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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做】

十米街上有個小攤。

小攤不大,寬兩個課桌椅長,擺在距離牆邊兩個手臂長的位置,一個人剛好擠的下的大小。

小攤的主人是個女人,翹著修長的腿斜斜向外,曲手枕在桌上,托著臉頰。

她是莊淳。

莊淳有著一頭黑長直的墨髮,目光不鹹不淡,抿直的薄唇看不出情緒,就那麼乾坐著。

她身穿一襲紫色長裙,裙擺垂地,桌上擺了個紫水晶球,並不難猜她的職業。

此刻她坐在這特製的小攤,從開業到現在,已經兩個小時過去了。

路上走過的行人都側頭多看了她幾眼,卻是始終沒有人再上前幾步。

理當來說,像她這樣的外貌條件,勢必是客人多多、錢包滿滿的結果,卻是沒人願意走上去過問幾句。

她給人的感覺太不像個想要生意的人。

太冷。

冷到沒人想要靠近。

莊淳就只是那樣坐著,這樣的狀況直到她的目光裡多了一位男人的身影,才終於有了改變。

站在遠處的男人又高又壯,穿著黑色西裝打了個領帶,後頭跟了十幾位同樣穿著的男子。

莊淳瞇起了眼睛,唇角微微勾了起來。

她伸出食指敲著小桌,那一下一下的節奏,仔細一看和男人的步伐是如出一轍。

男人的身影近了,遠處所看不清的長相越發清晰,那一對小眼睛帶著狠戾,若隱若現的金牙是多看多閃人。

莊淳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多了些。

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了過來,她收起了腿,擺正了姿勢。

「是誰負責保養車的?!保養成這副德行,老張是嗎?待會叫他來我辦公室!」男人嗓門很大,也不管街上有多少個人,咧著嘴對著跟在他後頭的人就是一頓罵。

就算還隔著幾十步遠,莊淳還是覺得耳朵痛了,皺了下眉頭,隨後隱去。

她盡可能的表現出高深莫測的模樣,直到男人經過了她桌前大概一步的距離。

「這位先生,請等一下。」

她的聲音是平靜的,毫無溫度,硬聲打斷了對方前進的步伐。

男人微微側過頭,皺著眉頭上下瞧了女人一眼,而後開口:「是妳叫我?」

「是的,這位罪孽深重的先生。」莊淳抬起了頭,眼眸透著冷光,罪孽深重四個字還刻意加重了語氣。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男人急沖沖的轉了身子走了過來,就只差沒伸手扯住她的衣襟。

要不是在大街上、大庭廣眾上,這女人大概會在他手中死個幾百次!

「妳說甚麼?!」男人在桌前站停,口氣十分惡劣。

跟在男人後面的黑衣人也站成了排,各個都對女人露出了兇惡的表情。

「你的厄運即將到來,該是你為過往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時候。」

莊淳絲毫不害怕,目不斜視,一字一句慢慢說。

男人注意到那雙望著他的黑眸,直勾勾的看進他的心裡去,一分不差。

男人的額際滲出幾滴汗珠,隨著臉頰滑落下來,嘴唇動了動,卻是沒說話,轉身走人。

「胡言亂語。」

男人丟下四字,帶著跟班走遠了。

莊淳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滿意地笑了笑,隨後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鈴聲在兩聲後被接起。

