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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楓

　　尤萊亞其實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他只記得男人遞給他的酒，苦澀中帶酸的口感滑過喉嚨，下一秒他就摔進海裡，在洶湧海浪中不停翻滾，嗆到了也咳不出聲，可那片大海卻異常溫暖如森林裡難得的溫泉。還待在奶奶身邊時尤萊亞學習過這些知識，恍惚間少年以為自己變成即將噴發的火山，否則怎麼會從內到外都滾燙的像要燒起來般，甚至依戀起旅人冰涼皮膚——

　　驚醒，少年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快散架，腰椎嘎吱抱怨讓尤萊亞忍不住哼哼出聲，可就在少年看清坐在角落椅子上闔眼休憩的旅人時，他感覺到世界都安靜了一瞬間，彷彿雨中森林。

　　已經是傍晚，可尤萊亞分不出心神思考自己睡這麼久還腰痛的事，黃昏時的森林比想像中昏暗，最後一點橘紅透過鑲嵌琉璃的窗灑落男人臉龐，如星光點給人夢境的錯覺，似乎眼前旅人不在此處，面前不過一道虛影的胡思亂想讓尤萊亞不由自主怔怔出神。

　　如畫場景卻被旅人頸側鮮明的咬痕破壞，模糊記憶漸漸回籠，陌生的自己與男人都令尤萊亞不知所措，還僵硬的身子從床上摔下去，重物落地的一聲悶響讓早已察覺房間動靜的男人終於捨得睜開眼睛。

　　他的笑容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個身手……是趁我不注意偷懶了嗎？真是個壞孩子——」拉長尾音出現在耳邊，與男人冰涼彷彿沒有生機的體溫不同，他的呼吸很溫熱，熱氣噴吐立時染紅了少年耳尖，總是隱藏在帽兜之下的祕密被人捏在指腹間把玩，可在尤萊亞的印象中，觸碰他的卻是更柔軟的東西。

　　試圖找出問題究竟出在哪裡，豎瞳故作不經意上抬，看向旅人一如既往淺笑的嘴角，下一刻心臟卻開始加速。

　　整個人被抱起來，是尤萊亞清楚的記憶中僅次於跟前同伴打成一團的親密接觸。


　　樹木換上新裝，夜晚的森林卻看不出那些繽紛，反而是震天蟲鳴催人入睡。尤萊亞不明白自己被帶出來的原因，但他覺得旅人可能會讓他去跟正準備食物過冬的熊打架，或者要他去抓秋季特有的毒蟲回來做成十足詭異的湯藥澆花——少年不敢停止胡思亂想，就像他不敢去想男人為什麼還不放他下來。

　　只是男人被他沾染，帶上體溫的胸膛令人忍不住沉迷其中。趴在旅人懷裡，看一棵又一棵沒什麼差別的樹木掠到後方，或許是出生以來第一次被什麼人給擁抱，尤萊亞意識昏沉，幾乎就要睡去，但闔眼前一秒他聽見了鳥鳴飛掠，像劃破夜空般銳利清亮的叫聲吸引了少年注意。

　　金色豎瞳仰望深沉星河的神情專注，流轉波光中星點從天上落了下來，他的尖耳朵又被男人咬了一口，柔軟印象莫名熟悉。偏頭，是尤萊亞印象中的初吻，軟綿綿的，像被楓糖漿浸溼的鬆餅。


　　「知道這是什麼嗎？」少年感覺到男人咬住他的下唇，一觸即離，腥紅眼眸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深沉，尤萊亞才發現他和旅人太過接近。

　　「……不知道。」缺乏和他人相處的經驗，尤萊亞下意識想往後仰，卻忘了他整個人還掛在男人身上。

　　奇怪的姿勢，像不熟悉動作的彆扭舞者在眾目睽睽獨自旋轉，忽然動態視力良好的金色豎瞳瞥見一抹金黃，飛離樹梢的楓葉在空中翻滾，一圈、兩圈，短暫駐足少年髮梢，月輝之下如一頂簡陋冠冕，讓尤萊亞忘了呼吸。

　　男人紅眸中清晰可見少年倒影，呼吸聲都清晰可聞的距離，尤萊亞又一次做墜入汪洋的夢，但這次他會記得每一秒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