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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許逃走」

  

  世界晃動著,過了幾秒,Mizuki才意識到是因為自己正在移動中才會感受到晃動,他感到有些反胃,回想起自己剛剛還在跟那個總是看不順眼,有著紅色眼睛的Mizuki爭論,中途他察覺到搭檔狀態不對勁,正想關心Gegero時⋯⋯回憶到此,Mizuki突然感受到腦側一陣抽痛,他才想起剛剛失去意識前的事。

  「你竟然敲昏我?」Mizuki開口,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像是個沙袋一樣被Gegero扛在肩膀上奔馳,想撐起身體,Gegero卻拍了下Mizuki的屁股。

  「別亂動。」

  Mizuki氣得咬牙,但看著兩旁飛逝的景色,理解到自己正在遠離「巢」的所在地,Mizuki腦袋上的痛暈感慢慢消退,壓住想打人的心情,問:「你想離開巢嗎?」

  Gegero沒有回應,僅是保持速度抱著Mizuki奔跑,而同時Mizuki也注意到了後面追蹤而來的氣息。

  「是那兩個麻煩的傢伙。」Mizuki在Gegero肩膀上直起身查看:「距離拉近了,Gegero。」

  話剛說完,Gegero的腳程便加快,並開始朝著深山處且崎嶇的道路前進,如Mizuki所預料的,只要Gegero認真起來,很快那對組合的氣息就被拋到難以追蹤的距離外。

  Gegero扛著Mizuki走進深山,很快找到一處乾燥的山洞,簡單整理下就將Mizuki輕放下,並將手撐在Mizuki身邊的石壁,從上往下低頭俯視著自己的搭檔,但Mizuki並不被這樣的氣勢壓制,哼了聲把靠近自己的臉捏住:「怎麼了?」看著眼神比平常更加炙熱的Gegero,Mizuki將目光從對方臉上移到旁邊,才終於看見一對不應該在人類身上看見的巨大牛角,從Gegero的銀白色頭髮中探出。

  「Tenma?」Mizuki摸上那對角,自從加入實驗成為Mizuki後,巢中或多或少都有著奇妙的傳言,例如組織其實真正的目的是復育出不老不死的原生種人類作為戰爭武器,或是有部分實驗體有著超能力,而透過眼神接觸傳染、對所欲之物變的狂熱還會長出角的怪病「Tenma」就是其中一種,Mizuki只知道每隔幾年,巢裡就會有人得到「Tenma」並被隔離,但由於他和Gegero多半不理會那些傳言,處理疫病也有專責的團隊,因此「Tenma」各種荒誕的傳說都被Mizuki歸因是卵們在恐懼下加油添醋的傳言。

  實際見到「Tenma」卻一點也不覺得超現實,彎曲的角摸起來有些粗糙,又有些冰涼,跟Gegero平日偏低的體溫相似,Mizuki下意識來回撫摸彎角,動作像是要安撫對方,然後感受到Gegero冰涼的手抓住自己的,手的主人緊盯著他,在Mizuki面前低聲詢問:「Mizuki,害怕老夫嗎?」

  看著對方那幾乎要吞噬自己的氣勢,但表情與聲音卻又隱含恐懼的模樣,原本想粗聲反駁的Mizuki不發一語,伸出雙手抱住Gegero的脖子將人拉近,巨大的牛角尖幾乎要抵住Mizuki的頭,注意到這點的Gegero想停住,卻又被Mizuki更用力地拉過去。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早就已經跟你說過了吧。」Mizuki看著眼前的男人,在牛角下那雙孤獨悲傷的眼神,從過去到現在沒有變過。

  話語就猶如書籤一般,翻開了Mizuki與Gegero相遇的記憶。

  

