裏決定了，下次再來玩時一定要點對方，不管他們的手下會有什麼感想、又不管Ｋ場的媽咪會有多愕然。對方這一手按摩技術，比做愛都還要舒服。

肩頸背都按完後，便來到下身部分，而這時，對方輕按著宮城的肩，讓他翻到正面去。下身未著寸縷的宮城慌忙抓著蓋在屁股上的毛巾，遮遮掩掩的翻過身來，沒想到背脊才剛碰上床褥，對方就一手托住他右膝彎往上抬。

宮城連忙拉住滾到肚皮上的毛巾，試圖遮住門戶大開的下身，以及快朝天開的小菊花。對方瞟了宮城一眼，嘴角微微一動後，用另一邊手握住宮城的腳踝，緩緩扳直了他的後腳筋。

宮城立即喊痛，手都揪緊了身下的毛巾，但突然物理治療師上身的對方沒有理會客人的苦難，繼續他的動作。額上冒起了冷汗的宮城立即想起，他們好像沒有說好這次按摩要按多久。

如果接下來都是拉筋的話，別說六十分鐘了，就連十分鐘宮城都覺得不能忍！

幸好，對方在扳完兩邊後腳筋後，就回到剛剛的按壓捏揉的手法。壯男捧著宮城的小腿，細細地替他搓開繃緊的腿肌，於是宮城的身體又軟下來了，抿著嘴唇都忍不住時不時發出的低吟。

宮城舒服得都要睏了，半垂的眼皮都快合上。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拉開宮城的雙腿，伸手到毛巾底下，握住了宮城的小兄弟。按摩有助血液循環，所以讓宮城羞得更加想死的是，他眼下是半勃的狀態。

「等、等等！」宮城立即開口制止，急得幾乎要被口水嗆到，「那邊不用按了，不用色情服務麻煩單純按摩就好！」他的雙手也握到對方的手腕上，試圖拉開對方。

然而男人連稍作停頓都沒有，繼續搓著手裏的半硬的柱，他手掌上殘留的精油剛好潤滑。他瞟了宮城一眼，然後才淡淡然地說：「這是服務範圍內包的咧，不給你的話會被投訴咧。」

1. 他聲音好沉好好聽
2. 咧是什麼東西？鄉下口音嗎？
3. 這好像是他今晚第一次開口說話

這3個想法同一時間浮現，但小頭被套牢的宮城顧不得那些了，張口便問：「服務範圍？！什麼服務範圍？！還有什麼服務範圍？！」

「按摩套餐咧。」男人煞有介事地說：「等等還有『毒龍鑽』咧。」

宮城立即夾緊屁股，面紅耳赤地說：「不准碰我後門！」

一直板著臉的平頭男人終於繃不住嘴角，抖了抖後，才板回那張淡定的臉，問：「那給你吹一發總行了咧？」

宮城亂點了幾下頭，焦急於菊花安危的他說：「總之不搞我屁股什麼都好！」

接下來的記憶對宮城而言相當難忘。

對方那張濃妝豔抹到可謂五彩斑斕的臉，距離「性感」和「美麗」恐怕有一百萬光年遠，但當他伏下身來抬眼專注地盯著自己時，宮城感覺到自己的下身忍不住抽搐。平頭壯男的目光集中到近乎刺人，而那張畫得紅豔豔的大嘴一寸寸地吞進性器，彷彿蟒蛇在進食似的，只不過對方的嘴唇是那樣柔軟，化解了可怕。

那又暖又濕的口腔包著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宮城爽得腳趾都踡起來，緊抿的嘴唇漏出幾聲悶哼……然後四目相對，他迎上了對方的目光。宮城忍不住泛起雞皮疙瘩，心頭都一陣發麻。

宮城最後繳在對方嘴裏，而對方含著猶豫了幾秒後，咕嚕一聲吞掉了。

男人用宮城方才用來遮雞雞的毛巾擦了擦手，點點頭說：「那就期待下次有緣再見了咧。」

聞言，大字型躺在床上的宮城忍不住皺著鼻子低笑，「那你倒是告訴我你的名字和聯絡方法啊。」

已經站起身來準備離開的男人回頭，認真想了想後，神秘兮兮地說：「只要你到方才那間KTV，絕對可以找到我的，宮城先生。」

宮城「啊？」了一聲，但對方並未多加解釋，只是點點頭後就離開了房間。

＊

電梯上不到天台，於是要在30樓出，走消防梯拾級再上一層。

天台一如既往風大，吹得宮城好不容易抓得漂漂亮亮的捲髮又亂了。他邊走邊撥，試圖撥亂反正，但最後發現還是放棄比較快。

天台不只有他，還有一直以來負責和他交接情報的暴力團對策警視長，宮城真正的老大——赤木剛憲。

宮城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雙手放在欄杆上，徐徐說起自己最近打探到的組織動向，卻在他開口沒說幾個字，警視長就抬手打斷。

「等等。」他說，「先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他打了個手勢，讓一直躲在水塔陰影處的人走了出來，慢慢步近兩人。

宮城打量著這個西裝革履的平頭壯男，一邊眉毛揚得老高，幾乎快沒入髮際線。

「——深津一成警部。目前和你一樣，臥底潛伏在目標地區中。」
「身份是一家有提供色情服務的KTV的保安。」

深津向宮城伸出手，淡淡然地說：「幸會咧。」

「啊啊。」宮城握了上去，面無表情地說：「真的是幸會了⋯⋯咧。」

深津的嘴角微微抖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