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蛀牙、汪汪

　　「喀沙。」這是Liam今天第二次在菜脯蛋裡咬到蛋殼，他伸手把那盤菜脯蛋推到離自己最遠的地方，他決定短時間內不碰任何Mary煮的蛋類料理。雖然不吃但他還是要開口吐槽：「妳加了一堆蛋殼是想補鈣還是想磨牙？」

　　「啊？」Mary今天有點恍神，她沒夾幾次菜，連碗裡的飯都沒吃幾口。在她嘴裡舌尖一直觸碰著左下方的牙齒，傳來隱隱的疼痛讓她有個不太妙的猜測。不過她不願意繼續深想下去，乾脆忍著痛囫圇吞棗的把飯菜吃下去。急躁的下場就是一不注意讓菜脯蛋裡夾雜的蛋殼刺到舌頭，她痛得將咀嚼了幾下的菜脯蛋吐出來。

　　Liam看她的動作就曉得她是咬到蛋殼了，幸災樂禍地說道：「中獎了。」

　　畢竟是Mary自己煮的，想抱怨也沒辦法。而且她現在顯然沒有多餘的心力和Liam拌嘴，隨意扒了幾口飯就離開餐桌了。Liam雖然注意到Mary有些異常，不過也懶得過問。

　　直到接下來好幾頓飯菜都慘不忍睹──電鍋的水放太少，米煮得太硬；砂糖當成鹽巴放在炒青菜裡；魚煎得外層焦黑、內層半生不熟，Mary的異常顯然大大降低了每天三餐的水準。Liam連吃了好幾天的外賣，鄉下地方選擇少得可憐，他已經把能點的店家都叫過一輪，實在是不曉得該吃什麼後，他這才開始重視Mary的狀況。

　　「妳是想罷工所以最近煮得這麼難吃？」Liam覺得說難吃很客氣了，根本是黑暗料理，當飼料都可能毒害豬。

　　「幹，就說是意外了。」Mary的牙齒一天比一天痛，那疼痛幾乎佔據了她的思緒，讓她做什麼都會分神，所以料理失敗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雖然知道不該拖延，但要她親口說出自己牙痛實在很丟臉，Liam肯定會笑話她成天吃甜食當然很容易蛀牙。

　　看Mary還會回嘴，Liam確信對方的異常不是心理方面的問題。於是Liam繼續觀察，他注意到Mary的食欲不好，不但三餐吃得很少，連平時總是不離手的零食最近都很少吃了，整包糖果完整的放在原處連開封都沒有。Mary的身體不舒服，看起來也不像是感冒，那會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繼上次Mary當了一回警探監視Liam，現在則完全顛倒過來，但Liam的視線太過於直白銳利，讓Mary彷彿被掠食動物盯上，有種背後發涼的感覺。雖然Mary有心想躲，但同住一個屋簷下，加上Liam靈敏的身手，她每每回頭總能對上那凌厲的目光。兩個人像是貓捉老鼠般一個閃躲一個追，Liam樂得逗弄Mary，一下子讓她逃走，趁著她喘息時又突然出現，逮住後一把掐住她的雙頰想逼問她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牙齒疼了好幾天，睡不好便連牙齦都紅腫了起來，沒想到Liam的手正好捏在Mary疼痛的位置，她頓時又叫又罵：「幹幹幹，痛死了快放開！」

　　Liam沒用什麼力，明白Mary不可能因為被掐住臉就叫成這樣。聯想到Mary最近不吃甜食行為，他馬上推測出Mary是牙痛了。Liam露出了壞心眼的笑容，他也很容易猜出對方為什麼不肯直說，一定是覺得因為嗜甜而蛀牙很丟臉。但Mary越是不想面對的東西，Liam就越直接戳破，他語帶嘲笑地說道：「嘖嘖，妳是3歲小孩嗎？還會因為糖吃太多蛀牙了。」

　　「靠北──」果然如Mary所料Liam一定會嘲諷她。她捂著疼痛的臉頰，眼眶泛紅的模樣一點罵人的氣勢都沒有。

　　為了維護三餐的水準，Liam當天就帶著Mary到鄰近的鎮上看醫生，不在他們住的地方找診所是因為那裡只有一個手會顫抖的老牙醫，連沒拿東西時手都是顫巍巍的，誰敢讓他拿著工具放進嘴裡。