  相遇的夜晚與平日沒有太大差異,那是剛完成實驗的Mizuki甦醒後的第三晚。

  明明Mizuki非常清楚,未得同意外出可算是違規,但或許是喉嚨間的乾渴讓他失去理智,他偷偷溜出宿舍找水,卻怎麼樣也沒想到會在路上看見自己的屍體。

  或應該說,是「Mizuki」的屍體。

  一張蒼白的臉,加上橫過左眼的傷疤,以及瞳孔放大的藍色眼珠,點綴其上的是已開始凝結發黑的血跡,而五官及各項特徵組合起來,無疑就是「Mizuki」。

  Mizuki倒退了幾步,儘管地面上的人有著一頭黑髮,與完成實驗後就轉為白髮的他全然不同,但他還是感受到強烈的噁心感,下意識轉頭,卻看見漆黑的玻璃上倒映出另一個影子,讓他忍不住跳了起來。

  「嚇!」

  影子無聲地站立在Mizuki身邊,穿著卵的制服,也有著一頭銀白色的頭髮,但瀏海卻長得遮住左眼,僅露出有著紅色眼瞳的右眼,他的眼神從Mizuki身上飄到地面上的「Mizuki」,絲毫沒有波動,然後那個影子開口:「人類啊,總是會弄出這些東西呢。」

  Mizuki聽不懂這句意義不明的話語,但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感到寒冷無比。

  「對於你這個外來者來說,此處恐怕是地獄吧。」

  

  巡邏人員很快發現違規外出的兩名卵及那具屍體,在Mizuki交代過來龍去脈後,很快其他研究員與明顯已經是成年離巢的實驗體趕過來處理。

  Mizuki與另一名卵被帶到研究室,負責訓練的教官對他們重申了規範的重要,而原本應該是三天勞動服務的處罰,在教官不想多費心思的心態下,改為訓練場二十圈了事。

  完成懲罰的Mizuki大口喘氣,另一名卵在他跑到第十二圈時就不見蹤影,不知是比自己更早完成還是先一步偷溜,Mizuki無暇多管閒事,儘管十六歲的肉體可稱得上強健,過去在街頭遊蕩的經驗也讓他覺得自己並非膽小之輩,但徹夜沒睡加上目擊屍體的衝擊以及激烈運動的情況下,Mizuki無法冷靜下來,他離開訓練場,不分方向的在巢內遊走,卻在一條道路上聽見談話聲。

  「⋯⋯沒有明顯外傷,不是被外部人士攻擊的⋯⋯」

  「⋯⋯不排除毒物,但他同寢室的卵⋯⋯」

  談話的聲音不高,憑著Mizuki現在的耳力只能聽到隻字片語,但這些資訊就足以知道是談論那名死去的Mizuki。

  Mizuki壓低身體想靠近,卻感到領子一緊,整個人被提起來。

  「這裡有隻偷聽的小貓。」頭上的聲音低沉卻帶著點笑意,他轉頭看見一名有著銀白色頭髮、同樣遮住左眼的男子對著自己微笑,而他身邊的人則有著與「Mizuki」相同的臉、左眼傷疤,一頭好看的黑髮,看起來也成熟許多,那名「Mizuki」開口:「Gegero,把那孩子放下。」白髮男子照辦,而被放落地面後,Mizuki看見另一名研究員與教官走了過來。

  「你是那個發現屍體的卵吧,在這裡做什麼?」

  Mizuki立刻立正行禮:「報告教官,我正準備要前往下一堂射擊課。」

  教官和研究員點頭,隨即轉身離開,年紀大點的Mizuki則攔下了研究員,在對方耳邊低語幾句,研究員點頭回應。

  Mizuki正要邁步卻被搭住肩膀,轉頭便看見跟自己相同的臉露出微笑:「我跟你一起去射擊場吧。」

  

  射擊課程早已開始,Mizuki向教師報告後便加入練習的行列,而年長些的Mizuki與Gegero則在一旁看著卵們的練習。

  「作為Mizuki,太年輕了點。」Gegero短評。

  Mizuki聳肩:「實驗體Mizuki的數量少,也許他們心急了,但沒想到連年紀這麼小的孩子都帶過來。」他瞇起眼睛看著那個Mizuki開了數次槍,每一槍卻都落空的窘境。

