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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已經想不太起來了。
那是個晴天呢?還是沉重的喘不過氣的陰天呢?
一定是因為不是什麼重要到必須永遠銘記的事,才會模糊記不清吧。
又或者,是出於個體的自我保護機制,被層層塗抹上厚重濃霧的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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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換班時間還有一小時。
洛里姆在心底估算著時間,充斥著聽覺的是一旁關押的吸血鬼的冷嘲熱諷,他保持著微笑安靜的聽著。今天沒有聊天的慾望。
所以向來喜歡找話打發時間的司書只是背著手站立於他該在的位置,任那些污衊的言論鑽入他的耳又從另一端竄出。
一直到那句話吐出。
拍賣著凡派爾的人類,頂著大義的名稱,拿著錢做著骯髒的事,你們跟買賣血奴的我們根本沒兩樣。
他失笑出聲。唉呀,真是失禮了。

有著寶石雙眼的吸血鬼不悅的瞪著他,那雙眼的色澤應該非常美麗吧?肯定不是紅,那,會是像那個人一樣透澈的湖綠嗎?
不論是什麼顏色,現在在司書眼中也只剩悽慘的灰,如同遮蔽日光卻也不帶來雨滴的厚雲。

「有什麼好笑的,你覺得我在說笑話嗎?」
沒有喔。
只是覺得深有同感而已,原來吸血鬼眼中看見的也一樣啊。
為了自身,可以輕易將他人推下深淵。
兩次了,他向來是掉下去的那個。
所以這次他承諾,只為了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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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呢?好像是五歲時吧。
才剛度過嚴寒的冬季,貧瘠的大地還未能長出任何作物,幾乎每天都能看見有人躺在路邊一動也不動,身體的熱量不足以讓他們見到春天的綠芽。
他的家庭稍稍好一些,沒吃飽也沒餓死,聚在一起取暖著也算是捱了過去。

但他們已經沒有食物可以吃了。

他把自己偷偷藏起來的、最後一點點的麥餅塞到弟弟手中,看著比自己還瘦小的身影小心的捧著僅剩的存糧和妹妹一起分食,他嚐了口掌心殘存的麥粉,和這裡的空氣一樣單薄。

這樣下去不行,但他無能為力。

父母從外面回來了,沒帶回晚餐,他們只能用水填補腹中的空虛。他聽見父親說馬戲團來了,是個主要為貴族演出的馬戲團。

為什麼來這裡呢,這裡又沒有他們要的東西。

如此淺薄的思考著,他無視了身體的飢餓入眠。
再隔天,他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要來這邊。

還未破曉的時分,他在朦朧睡意中被父母輕柔的喚醒,母親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他看著那隻早已龜裂滲血的粗糙手掌,乖巧的點點頭。
難得穿上了比較完整未有破損的衣物,他牽著父親的大掌,半夢半醒的走在街上。

街上的大人和孩子意外的多,大家要出去玩嗎?

沒思考出個答案,他被帶到了個帳篷前,他被鬆開了手。
恍恍惚惚的抬起頭,他看見一個男子和父母交談著,把一個看起來有點鼓的袋子給了最熟悉的人。
父親和母親很開心的笑了,他們小心的捧著袋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很快的理解了一切。
所以他沒有追上去。
他已經沒資格追上去。

他坐在角落,和其他的孩子們一起。
他們上了馬車,他們離開了家。
他們將往何處而去?
沒關係,至少馬戲團會很好玩吧,像旅行的人說的一樣好玩吧,像故事說的一樣好玩吧。
因為大家都說馬戲團會帶來快樂啊。



只是,快樂的是高高在上的觀眾,他們則是娛樂的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