「種子我已經埋下了,剩下的就靠你們了。」

「知道了。」

對方清冷的聲音傳來,語畢便掛了電話。



莊淳在三天後又見到了那個男人,她沒想到這麼快就上鉤了。

和三天前不太一樣,男人卸下了幾分怨怒,多了幾分敬重,還自己主動報上了門戶。

莊淳想笑,但是她忍住了。

「靈媒小姐,請幫幫我......」

眼前這名彎腰在小桌前,畢恭畢敬自稱貝哥的男人,本名貝八刀。

貝八刀小的時候父母離異,由在當時身為黑社會一方霸主的叔叔代為照顧,那年他五歲。

五歲的貝八刀在叔叔的照顧下生活十分優渥,個性也逐漸跋扈起來,予取予求,別人有的他一定有,沒有的他就會動手搶過來。

這樣錯誤的行為,糟糕的是沒有人敢指責他。

貝八刀慢慢地長大了。

他當過了學校的不良學生、打過了班級導師、勒索過同學、進過了少輔院,種種不光彩的事蹟,在家中叔叔的眼裡卻是一件件好事。

貝八刀成年後進了社會,叔叔給了他一個職位,負責收放高利貸。

這些,貝八刀都沒有表明。

「之前妳說的那些話,是不是指我旁邊有些甚麼......
」貝八刀一臉驚恐看了自己身側,傾身朝著莊淳更靠近了些。

「有奇怪的東西嗎?」他悄咪咪的問道。

「此話怎講?」莊淳身子刻意靠後,離他遠一些,語氣平淡的問道。

貝八刀開始說出這幾天遇到的衰事。

舉凡過馬路的時候差點被打滑的轎車撞上﹑走過人行道的時候被天上墜下的花盆砸中,再後來被開了兩張超速的紅單和熱麵燙傷了舌頭等等......

「就這個,我啊平常都不會被燙到的,吃再燙都沒問題,可是昨天被燙到了!」貝八刀吐著那又長又厚上頭布滿了舌苔的舌頭,莊淳瞧了一眼便側過了頭。

不為甚麼,傷眼,特別傷眼。

「那是怨靈作祟。」莊淳眼神一掃,拍板定案。

「怨﹑怨靈?!」貝八刀一聽,嚇的話都說不利索。

「你應當清楚這些怨靈的來歷吧?」莊淳瞇起了眼,那一雙利起的眼看的貝八刀後背冷汗直流。

貝八刀喉間滾動了幾下,艱難的點了下頭。

看他面有難色,莊淳心裡不禁嗤笑了幾聲。

貝八刀作為一名高利貸業者,甚麼壞事沒有作過?

本金或許不高,可利息卻如滾滾黃沙越滾越多,根本就償還不起。

最後鬧的幾戶人家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有些長得好看一點的女孩子就被賣去酒家,要人家賣身賣肉,給父母還錢。

貝八刀的後台強,各個受害者是有苦難言,想要告訴警察又怕被報復。孩子又被口頭或是暴力警告,甚至是以家長的性命作為要脅。

有很多人沒熬過,不是自殺,就是被貝八刀活活折磨至死。

莊淳知道這些的時候是恨不得把這個貝八刀抓起來剁屌。

現在看見他這害怕的臉色,想來也是明白自己被人索命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

或許還算的上有那麼一點自知之明。

說實話,她喜歡這樣知道自己作錯了事的客人,這樣就不用她在費口舌。

「請救救我啊!靈媒小姐。」貝八刀苦苦求著,「我保證以後不作惡,會多做善事,多捐善款,給祂們辦個法會,給﹑給......」貝八刀想要在擠出一點甚麼亡羊補牢的方案,腦袋卻是因為慌張而一片空白,最後一個字重複了好幾遍。

「我會幫你,但不是為你,是為了不讓祂們在自己的人生簿上,白白為你這樣的人髒了雙手﹑染上汙點。」

「懂!懂!我明白我明白!」貝八刀雙手合十不斷拜著,也不覺得自己是被污辱,還覺得對方罵得太好了。

「你的大限在五日後,這水晶項鍊你戴著,可以驅邪避煞。」莊淳從旁邊的皮包中拿出一條紫水晶手鍊。

「好好好!」貝八刀連連點著頭,很快的接過並戴上了。

「這樣算一算就算你一百萬吧。」莊淳敲著桌板,給了個數字。

貝八刀有的是錢,很快就答應了,並且還自己抬高了價格,多了兩百萬。

莊淳確認了戶頭進帳了三百萬,笑意多了些,送走了貝八刀,接下來就是葉鳴靜和江白的工作。

本來應該收拾收拾等著他們兩個把事情處理好,自己逍遙快活去。

但她不介意去湊個熱鬧,順便看看能不能再撈一瓢油水。



「該收尾了,我已經說了是在五日後。」莊淳踩著高跟鞋走進了一間裝潢成辦公室的小屋內。

她換下了紫色的長裙,穿上了白色襯衫和水藍色的牛仔褲。

屋內的兩個人,一個頭不抬的窩在沙發裡補眠,另一個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這次也太快了吧。」說話的人是江白,側頭了思索了一回,「前前後後不到兩個禮拜,我還有很多計畫都還沒派上用場。」江白有些氣惱,手邊的桌案上是一堆奇奇怪怪的小東西和幾張洋洋灑灑寫了幾行大字的白紙。