  「另一個目擊證人呢?」

  「唔嗯,那孩子暫先不管吧,老夫的話,不會被那種事打擊到的。」

  「就說了不能拿你當標準吧?而且那是實驗組的孩子。」

  「等等,你說他是⋯⋯」

  「對,那批從胚胎期就做了實驗,最後唯一一個存活的,他們做的太過了。」

  「⋯⋯需要的話他會來找我們的,也先別管他吧。」

  「Gegero!」

  「你放心吧,吾等沒有那麼脆弱。」Gegero嘆了口氣:「誰才是真正的怪物,現在還沒能知道呢。」

  前輩們的對話,雖然Mizuki隔的遠並沒有聽見,但他清楚那兩人正在注視著自己。

  Mizuki冒著冷汗,腦海中反覆出現屍體的面貌,而半天沒進食的胃翻攪著胃酸,噁心感在喉間打轉,而心臟的跳動聲則變得強烈,他握著槍的手微微顫抖,又一次偏掉準頭,他咬緊唇想要再重新瞄準,卻發現眼前的靶變成了複數。

  這份感覺熟悉又似乎相當久遠,當他整個人倒向一旁時,才想起這似乎跟餓過頭的昏眩感有些相似。

  

  Mizuki狂奔著,懷裡抱著某個他不知道是誰,但知道是對自己非常重要的人,他不確定自己奔跑的路線對不對,因為視線所能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暗紅色鳥居,以及蜂擁朝著自己撲過來的藍色鬼火,或該說是覆蓋著藍色鬼火的巨大骷髏,Mizuki搞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腳步,但當他留意到時,腳下已經踩空失足,整個人摔了出去,而懷裡的人也跟著脫離Mizuki的掌握,他大喊著某個名字,然後掉落下無盡的深淵中。

  他睜開眼,感到冷汗佈滿全身,從完成實驗後就反覆做的惡夢又多了一種,他曾夢到血沫與肉塊在身邊橫飛的戰場,也曾看到自己獨自一人站在雨中的墓地,或是躲在南方的叢林中,忍受著蚊蟲在身邊飛過的煩躁,那些夢境據研究員所稱,正是完成實驗的證明,作為「Mizuki」曾經歷過的世界。

  他打了個冷顫,悄悄掀開薄被,看著眼前一張張床鋪,他理解到他被送回了卵們的集合寢室,赤著腳踏下床,小心翼翼避免發出聲音,他走向同樣漆黑的室外,一面留意著巡邏人員的燈光,另一邊觀察著夜裡的動靜並開始順著走廊探查,他默默記下建築的樑柱位置及數目以及顯眼的標的物,突然一道微白的光線從視線角落閃過,他轉頭,卻只能見到夜中隨著風輕搖的樹木剪影。

  他原本該把前方的走廊走完,再繞回去觀察剛剛發光的事物,但Mizuki改變心意,他順著風傳來的聲響前進,脫離了走廊的範圍,直接踩入了屬於平時限制進出的開發中地帶,這夜並沒有月亮,未開發區只有成群的樹林自然也沒有燈光,Mizuki依循著微弱的星光及自身的感官在夜中的道路小心地走著,赤裸的腳掌踩在鬆軟的泥土上,撫過肌膚的空氣濕潤,一股突兀的腥味卻竄入鼻間。

  他停下腳步,然後前進,在有心理準備的狀況下,他看見地面上有隻小鹿,體型不大,也許還剛出生不久,但依靠著些微的光,Mizuki也能看見在鹿的腹部有著幾道像是被撕裂開的傷口,形狀接近於爪的痕跡,裂口處的毛髮都因凝結的血而變黑。

