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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院四人巡演後於酒店安頓下來,瑪利亞與小空二人吃過晚飯後便早早睡下了。星羅洗過澡後,對手捧著電腦忙碌著的紀伊說:「紀伊,已經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澡休息?」坐在沙發上,戴著眼镜的少女眉頭緊鎖,頭也沒抬的回了一句:「沒關係。」星羅見狀,既是佩服又有點心疼。想要做些什麼去幫助她,但不知道能做什麼,怕反而給她添亂,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洗漱過後躺在床上的星羅緊閉雙眼,用盡一切方法嘗試令自己入眠,卻又總被各種思緒打斷。星羅深呼吸,索性睜開眼睛,直直的盯著天花板看。翻過身後目光落在了那個瘦小的少女上。腦海浮現出以前種種一起經歷過的時光,她真的很值得依靠、很使人安心。初遇之際,還以為行為舉止如同孩子般的她很不靠譜,如今回想,真是可笑。不知不覺已經事事都信任依賴著她。沒有了她的自己,大概不可能走到這一步吧。

星羅就一直這樣靜靜地望,忙碌中的少女絲毫沒有發現。直至三更半夜,終於完成工作的紀伊從沙發上起來,四目相對之時才發現。「抱歉星羅,是我吵醒你了嗎?」星羅隨口撒謊道:「不是啦,只是我認床睡不著而已。」紀伊便從袋中取出一包茶葉,沖泡的時候又說:「你怎麼沒有告訴我你認床?睡不好明天怎麼辦?」星羅有點小緊張地想藉口:「之前大概是太累了所以睡得著,我也不知道今天怎麼回事。」紀伊把一杯茶放在床頭櫃上「幸好我有準備,薄荷茶有助睡眠,喝了就OK OK OK!」「謝謝你。」

心頭湧出一股愧疚,總感覺不應該騙她的。抱著這種想法的星羅把茶水倒入口中,瞬間口腔都充斥著那股薄荷香氣。那香氣使星羅放鬆不少,溫暖的茶水自喉嚨流入體內,而那份心意早已滲透心脾,使人無比安心。把杯中的茶喝得一滴不留後便回到被窩裏,惱人的鎖事與不重要的思緒漸漸變得稀薄,慢慢地墮入睡河中。

自浴室中出來的紀伊走到星羅床邊,幫她把被子拉好。「著涼可就不好了」有些話語說了出來便會變得膚淺,更何況也怕吵醒星羅。回到床上的紀伊不一會就睡著了。大概真的累倒了吧,只有兩人的空間莫名的舒適。

幾天過後的一個深夜,紀伊口中傳來一陣驚呼「怎麼辦?薄荷茶葉都沒了,這下該如何是好?星羅你等等我,我去買!」就在紀伊將要衝出門口之時,星羅捉緊了她的手腕道:「現在都快凌晨一點了,不要出去。」紀伊有點擔心的問:「可是明天也有表演,要是睡不好那可不行。」這時,那股愧疚再一次湧上星羅心頭。「沒關係啦,我會嘗試好好睡的。」與此同時,一個想法在星羅心中埋下了種子。

當紀伊躺在床上正準備入眠之際,星羅在黑暗中悄悄的爬上紀伊的床,躺在了她旁邊的位置。更伸手環著紀伊的腰,整個感覺軟軟的,真想讓她成為自己的專屬抱枕。感受到枕邊人的身體像是嚇到般一陣顫慄著便問:「紀伊,可以嗎?」如果不是身處關燈後的黑暗之中,星羅一定會看到紀伊那通紅得快要滴血的雙頰。「為…為什麼?」星羅在往紀伊方向挪近一點說:「床不熟…但起碼人熟啊…」緊張至極的紀伊一時之間找不到可以反駁的理由,只好含糊地應了一句「嗯」聽到這個答案的星羅心中不禁在想「還以為會聽到紀伊的OK OK OK呢…」

她細細聞著枕邊人散發出的、一股淡淡的奶香。雖淡,卻莫名的如同毒藥般使人上癮,使人欲罷不能。相處了三年多,這一次卻是第一次發現紀伊身上擁有這股香氣。與其他世俗的香水味或刺鼻的氣味不同,這是只屬於她的、淡淡的香氣。就在星羅想要更加仔細的聞下去,腦中僅存的理智緊緊的拉著即將被衝動推入懸崖的星羅。