「幸好是遇到這樣一個貪生怕死的蠢豬,算不錯了。」莊淳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倒了杯可樂,一邊說道:「可別忘記上次那一個,整整弄了一年,才把他弄進挖好的坑裡。」

「不然折衷一下吧,半年也不錯!」江白抬手支著下巴,眼珠子飄向了天花板。

「你就這麼想玩你這些奇怪的東西?」莊淳走向了江白,抬手碰了碰桌案上的小物,模樣雖然有些奇怪,但那些都是江白的心血。

江白一看自己的寶貝被人褻玩,著急地拍掉了莊淳的手。

莊淳並不介意,她早就知道江白的個性,而後想起稍早貝八刀說的話,莊淳問道:「不過我說,那些燙了舌頭的湯和紅單是你們弄得?」

這些有些正常到不像江白這個怪人用的。

「哈?沒有阿,我們大概就兩件事,打滑的轎車還有玩高空跳傘的花盆。」江白掰著手指頭,「啊!三件,還有那輛車。」江白想起了貝八刀那輛車,三根指頭折下後皺起了眉頭。

「太少了。」江白忍不住抱怨幾句貝八刀的膽小怯弱。

莊淳笑了笑。

想來貝八刀是因為心虛,所以把所有事情,就算是芝麻蒜皮的小事都當成了報應。

說話間,窩在沙發裡的人動了動身子,蓋在身上的小被毯順勢滑了下來。

莊淳走過替他拿起蓋上,後問道:「葉鳴靜昨天都作了甚麼?」

「玩了一整夜的吃雞,直到剛才才終於吃到了一次雞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就一次。」江白又重複了一遍,似乎帶點嘲笑的意味。

「不用強調。」

莊淳和葉鳴靜的聲音蓋在了一起。

葉鳴靜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一臉不悅的瞪著江白。

江白一見到葉鳴靜露出的殺人表情,頓時像隻鵪鶉般縮了縮脖子,緩慢的移動腳步背對過去了。

這裡面葉鳴靜年紀是最小的,其次便是莊淳。

江白雖然年紀最大,地位卻是最卑微的。

理由不多,就一個,一個就讓人心服口服的理由。

特殊的收尾工作就是葉鳴靜來處理的。

「早安。」莊淳笑了下。

「輪到我了?」葉鳴靜打了個哈欠,縮在沙發上的身子又更陷進去了一點,整個人癱軟的像無脊椎動物。

「嗯,不過你還要在等五天。」

「五天是吧。」葉鳴靜的眼神暗了下來,把棉被拉上蓋過頭,又睡過去了。



養精蓄銳對於工作而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當然,衣裝和配備自然也不例外。

莊淳和江白看著葉鳴靜穿著白色短衫和運動鞋,兩人想要說些甚麼,嘴巴開了又合,最後雙雙咽回了肚子裡。

想想也是,那樣一隻蠢豬又何必換上專業配備。

「走了。」葉鳴靜說道,幾個人上了車,到了貝八刀在郊外一處的高級住宅。

一棟獨棟大別墅。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自個兒游泳池自個兒洗。」江白望著設置在庭院的游泳池感嘆道。

「你如果不搗鼓那些奇怪的小物,現在大概也住在一間大房子裡了。」莊淳說。

莊淳和江白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鬥起了嘴,葉鳴靜則是自顧自的處理門鎖,完全不受兩個幼稚鬼的干擾。