  他呆呆看著死亡的鹿,然後注意到鹿的屍體旁,站著一個相當眼熟的人。

  像幽靈一樣突然出現的銀髮少年,與前一晚相同,穿著制服,用著同樣血紅的左眼凝視著Mizuki,少年張開口:「又是你啊,你總是跟死亡相伴呢。」

  「你才是⋯⋯」Mizuki回嘴,卻發現喉嚨又乾又澀,他吞了口口水,毫不猶豫地回擊:「你才是最有嫌疑的人吧!昨天那人是這樣,今天這隻鹿也是你做的嗎?」

  這點並沒有依據,白髮少年聳聳肩,對Mizuki的攻擊不以為意:「老夫並不需要攻擊牠。」但隨即他像是想到什麼笑了起來:「不過老夫確實看到了。」

  「看到什麼?」

  「人類太多的假象呢。」

  「故弄什麼玄虛,你也是人類吧!」接受實驗前會接受相關的說明,他清楚自己未來會與所謂另一個實驗的產物——Yureizoku的實驗體成為搭檔,儘管從未報過名字或編號,但眼前氣質古怪的少年絕對是Yureizoku無疑。

  「正因為是人類才討厭,老夫討厭人類,也討厭自己。」

  這句話讓Mizuki心中一震。

  「老夫不記得他們所說的那些事,老夫闖進了那個村子,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妻子被困、友人死去,沒有任何人獲救。」少年揪住自己的頭髮,面容因痛苦扭曲,他看向Mizuki:「為何要讓老夫活著?」

  面對這樣的質問,Mizuki無法回應,此刻他的腦中所能回想到的,也是漆黑的洞窟,自己懷中所抱著的某物,在他失足跌倒之時掉落出去的記憶。

  他無法回應少年的質問。

  他正是失約的那個人。

  痛苦感緊抓住他的胸口,Mizuki感覺幾乎無法呼吸,視線陷入一股混亂的旋渦之中。
  
  

  『不記得也不認識Kitaro這個名字嗎?』

  『你說,在奔跑的過程中跌落了,跌在哪呢?』

  曾經歷過的提問聲又再次響起,這次Mizuki仍舊無法回答出那些人需要的答案。

  『沒想到一般轉化也會有這樣的現象,記憶與七成的資料是對不上的,這樣的個體⋯⋯』

  『⋯⋯個體差異這麼大,記憶缺失的部分會不會反映在其他地方⋯⋯』

  Mizuki用力睜開眼,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而一旁的聲音傳來:「你醒了?送你來的卵說你昏倒在宿舍外。」

  身穿醫護制服的研究員開始幫Mizuki檢查,確認Mizuki沒其他問題,叮囑他休息後就離開病房內,Mizuki感覺自己的心臟仍怦怦跳動得厲害,隨即他注意到附近的不對勁,不經思考就開口。

  「Gegero。」

  銀髮少年從拉簾後轉出來,臉上帶著微笑:「你知道老夫的名字啊?」

  「Yureizoku的實驗體,不是Kitaro也不是Getakichi,就是Gegero了吧。」明明知道對方不喜歡這答案,Mizuki仍故意用這樣的理由回應,果然看見對方臉色沉了下來。

  「你叫老夫做什麼?」

  Mizuki思考著自己呼喚他的用意,發現他自己也難以分辨是想要祈求原諒或是尋求同伴,最終Mizuki只能擠出這句話:「我也⋯⋯不記得,他們說的那些記憶,我沒有印象。」

  少年Gegero看著他,似乎衡量著他說的內容真假,隨即搖搖頭:「如果真是這樣,老夫很遺憾。」

  這個回答出乎Mizuki意料,Gegero走近Mizuki坐著的病床旁,俯視著對方:「你與我並不相同,如果不具備那份記憶,或許你根本無法走到最後啊。」

  Mizuki盯著對方,儘管外表兩人看起來差不多,同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但對方身體中似乎盛載了比自己更多的年歲或更多的情報,對巢來講誰更加有用處一目了然,Gegero看著Mizuki的眼神,與那一晚看著地上屍體的眼神並無二致,也許在他眼中,所有人類都一樣淺薄吧。

