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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
  
  無情的面頰白皙勝雪,眉毛似彎月,習慣抿著的唇無端透出幾分清雋肅然。幾縷青絲自頰側流洩又順著風兒輕拂,襯得他更似人間謫仙。他只消靜靜地坐在那兒,便好像帶來了整個月夜。
  
  廣寒宮的冷意任誰都聽說過,那麼風雅如月牙兒的他想必也是如此。像他那麼清冷的人呀,或許嫦娥也會知曉他的高潔吧。女孩曾經單純地這樣想。
  
  事實證明她想錯了,錯得離譜。
  
  她第一次知道無情的唇有多麼柔軟,輕輕地壓上來,挾著幽幽梅花香氣,確實是涼的,可又不完全是涼的──她打了個哆嗦,那抹柔軟漸漸帶上了氤氳的熱意,溫度攀升,僅僅是並不深入的相觸,她卻微微顫抖著,無處安放的雙手只能依賴般攀在無情胸前,到頭來她弄不明白究竟是誰溫暖了誰。
  
  興許是她迷失的模樣取悅了對方,只聽得一聲低笑,接著她的唇瓣被人輕抿了一下。女孩一個顫慄,下意識的反應便是張口咬下。無情吸了口氣,鬆了手,逐漸灼熱的呼吸緩緩抽離。
  
  女孩退開,伸手碰了碰自己發燙的雙頰,被那溫度一驚,像是針扎般迅速縮回手。面前噙著柔和笑意的人抿著唇看她,嘴角淺淺的弧度,眼底藏了星斗,再亮也無法掩去白皙面龐上的紅暈。
  
  「還鬧嗎?」無情悠悠開口,稍微偏了偏頭,目光精準地落在女孩唇上──那兒還微微透著濕潤的氣息。他眸光輕閃,極好地歛去那點不自在,於是在女孩看來,無情大捕頭又在好整以暇地調笑人了。
  
  她無措地眨眼,思緒還嫌混沌,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現下的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記得,她只不過是開玩笑般湊近她的無情師兄,別有居心,像以往的無數次玩鬧。怎地一隻手便溫柔地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再然後……她頰上頓時染滿紅霞,帶著梅花香的吻薰迷了她的神智,女孩只覺得連面前的人都要看不清了。
  
  手指不由自主地抬起,想去觸碰唇上猶殘存的微妙觸感,然而見著無情含笑的眼神,她又赧然地放下。想說些什麼責怪他吧,可偏又是自己惹事在先;但若是什麼都不說,眼下的沉默著實令她心焦。
  
  她沒打算想明白,只覺得此刻自己應該躲回房裡,逃避也好心虛也罷,至少待臉上的熱度消退些許方能直視月牙兒坦蕩蕩的雙眸。思及至此她急促地應了無情方才那句問話,「以後不鬧了!」
  
  然而她那點小心思怎能逃過無情銳利的眼,對方畢竟是能洞悉世間罪犯的四大名捕之首。在她拔腿想溜的時候無情眼疾手快地扣住了她的手腕,稍一使力,女孩整個人便重新跌回了他的身上。
  
  這次,可是扎扎實實坐在了他懷裡,獨屬無情身上的泠泠梅香侵襲了她,想跑也跑不了了。
  
  「是我……唐突了。」沒等女孩緩過來,無情低低的聲音便響起。他稍嫌冰涼的指尖有些無措地碰著她的,語氣裡是濃濃的歉意和懊惱。女孩最聽不得他這樣的語氣,她的無情師兄合該眾星拱月,哪怕是對她也不能如此卑下。
  
  「你若不喜歡……」
  「我喜歡呀!」
  
  話甫出口女孩便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頰上好不容易消退的溫度瞬間又衝上頂峰。無情揚眉,臉上那毫不掩飾的笑全然暴露了他的刻意為之。
  
  這樣的表情落在女孩眼裡,她急得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禁不住小小尖叫一聲,摀著臉倉皇地就想從無情身上下來,趕緊逃開。無情又如何會遂了她的願,忍著笑阻止了她的企圖,再以手指輕柔地摩娑著她的面頰,與她額頭相抵。
  
  「……你方才說,喜歡什麼?」
  
  徐緩的吐息,比晚風更低柔的絮語,無情的眼裡綴滿了光,一點一點,燙得女孩心頭暖融融的。
  
  她搖搖頭,連賭氣都沒有說服力,「沒有喜歡,一點都不喜歡。」
  
  「是麼?」無情笑了,笑聲清朗愜意,似乎連空氣都沾染上他的好心情,否則女孩也不會控制不住自己心底那一處軟得塌陷了。
  
  無情抬手拂去她唇邊一縷頑皮的髮絲,又靠近了些,聲音裡盡是繾綣柔情,「可我……很喜歡。」
  
  「我可以嗎?」
  
  後頭又發生了些什麼,女孩暈乎乎的記不清了。樹梢上掛著的月牙兒靜靜望著他們,為相擁的兩人鍍上一層溫柔的銀霜。
  
  是滾燙的啊,是連廣寒宮的寂冷都能融化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