剛才已經有點嚇到她了吧,要是再這樣任性下去大概會把她嚇跑吧。以前總會提醒自己,自己只是她的朋友,並不是不想要扼殺這擾人的思緒,而是根本做不到,偏偏自己又沒有勇氣面對進一步後要承擔被逃避的痛苦。自己只能悄悄的允許這份感情苟留殘喘著。但如今好像已經無法再這樣下去了,好累,抑壓著的心快要喘不過氣來,真的快不行了。

星羅再次開口:「那個…紀伊…我有話想……」卻被紀伊無法的打斷「星羅,我有點困了,有甚麼明天再說吧,晚安。」積攢了四年的感情就在將要爆發之際被淋熄了火光,但畢竟來日方長,有些事情大可慢慢來。這樣想著的星羅就在那股獨特的奶香的熏陶之下,漸漸入睡。 

而星羅這突如其來的行為卻把紀伊心底的問題撈上水面:自己的感情變質了嗎?她沒有認真的思考過這問題,也是有刻意逃避去思考這個問題。一直只想維持現今的距離,一旦某一方越線,所帶來的後果會令雙方都要承受惡意的輿論攻擊。但就在她選擇逃避思考那一刻,問題的答案也就浮出水面。聽著因為在床上被她摟著而發出的、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紀伊不得不承認就在自己得以發現之前,這份感情早已變質了。

一開始大概只是同事的關係、漸漸變成崇拜又到後來不知不覺間越過了友誼的那條界線。但紀伊很清楚,這是不被允許的。無論是性別、工作,這都是難以被人接受的。每次享受著星羅那些溫柔,總會貪婪地想要永遠把她留在身邊。但看著她在舞台上那閃閃發光的身影又會強調著二人的距離。更何況,這一切行為也許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曖昧。就算不是,站在製作人的角度,這也是不行的。保護好星羅,是她的工作,也是責任。

這樣想著的紀伊看到已經熟睡的星羅,便一點點的往床邊挪,試圖在不驚動星羅的情況下到另一張床睡。就差一點點成功之際,在床上的另一人大概是發現了,睜開雙眼,有點迷糊地說:「不要走…我…」就是這樣,紀伊在沒有選擇餘地的情況下,乖乖地成為了星羅的睡枕。

第二天早上,震耳欲聾的鬧鐘聲傳入星羅的耳,一下子把仍在沉睡的她毫不費力地從睡夢中拉出來。星羅緩一緩,盯著天花板看,腦海只有一個想法:昨晚睡得真好。睜開眼睛後,發現床上只有自己一人。隱隱約約還聽見從洗手間傳來的水流聲,總感覺今天的一天不會過得特別順利。

走到洗手間,看到站在鏡子前細心地、緩慢地打理著頭髮的紀伊,星羅淡然一笑上前說:「我幫你梳吧!」只見前者的動作瞬間加快起來,不一會便綁好頭髮,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說:「不用了。」然後便快步離開了。

上車準備去表演場地的時候,紀伊一反常態坐在了瑪利亞旁邊的位置。這樣的她,讓星羅心中很不滋味。星羅亦只好坐在了小空旁邊,而這無疑是對星羅一大挑戰。大概就是因為每隔五至十分鐘,在日本一位啡色長髮女子就會傳一個短訊,內容大致也是一些以文字無法好好傳遞出的心意。有時候也會打電話,有時候淨是聽聽喜歡的人的聲音,也就心滿意足了。小空那笑容透露著滿溢的幸福,那般模樣可不是星羅戴上耳機就能阻擋得住的。

在車上一直昏昏欲睡的紀伊滿臉憔悴,瑪利亞見狀很是擔心的問:「紀伊,你沒事吧?是昨晚睡得不好嗎?」只見前者強顏歡笑道:「有點,不過沒問題的,OK OK OK。」果然在上車不久後,紀伊便已經陷入沉睡。坐在後排的星羅看到她那般模樣,從袋子中拿出一杯那人喜歡的能量飲料。自己其實並沒有特別喜歡,只是單純因為她喜歡,便養成了這個習慣。星羅拍一拍前座的瑪利亞,把飲料遞上前,把食指放在唇邊,以口型說「不要告訴她是我給的。」