  作為Mizuki,他不對這個組織有任何好惡,對Yureizoku自然也是,Mizuki看著白髮少年的臉,某條線突然斷裂。

  醫護室人員一直待在病房外,卻突然聽見病房內一陣翻倒東西的聲音,他以為是剛剛那個卵想起身出了意外,但當他衝進病房,卻看見那個卵跳下床,壓在白髮Yureizoku少年身上,揪著對方的衣領,在短短幾秒間終於下定決心,用力將頭直接撞上Yureizoku的額頭。

  

  由於與同儕鬥毆,Mizuki被關禁閉處罰,這對他來講是最不妙的事情,但他並不後悔,他回想起當日身下Gegero驚訝的眼神,心中還是感覺相當爽快。

  禁閉期間只會有食物從洞口遞入,不會有任何人跟他說話,但到了第二日後,在食物被送進來打開洞口的那瞬,他發現洞口外有些奇怪的東西。

  乾掉的青蛙、橡果、掉了半截翅膀的蝴蝶、甲蟲,每次打開洞口都不一樣,這些變化讓Mizuki覺得有點有趣,就好像有人想跟他對話一樣。

  到了離開的那天,他離開禁閉室,地面上擺了酢醬草,有四瓣葉子。



  Mizuki回到正規的課程,依舊對射擊不太在行,差勁程度到了教師都看不下去的地步,於是Mizuki提出了練習請求,得以在課後使用射擊場。

  在反覆瞄準、射擊、填充、再瞄準這樣的動作循環時,Mizuki感覺到一個熟悉的氣息走到自己身後,「肩膀太高了。」說話間,一隻冰涼的手就搭上Mizuki的肩膀,將Mizuki肩膀調整到適當的位置。

  「你何必過來?」

  「那你又何必裝做射不到?」Mizuki聽聞後轉頭,看見Gegero露出一個微笑:「你裝的好像是姿勢錯誤或是習慣不好,但你完全是受過訓練的吧。」並非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Mizuki少有的露出了冰冷的表情:「你要説什麼?」

  「老夫不懂你要找什麼,這裡有任何好東西嗎?」Gegero盯著Mizuki,繼續說下去:「這裡是試著復活不存在的人、試著抓回過去記憶的牢籠,如果你是想要那些力量的話,只能說太過於可⋯⋯」

  「又想要說人類很可笑嗎?」惡狠狠地截斷話語,儘管理性上知道停止談話才是正確的,但聽見那些話,Mizuki心中湧起憤怒與悲傷交雜的情緒,儘管他理解Gegero指的是不同的事情,但他仍感受到自己的努力被蔑視,更憤怒於Gegero的態度,Mizuki忍不住低吼:「人類本來就是愚蠢又愚笨的生物,所以不管是誰要毀掉這一切我都無所謂,我只不過是必須得做這些事才行。」

  「有人逼迫你嗎?」Gegero平靜地詢問,Mizuki突然像被澆了冷水般清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在深夜偷溜出來,記錄這裡的地形構造,又留下了暗號與訊息,或許那些人沒注意,但老夫看得很清楚。」

  Mizuki開始冒冷汗,並感到頭痛,從轉化實驗以前就刻在腦海裡的任務內容,與此刻身為Mizuki對此處、以及對Gegero的想法及感情產生衝突,他扶著頭,下定決心直接詢問:「你要跟上層告發我嗎?」

  Gegero微傾著頭,像是在思索又像是聆聽什麼聲音:「不。」

  Mizuki愕然看向他。

  Gegero露出微笑,隱約可見他尖銳的虎牙:「不能只有老夫待在這個地獄裡啊,接下來,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許逃走喔,Mizu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