　　車子才剛開出家門，透過車窗，Mary看見了田地旁的小路上有一隻髒兮兮的狗。會特別多看兩眼，是因為她很喜歡大型犬。常看動物星球頻道，身為狗狗101這個節目的忠實觀眾，讓她一眼就認出那隻狗是英國古代牧羊犬。不過她的牙齒又酸又痛，彷彿有人拿鑽子在她嘴裡敲打，讓她無法繼續思考狗狗的事情了。

　　來到診所，牙醫替Mary檢查後發現果然有蛀牙，Mary很納悶她都有正常刷牙為什麼牙齒還會蛀掉，結果得到牙醫在口罩下發出的幾聲悶笑。Liam卻像是故意刺激Mary似的，拿著櫃檯前擺放的宣傳小摺頁將標題展示給Mary看，並嘲笑的唸道︰「愛甜食是蛀牙的主因。」

　　要不是Mary還張著嘴讓醫生治療牙齒，髒話就要脫口而出了。Mary的蛀牙只有一顆，所以她不需要回診，但不幸的是缺乏睡眠造成的牙齦紅腫還要持續幾天才會好轉，這表示接下來的日子她還是得面對口腔不舒服的疼痛，還有時不時聽見Liam的嘲笑。

　　「要不要吃甜甜圈？」Liam明明平時對甜點一點興趣也沒有，卻在離開牙醫診所後買了好幾個剛油炸好、裹滿糖粉的甜甜圈在車裡吃給Mary看。車子裡飄散著甜甜的香氣，甜甜圈上的糖粉像是寶石般閃閃發亮。

　　「不要。」Mary撇過頭看向窗外，剛剛在看牙醫時她下定決心要戒掉甜食，於是刻意不去看那誘人的甜食，Liam卻惡劣的命令Mary幫他拿著甜甜圈，理由是他在開車，等下紅燈的時候他想再咬一口甜甜圈，所以讓Mary拿著比較方便。Mary深深覺得自己的詞彙貧乏，竟然找不到適合的形容詞用在Liam身上。

　　Liam故意吃得很慢，讓Mary一路上都拿著甜甜圈，簡直像是某種酷刑。就在Mary快要忍不住把甜甜圈扔出窗外時，他們到家了，而且有個龐然大物擋在門口──是先前那隻髒兮兮的英國古代牧羊犬。

　　「嘿，你怎麼會在這裡？」Mary非常喜歡動物，她毫不嫌棄狗狗身上又髒又臭，直接蹲在狗狗面前摸了摸牠的腦袋。雖然第一個浮現在腦海裡的想法是她想養這隻狗，但隨後她馬上發現狗狗脖子上有項圈。有項圈代表有主人，可惜吊牌的部分斷掉了，無法找到聯繫方式。

　　Liam用鞋尖踢了踢Mary的屁股，示意對方不要擋路。Mary和大狗像是迎賓一樣站在門邊，看著Liam大步走進家裡。Mary實在不願意看可憐的狗狗繼續流浪，她想替大狗找到主人讓牠回家。如果找不到的話，她還可以收養牠，於是她對著Liam的背影喊道：「牠可以留下來嗎？」

　　「誰管妳。」Liam雖然常以金主乾爹自稱，但那只是為了順理成章指使Mary，他可不想真的跟個爹似的管東管西。思緒一跳，他突然想起今天大費周章帶Mary去看牙醫為的是伙食水準，於是叮嚀道：「妳已經偷懶好幾天，晚餐別再像之前一樣難吃了。」

　　Liam的話被Mary解讀成──只要她煮好吃的晚餐，大狗就能留下來。雖然兩個人思考迴路不同，但結果似乎是一致的。她開心地彎下腰揉了揉大狗，得到狗狗撒嬌的磨蹭。她雖然有心想幫大狗洗澡，但家裡沒有寵物用的洗毛精，她還得思考要準備什麼給大狗吃。鄉下地方養狗很隨意，都是剩飯剩菜給一點，但她頗有研究，知道這樣對狗狗的健康不太好。

　　Mary先是網購了飼料和洗毛精，順道在心裡感謝現在便利的宅配，提供了24小時到貨的服務，然後蹲在門邊搜尋狗狗鮮食的食譜。Liam發現大門敞開回頭一看，發現Mary蹲在門口，旁邊則是髒兮兮的狗狗，一副流浪漢的模樣。他覺得那畫面看起來很怪異，而且大門開開讓冷氣一直跑出去，於是他喊道：「女人，關門！」

　　沒想到Mary太過專注在食譜上沒聽見Liam說什麼，反倒是一旁總是直挺挺坐著的大狗動了，不曉得是巧合還是大狗聽懂Liam的話，那龐大的身軀撞了一下門，敞開的門扉就碰地關起來了。

