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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ore Loving One》試閱之一:
「謝謝你,來找我。」
笑容與感激來得自然,只因這個人存在。除了由衷高興,心裡也不是沒有感慨——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打發了?——他不由得慶幸身處無邊黑夜。像厭煩他不慍不火的回應,XANXUS冷哼,移開停佇他臉上的指掌,轉過身去就是幾大步,綱吉被扯得踉蹌才注意到他們還牽著手。XANXUS像是毫不在意,逕自走過,所經之處遍地荒草也臣服。綱吉識相跟隨,隱約感覺有些頭暈目眩;他無法抑制揪緊手指。也許自己真的像男人所說的中了毒。也許是這樣XANXUS才沒鬆手。
不知何方吹來夜風,他按捺沿脊椎竄上的寒意,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
他是真的很意外第一個到場的是他。面對疑問,XANXUS只是漠然回頭,瞅著他,看了一陣、沒作答;繼續往亂草叢生的方向走去。
很想聽聽他的聲音、讓他看向自己……但是似乎沒辦法。不再開口,綱吉任由XANXUS牽著走,直到他們先後停下。
「撿起來。」
男人冷不防直接下令,直視他的雙眼闇夜中也蘊滿張力。綱吉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聽見XANXUS開了尊口也獨攬視線、該要心甘情願他卻沒能立刻弄明白。
直到XANXUS把什麼踢至他腳尖。
那是他的慣用槍。他為了封住他行動、落地前拋開的那把槍。
綱吉默不作聲屈身,等到他摸黑搆到槍體,XANXUS早已鬆開了手。壓抑陣陣頭疼和暈眩,他打直肩脊、握著槍口,槍柄朝向原主遞還回去;XANXUS卻沒有接。什麼時候他已經褪下身上大衣,像是算準綱吉重新站好的瞬間,雙手為他披上。
遠方車燈慘白,隔著草尖雨沫,一路顛頗朝他們駛近。

《The More Loving One》試閱之二:
不知過去了多久,隱約萌發意識是因為察覺動靜。
有人在他房間。
他的知覺一瞬繃緊拔尖,然後像靠近火源,熨燙舒展。密集的熱度讓他鬆懈,他不自覺要湊得更近,挨緊了,不想離開這個溫暖舒適的庇護所。無須思考便能明白,那是刻劃肉身的原始記憶。只要待在這股熱源的至近範圍,就沒必要畏懼任何事、沒有任何雜念值得分心掛慮。完美的真空。
一直以來,謝謝你。
雖然熱度遠去的時候總是很傷心,但是沉浸在這裡好像會變得一無是處。還不想被討厭,所以不是不能忍耐。可惜每次都很突然。這次他也很想挽留,但是身體像被塞滿烘熱的棉花,癱軟使不上力,感覺正在緩緩下墜、被脫手安置在微冷厚重的乾澀布料之下。漸遠的溫度令他留戀惋惜,安穩睡眠都變得浪費;可他是真的很累,很快又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天完全黑了。
綱吉躺在床上,包裹密實的被褥遮擋了他一部份的視線,無光室內依稀可以看見窗簾半掩,薄弱光線穿隙而來,照不盡所有黑暗。眼睛適應了這樣的無彩,綱吉蜷在被窩裡,好一陣子沒有動。他睜著眼睛,隔著隆隆棉被皺褶,穿越滿室昏暗,看著蹺在矮几、男人修長的腿以及版型高貴的鞋底。
時間經過,綱吉就這樣看著,安靜木然地釋懷了。
他曾經非常在意XANXUS摸黑找上他。他以為那意味了無論發生何事都只能埋藏於暗夜的孤獨。但他錯了。XANXUS只是用自己的時間來見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卻年復一年返來,多年如一日,一直是這個位置。

《The More Loving One》試閱之三:
「……XANXUS你不會覺得難受嗎?」
「啊?」
「你不覺得硬嗎?」
「硬。你肉太少了,垃圾。」
「別這樣說啊⋯⋯好歹這幾年比較好一些了吧?以前你總是嫌我——」
嫌我吃太少、嫌我掉體重。為什麼忘記了呢?XANXUS並不是沒有說過啊。那些微小的聯繫跟難懂的好意……為什麼會忘記了?綱吉的心裡湧現一股歉疚。我總是糾結在自己的委屈,那XANXUS呢?XANXUS會有委屈的時候嗎?
「——XANXUS你真的要這樣嗎?」
「誰說你可以動了?跪好!」
「我沒有要動啦,只是怕你不舒服。」
「就這樣,不許動。」
「好好好。」
有一陣子他們兩人都沒再說話。風吹葉落,綱吉的全副注意力都被頭枕著他大腿的XANXUS霸佔,除了安心又無比貼近的重量跟溫度,他看著林蔭日光之下,那張泰然自若又無所謂、輪廓分明的臉還有散亂在自己腿上的黑髮;心裡塞滿了蒸騰的熱,像有火焰在悶燒。
「從來沒有想過能這樣看著你的臉耶……好不習慣啊,XANXUS。」
「給老子習慣。」
綱吉輕輕笑了。理所當然的口氣讓他莫名開心。「我怕我變得太習慣。」
他禁不住伸手,撥開擋住XANXUS額頭眉梢的黑色髮絲,可還是沒辦法直視那雙眼睛,實在太害羞了。視線逗留在XANXUS左頰的傷痕。指尖猶疑,悄悄拂過瘡疤的粗糙與黯淡;這樣做的同時心裡湧起一股近乎憐惜的情感,不可思議地就沒那麼羞恥了。
終於能夠直視那雙鮮明的紅眼睛,綱吉發現自己由衷微笑。
這不是以往他能見到XANXUS的時段。這也不是他熟知的XANXUS的姿態。自視甚高的XANXUS總是頂天立地或端坐如王,不容許任何人凌駕超越;這樣的XANXUS現在光明正大躺在自己雙腿上,仰著一張面無表情也十分好看的臉,睜著一雙紅眼凝視他,彷彿此刻他就是天空。這讓綱吉覺得像在作夢。不知所措、覺得無法想像而心情悸動的同時,有什麼勾起了他的回憶。
「啊。這樣說起來……以前好像有過呢。」
才開口,XANXUS的表情就由冷淡轉為不以為然。他極為緩慢地闔眼再睜開,慵懶看著、傲慢超然,一副倒要看看還要說出什麼蠢話的樣子。
「真的有啊!XANXUS你不要自顧自忘記了就、」綱吉想要解釋,然而著急很快就消散了,他想起來了。
那是指環戰最後的最後。
——他們都精疲力盡頹倒於地,卻只有XANXUS被片面宣告失去資格的那時候。
切爾貝洛對待XANXUS的姿勢。
澤田綱吉另一手勉強摀住了嘴。他想他大概沒有出聲。為什麼偏要現在想起來。他掩飾的手指下嘴角笑容消失了,他還是看著XANXUS,心頭卻一片茫然。原來只要是這個人的事,無論好壞,我都可以記得這麼久嗎?……這麼多年了,就算只是一件現在過去怎麼看都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沒能真正忘掉,是因為我一直耿耿於懷嗎?
從那麼久以前嗎?
XANXUS抬起手,推開了他遮住嘴唇的手指,動作很輕卻莫名地難以違抗;所有意圖都限縮在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