兩個人還在爭執,直到大門的鎖應聲打開,江白打開電腦破壞掉監控系統,三個人才浩浩蕩蕩地進了門。

屋子很大,裝潢是歐式風格,貝八刀的臥室在二樓。

三人上了樓,直接走向了貝八刀的臥室。

貝八刀躺在床上,一臉垂涎樣,也不曉得作了甚麼美夢。

這樣也挺好,死在了美夢裡。

葉鳴靜爬上了床,雙腿橫跨在貝八刀的腰腹兩邊。

葉鳴靜抽出了腰間的刀刃,唇角微微勾了起來,那笑有些張揚,有些迫不急待。

每次只要見到葉鳴靜這副模樣,江白就直哆嗦。

這就是為甚麼他會怕葉鳴靜。

這人是個變態,喜歡殺人。

幸好葉鳴靜這份喜歡壓抑的很徹底,除非必要,他絕對不會出手。

「等一下葉鳴靜!」莊淳急急忙忙的喊了停,後者握緊刀柄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刀鋒隱隱發著寒光,持刀的主人則是惡狠狠地轉過了頭。

莊淳有些窘迫的笑笑,而後問道:「貝八刀的健康報告還可以嗎?」

「不行,長年大魚大肉,菸酒不忌,有三高還有......」江白還沒說完,那位緊盯著獵物的葉鳴靜手起刀落。

「啊!」貝八刀猛然驚醒,感覺到腹部一陣劇痛,他注意到黑暗中似乎有個人在晃動。

貝八刀好歹也是走跳過社會的人,一個扭身將對方甩下,隨後往旁邊滾去下了床,退到了牆邊,抬手按壓著血流不止的傷口。

「你是誰?」貝八刀忍著痛苦問道。

「你的厄運。」葉鳴靜不慌不忙的走向前,刀光折射出他的面龐,陰狠全寫在臉上。

「甚麼?不是,我不是,不對......」貝八刀不曉得是因為恐懼還是疼痛,話說得亂七八糟的,肥碩的右手腕上,紫水晶手鍊隱隱發著光。

自從那天收到了手鍊,貝八刀覺得一切都在好轉,就連別人放的屁感覺都是清新的。

這是怎麼的?

貝八刀下意識的捏住了那條手鍊,卻是聽見了一道熟悉的女聲從暗處傳來。

貝八刀抬頭看去,從黑影中走出一個人,那纖細的身影和五天前見過的人重疊在了一起。

「原來﹑原來你們是一夥的。」貝八刀惡狠狠地說道,扯掉了手鍊摔在了地上,散了一地。

「作為一個人,最後若是死不瞑目,那是多麼悲慘的一件事。」莊淳一臉痛苦的說道。

「不過你算好運了,有三高問題,變賣器官也沒多少錢。」

人家說牛剝兩次皮就已經過分至極,可莊淳不一樣,她打算剝第三層皮。

只是很可惜,事與願違。

「這哪裡好運......」貝八刀的氣息弱了﹑聲音小了。

「葉鳴靜可以隨便下刀,你可以痛快地走了。」莊淳攤開了雙手。

貝八刀想在說些甚麼,卻是沒了開口的機會。

隨著倒在血泊中停了呼吸的人,這份工作也就算是結束了。



「總共入袋了三百零十萬元!」莊淳高興的將錢分成了五三二,拿最多的人是葉鳴靜,最後才是莊淳。

莊淳的工作比較簡單,就是動些嘴皮子,所以這份錢她並不貪多。

剛入帳幾十萬,轉眼間江白已經在網路上花掉了一半;葉鳴靜也差不多,買了遊戲的高級配備。

三個人攢了錢臉上皆是喜色,就連平常不太笑的葉鳴靜也能看出一點。

只是不曉得他是攢了錢高興,還是久違的殺了人高興。

突地,一道風鈴聲響了起來,幾人同時朝著門邊看去,被推開的門後面探出了一位婦女的身影。

四個人對視了幾秒,婦女遲疑地開了口:「這裡是『你說我做』嗎?」

「是的,歡迎光臨!」莊淳站了起來,露出了職業笑容說道。



『你說我做』

只要你開口,我全力配合。

小至寵物協尋,大至——

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