　　為了大狗，Mary格外用心準備晚餐，用排骨湯燙雞胸肉和蔬菜，為了營養均衡還用了好幾種不同色澤的蔬菜──紅蘿蔔、白蘿蔔、綠花椰菜、南瓜等，裝盤後看起來讓人胃口大開。她先盛了一份沒有加任何調味料的雞肉鮮蔬另外放，剩下的調味後是他們兩個人的晚餐，一舉兩得的輕鬆料理法。不過為了保證Liam會滿意，她還是多準備了好幾道菜。

　　晚餐時間，Liam沒有挑剔Mary今天煮的菜了，味道總算是恢復了平常的水準，他心想應該早點帶她去看牙醫的。而Mary則是一心牽掛著大狗，匆忙吃完自己的飯，到外頭去看大狗。她看到大狗把碗裡的鮮食吃得一乾二淨，愉悅的拍了拍狗腦袋。幫大狗準備好臨時的窩後，Mary還眷戀不捨的窩在門口和狗玩。

　　「妳是打算今晚睡外面嗎？」Liam想做愛但找不到人，這才想到Mary很可能在門外逗狗，他嘖了聲說道：「都滾進來吧。」

　　雖然大狗髒兮兮，但在Liam的允許下牠今晚可以睡在玄關，答應的理由其一是大狗看起來很乖，其二是他今天不想在外面做愛。讓Mary放心，他才能把Mary拎回主臥房。晚上依舊是幹到大半夜，但隔天Mary卻異常早起，即使睡眠不足、全身痠痛，她還是想看看大狗。Mary對大狗用心的照顧換來狗狗熱情回應，當Mary在忙農務時，大狗也跟隨在旁，還會時不時貼近她撒嬌，窩心的舉動讓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當網購的包裹寄來，Mary馬上帶著大狗去洗澡。英國古代牧羊犬一身灰白長毛，像是巨大的絨毛布偶，洗澡特別費時，吹毛、梳理開打結的毛髮更是花了Mary好幾個小時，但她樂在其中。最後幫大狗把遮住眼睛的毛綁成一束立在腦袋上，露出了那雙水潤的圓眼。看著狗狗蓬鬆柔軟的模樣讓她更加開心了，直接撲向香噴噴的大狗抱著磨蹭。

　　「這什麼？地毯？」Liam看見洗完澡的大狗這麼說，而且還嘲笑了下大狗走路時，頭上搖搖擺擺的那搓毛。

　　洗乾淨的大狗就可以在家裡自由活動，一開始大狗還有些拘謹只會在客廳轉，但幾天後牠已經會跑到主臥房找Mary了。但那次時機有點尷尬，Liam和Mary在進行床上運動時，Mary轉過頭卻對上一雙水汪汪的眼眸，大狗坐在門口不曉得看了多久。好像公開在別人面前做愛一樣，那讓她羞恥得想把自己悶死在枕頭裡。

　　撇除那次意外，Mary和大狗相處得很愉快，牠像是家裡的一份子。令Mary驚訝的是Liam似乎和大狗相處得很好，一開始她還誤以為是狗狗太有魅力，直到她聽見了Liam的解釋，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做愛的時候那隻狗在旁邊看，妳就會夾得很緊。」

　　「幹！那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雖然Mary這麼說，但她根本無法控制Liam或是大狗。一個是發情了想做愛就做，根本不在乎地點，另一隻是聽到聲音就會去查看，尤其聽見Mary哭泣時大狗便會快步奔來，所以讓她尷尬羞恥的情況還是連連發生了好幾回。

　　過了快一個月，大狗的飼主找上門了。解釋下才知道原來大狗的主人到國外出差，把大狗交給鄉下的親戚照顧，沒想到大狗卻為了找主人逃跑，走了好遠然後迷路了，又餓又累這才停留在他們家。大狗撲進飼主的懷裡，平時穩重Mary靜的大狗卻發出了咽嗚的嚎叫聲，重逢的場面很感人，Mary雖然很開心大狗可以回家，但內心卻又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

　　情緒一低落就不免想吃些甜食撫慰心情，原本下定決心要戒甜的Mary，又開始了每天吃糖的日子。看著她一邊看動物星球，一邊吃著巧克力球，Liam說道：「不怕蛀牙了？」

　　「吃一點而已，而且我等下就去刷牙了。」Mary嘴裡咬著巧克力球，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嘖嘖。」Liam已經預見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又得去找牙醫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