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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限定】20

  薄荷的味道。

  刺激性的辣,空氣通過皆是涼意。

  像在灼燒。

  齒間應有的硬糖觸感和喀喀聲處在遙遠的記憶裡。

  此時只要稍加用力,就會粉碎。

  薄荷的泉源、存在、一切。

  全都能吞進肚裡。










  戌亥床驚醒。

  什麼念頭都還沒能凝聚,她下意識轉頭,滿眼青藍色。伸手輕輕撥開,白皙的脖頸便露了出來。

  沒有任何痕跡。

  她無聲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靜靜地看了一陣子,將無暇的美麗景色深深烙印在心裡,戌亥盡可能輕柔地翻身下床,拎起自己的衣服踏出房間,套了貼身衣物就快步走向手機所在的沙發。

  距離鬧鐘響起還有一小時。

  戌亥徹底安心下來,簡單洗漱後穿好了衣服,又回到臥室,整理其餘一地散落的衣物,折好放在不會被踢下地的床尾。

  收拾好一切,她直起身,望著依然熟睡的身影,平緩的呼吸聲幾乎淹沒在淨化器運轉的聲響裡。

  嘈雜卻無聲。

  良久,戌亥走上前,傾身,嘴唇幾乎沒有碰到那片藍色。

  早安。她在心裡說。











  星街彗星絕讚遲到中。

  路痴配上一位聽不懂人話的計程車司機,害她又在正確的時間出現在不正確的地點。

  她怎麼說又?

  遇上這種倒楣事已經很讓人煩悶了,更煩的是她遲到將近一小時的行程,是和戌亥的合練。

  那個大叔怎麼賠她!她有多喜歡跟戌亥一起練舞他知道嗎!雖然是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地址,但是計程車司機和導航不就是為此存在的嗎!

  在遲到時間正式來到六十分鐘時,星街終於趕到練舞室所在的大樓,種種焦躁皆拋諸腦後,不自覺揚著笑容快步穿越走廊,拉開了門。

  「非常抱歉!我迷路了!」

  一室人全都轉頭看向門口的星街,她目光一掃立刻就黏在略帶笑意的金紅雙色眸子上。

  這一小時裡顯然戌亥不是只是枯等,簡鍊的長袖運動褲暈染上了些許汗水,綁起的髮尾也濕潤得反著光。見著她就柔軟下來的五官,笑容延展開來。

  雨的氣味同時鑽進她的鼻腔,身體深處瞬間收縮,帶起一陣一陣的熱潮。

  夾雜著強烈渴求的不適感。

  她再熟悉不過的、令人厭煩的狀態。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顧不得回應經紀人和老師的招呼,星街轉身衝向洗手間的標示。