當紀伊終於醒過來,瑪利亞便馬上拿出能量飲料遞給她。「謝謝你!」紀伊像是餓了許久後終於乞到食物的小乞兒般淚眼汪汪地感謝。其後自然是不客氣地一口氣喝先,後來才想起道:「瑪利亞,你怎麼會有這個?你平常不是都不喝的嗎?」「…那個……」絲毫不會看眼色的瑪利亞把求救的目光移向星羅身上。紀伊只好低着頭含糊地說了一句:「謝謝。」

要知道,以前的紀伊若是遇上這個情況就算不張開雙臂緊緊的抱著星羅也會大聲地說出一句「最喜歡星羅了!」以前即便星羅不肯承認,說到底她也是為了看見紀伊那副精神抖擻的模樣以及那些總讓人心亂的話語和行為才肯天天送出至少兩至三杯能量飲料。如此強烈的落差不免讓星羅有點心涼,越是這樣逃避自己的紀伊卻越令星羅更想緊緊的捉好她。從一開始的容忍到後來的習慣再到如今的期待。失落伴隨著佔有慾在心中越發醞釀,但星羅自己也很清楚,倘若這時自己再做出甚麼越線的行為大概會永遠失去她吧。

就在表演結束後,控台放了一堆彩色紙屑。不少零碎的紙屑落在了紀伊臉上,只是傻傻的當事人還為這些彩色紙屑高興得不亦樂乎,絲毫沒有察覺。直到下台,一直在紀伊身後的星羅伸出手,拉著了她。尷尬混和着些少緊張,她轉過身來。「不要動。」好聽的聲音仍在耳邊迴旋,那人大概真的有魔法吧,為什麼自己總會乖乖的聽從她?只見眼前那張臉越放越大,臉上的溫熱瞬間變得滾湯,相對的四目亦愈漸柔和。紀伊沒有多想,只是感覺身體軟軟的,仿彿站好是件無比困難的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看到星羅笑道:「剛才你臉上有紙屑。」

回到休息室,小空拿出了那杯能量飲料,露出那柔和的笑容說:「紀伊,要喝這個嗎?」只是這次她有點遲疑了。小空不傻,隨口找了一個藉口便圓了場。同樣的,紀伊也不笨,把買能量飲料的錢交到小空手上說:「謝謝。」把這一幕收進眼裏的星羅神情不免有些暗淡,也知道她正在逃避。

無意之間把吸管咬出齒印,這樣的紀伊心中被滿滿的罪惡感籠罩。保護好她是作為製作人的責任,如今自己竟成了讓她受到傷害的因,不能容許這惡果有生存下去的機會。有時候紀伊真想自己不是製作人,而她也不是在舞台上發光發亮的偶像,倘若兩人只是普通人……不對,如果兩人只是普通人大概也不可能相遇吧。而且紀伊也絕不允許自己成為星羅登上高峰的拌腳石。於是暗然的下定了決心。

當星羅進洗手間洗澡時,由於始終在意紀伊今日的行為,便留了個心眼聽著。這對於常人也許是不可能的事,但只要聽力好的星羅再細心一點去聆聽,倒也不難。屈縮成一團的紀伊坐在床角,拿起電話放在耳邊。「喂,媽媽?」「紀伊?怎麼了?」在電話的另一端傳來溫柔的聲音。「媽媽最近過得還好嗎?」或是許久沒有聽到家人的聲音吧,紀伊心中莫名有些感觸。

「媽媽我過得很好喔!紀伊呢?和你那個朋友相處得還好嗎?」『那個朋友』指的自然就是星羅,而紀伊又一次遲疑了。「媽媽,巡演結束後我想要休學一個學期,可以嗎?」在電話另一端的婦女自然是驚訝了,但也感覺到自己女兒現在情緒的不穩定,清楚知道這並不是一個追問的時候。「紀伊,沒關係的。只要是你想的,就去做吧。媽媽永遠支持你。」聽到這個回覆,紀伊心頭一暖,一瞬間放下了所有防備。「媽媽……本來我是想當面跟你說的…我好像喜歡上一個女生了……」