  甩上門,仰頭吞下隨身帶著的抑制劑,星街抵著隔間門忍受發燒似的體溫,等著藥效發作。

  她嗅到薄荷的味道,煩躁地吐了口氣。

  為什麼反應會這麼劇烈?只是一個小時濃度應該沒有很高啊?她以前能待在她旁邊忍兩個小時的……

  慾望撓抓著她的體內,用空虛已經不足以形容那樣瘋狂地欲求,而費洛蒙正在向世界宣告她的狀態。

  要是有別的Alpha經過──

  「すいちゃん?」拉高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啊。

  星街脫力地坐在馬桶蓋上,安下心來。

  「とこちゃ…ん…」她的聲音在洗手間裡響起,濕濡得不像樣。

  「看手機。」戌亥又遙遠地喊了聲。

  啊,還有這招。

  她努力從包裡翻出手機,戌亥的訊息通知正在螢幕上頭閃著。

  床:「還好嗎?」

  彗醬:「嗯」

  床:「抑制劑吃了?」

  彗醬:「嗯」

  床:「那就好,我在外面守著」

  星街幾乎有體溫竄得更高的錯覺。她昏熱大腦的某部份叫囂著讓她進來。

  感覺比以前都要難抗。忍耐從來不是她的強項,尤其在她已經知道有了戌亥她會多滿足之後,渴望就變得更深、更深。

  她幾乎要打出邀請的句子,幸好所剩無多的理智依然發揮了作用。

  彗醬:「嗯」
  彗醬:「謝謝」

  床:「唔嗯!」
  床:「吶吶——すいちゃん還沒來的時候老師對我超狠的QQ」

  糟糕啊。星街不太能好好控制的手指吃力地按著鍵盤,送出了有錯漏字的句子。

  彗醬:「戌亥小姐,現在裝可愛對我來說是反效果」

  床:「咦」
  床:「太誇張了吧」

  彗醬:「請換位思考一下」

  床:「……」
  床:「好吧」
  床:「本來想幫你轉移注意力的」

  彗醬:「我知道」

  床:「嗯……」
  床:「那換個話題」
  床:「今天天氣真好」

  彗醬:「還是太可愛了」

  床:「哪裡???」

  星街笑出來。還熱著的手點著手機。

  彗醬:「全部」










  在和戌亥合練時一天到晚莫名身體不適的星街,對著老師與假借翻找東西而窩在角落裡的戌亥再三道歉後,踩著有些虛軟的步伐和經紀人一起離開了她才抵達不到半小時的大樓。

  「星街小姐……」才剛出大門,她的經紀人猶豫地叫住她。

  怎麼說都瞞不過互動最密切的工作夥伴啊。星街做好心理準備,回過頭應道:「在。」

  大概是她的樣子過於坦蕩,經紀人一下噎住,假咳一聲才重新開口:「這個狀況你打算怎麼辦?」

  「說得也是,畢竟影響蠻嚴重的。」

  「嗯……公司這邊也快瞞不住了……」

  星街看著從來沒提那個詞的經紀人,帶著淺淺的笑認真道:「謝謝。」

  「啊、不,我什麼都沒做……」

  「就是在謝謝你什麼都沒做啊。」

  「唔,確實……」

  星街又笑了幾聲。

  「我會妥善處理的。」

  經紀人點點頭,接受了她一點也不具體、沒有建設性的表態。

  她這盡是在任性的人生啊,就是由這些美好而溫柔的人們支撐起來的。

  只是,她還得再任性一次。

  也許是最後一次。










  「とこちゃん,標記我吧。」

  戌亥剛沾到星街家的沙發就聽見這句話。

  她愣了兩秒,立刻退到玄關。

  「太遠了吧。」星街笑道。

  戌亥捂著後頸嚷道:「誰叫你突然說這種話!」

  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也沒有很突然吧,都在一起了,床也上過了。」

  「到底都在說些什麼啊。」戌亥本打算回來的腳步又頓了一會,才慢慢挪回不用提高音量就能聽見彼此說話的距離。

  「反正我們都什麼關係了,不標記才奇怪吧。」星街循循善誘。

  「話不是這麼說的吧,現在這年代也很多人不標記的啊。」

  「但我們情況特殊啊。我現在對你的費洛蒙太敏感了,這樣下去不行啊,舞都沒辦法練,演唱會要怎麼辦?」

  「不、可是,我們才認識不到半年……」

  「跟時間有關係嗎?」星街說道,聲音依然飽含笑意:「不然要認識多久?一年?三年?十年?」

  戌亥沒有回話。

  星街起身走到她面前,看著她憂慮緊擰的眉頭,搭上她的手,感受她的僵硬。

  「とこちゃん不願意嗎?」

  「不是。」

  總是只有否認特別快速、特別堅決。星街實在沒辦法保持認真嚴肅的表情,任由嘴角上揚。

  「那是在煩惱什麼?」

  戌亥嘴巴開闔幾下,擠出了一句:「就覺得,太草率了。」

  「我姑且是有好好考慮過的喔?你看,你標記我的話,我們的費洛蒙就會穩定很多,練舞、現場表演什麼的就不會被影響了。」

  「就為了這個?標記明明是更重要的事情……」

  深藍的眼睛略微斂下,戌亥收住聲。

  「跟とこちゃん一起的『這個』,對我來說也很重要啊。」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戌亥垂下視線,看著她們交疊的雙手。「只是、只是,我還沒關係,すいちゃん被標記了就不能反悔啊。」

  「為什麼會反悔?」星街立刻反問。

  「因為……可能……會有更好的人選……?」

  「會有比とこちゃん更可愛、更喜歡我的人嗎?」

  戌亥一下又變得更僵硬。

  「……大概,沒有。」

  星街忍不住再湊近了一步。

  「難道とこちゃん會拋棄我嗎?」

  「不會。」

  「とこちゃん的話會一輩子好好珍惜我的對吧?」

  「嗯。」

  星街露出勝利的笑容:「那不就結了。」

  戌亥仍一臉糾結,她輕撫著她的手,靜靜地等著。

  許久,戌亥終於皺著眉開了口:「我覺得,標記這件事,很……可怕。」

  她第一次跟別人說這方面的想法,講出口的話語幼兒似的,破碎而不成章法。

  「不管是不是自願,一生都被迫跟一個人綁定在一起,沒有後悔的餘地。就是,再也沒有選擇權了。好像,只是在,在剝奪別人的自由。」
  「我不想,すいちゃん這樣。」
  「想要,すいちゃん,一直是自由的。」
  「可以自由地選擇做喜歡的事情、選擇喜歡的人,也可以自由地選擇離開,不用在意費洛蒙或生理反應。」

  她抬頭望著星街,異色的雙眼裡是同樣的懇願。

  「你理應是自由的。」

  ……這個人真的是……

  真的是星街見過最不適合當Alpha的人了。太溫柔了。尤其是對她。

  到底多喜歡她?又要讓人喜歡到什麼地步?

  深吸口氣壓住鼻頭的酸意,星街有些啞著聲道:

  「我呢,一開始很不會吞抑制劑。」
  「發情期很不舒服,抑制劑還吞不下去只能一直乾嘔,像這樣狼狽的日子經歷了好多好多次。」
  「好不容易吃了抑制劑,發情期還是容易使不上力,甄選表現不好而落選也有過好多次。盡是不好的回憶。」
  「可是遇見了とこちゃん,一切都不一樣了。就算給你添了很多麻煩,還是溫柔地幫助我、顧慮我,我真的很喜歡とこちゃん,連生理反應變成值得期待的事情。」
  「可是,可是呢,明明那麼喜歡とこちゃん,那麼喜歡跟とこちゃん一起跳舞、一起表演,現在卻沒辦法好好地做到。」
  「我想要跟你一起辦演唱會,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不用在意費洛蒙或生理反應。」

  星街緊握戌亥的手。

  「有你,我才是自由的。」

  「所以,標記我吧。」

  美麗的金紅雙眼顫動著,浸染著水光。

  手被緊握回來,她聽見戌亥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