電話另一頭的人卻仿彿早已知道似的,淺笑著從容的說:「是那個朋友吧!」「為什麼媽媽……」「不管是怎樣的紀伊,都是媽媽最愛的女兒。」紀伊沒有說話,因為此刻的感激之情實在難以言喻。她低下頭,任由淚在臉上失序蔓延。再次抬頭之時,映入眼簾的是那個人。站在面前的星羅整個人僵住了,說實話,當她聽到紀伊說想要休學便已經無意再聽下去了。

「媽媽,我一陣子後再打給你。」把電話掛掉後,紀伊用手背把淚水擦亁。「你打算休學嗎?」不帶任何感情的說出,努力地抑壓着當中多少複雜又脆弱的內心。「有這個打算……」紀伊低著頭,聲量小得像是在喃喃自語般。星羅伸手按著紀伊的肩膀,眉頭緊皺地說:「是因為我嗎?」她默認了。

「是討厭我嗎?」星羅站在床前,她慌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夠挽留她。她搖頭。一把桃紅色長髮散落在肩上的少女感覺事情還有挽救餘地,不免有些慶幸。星羅提心吊膽的坐在床腳處,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黃髮少女久違的抬起頭來說:「我不想影響你。」在她抬頭的時候,星羅終於看清她眼底那無盡的悲傷。說實話,那樣的紀伊是多麼的脆弱、令人心疼,而星羅亦是恨不得上前把她緊緊的擁入懷裏。但她忍住了,她很怕再次傷害她。同樣的,她逃避著她,只是因為不想再次把她推開。

「我做偶像是為了音樂,紀伊你之前也說過,我的粉絲大部份都是因為喜歡我的歌聲而入坑的。如果你認為我的行為會影響到我們的工作,那麼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做了,好嗎?不要走,沒有了你的我是無法前進。」一滴透明、溫熱的淚劃過少女蒼白的臉容。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晶閃的淚滴沒有間斷地接連流下。淚出自於眼,情出自於心。

「我不想你受傷。」紀伊咬緊牙根,拼命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說。她真的想要保護好她,想要細緻溫柔地守護她。這樣也意味著自己得把那些不該存在的感情藏著,即便把感情埋藏的那雙手早已沾滿淚與血,也只能夠繼續,只不過她忽略了一件事。

「但你現在卻也是在傷害著我。」

紀伊直視著她的雙眸,那些不能夠言喻的痛苦盡收於眼底,臉頰那些罕有的淚痕令她變得憔悴。顫抖著的聲音當中又藏有多少的悲傷。一把名為愛的雙刃刀在一點一點的加深力度砍著那本應被溫柔包圍的、脆弱的心,留下了一條又一條醜陋的傷疤。對啊,她真的把她傷得很深、很深。每次明明就在觸手可及之處的距離,但只要一走前一步,便會馬上消失得煙消雲散。每每看清自己在她心中只是「朋友」的位置會有除不掉的痛。雙方奮力地把自己從她的世界抽離,卻發現她早已把她的色彩染上了自己身上。

而那個有著雙重身份的少女每天又可嘗不是處於拉扯之間,以製作人和朋友的角色,她當然希望她能夠站上頂峰;以暗戀者的角色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把她留在身邊。她只能拼命按捺著自己的心,保持著那時的距離。害怕著一旦打破那個平衡會是自己親手摧毁了她。紀伊自以為的在保護著她,同時卻成了傷她最深的人。有時候,想要貪心一點,享受多一點她的溫度,但又怕她主動往自己走進一步,因為自己已經無力抗拒抵擋她了。於紀伊而言,她就像是帶毒的藤蔓纏繞著自己,像層層的枷鎖般控制著自己的所思所想。當她意識到自己帶給她的傷害,卻又陷入了另一個困局。

「對不起。」一陣沉默過後,紅髮少女緩緩爬上床並坐在了黃髮少女的面前。她一手牽起她的手,再用另一隻手疊著她的手背。「看著我。」這是少數人聽過的,她那般溫柔的聲線,總想讓人再聽一遍。

「可以…不要走嗎?」

星羅心中的把握已經不大,她明白紀伊的用心良苦。心疼與不捨所混和出來的味道是苦澀的,如同苦藥般難以下咽。眼見紀伊的去意已決,自己也不好再挽留,免得讓局面變得更添幾分難堪。但總覺得還是要把那句早該在三年前就說得話說出口。比起在挽留,只句話更像是一句告別。

「我喜歡你。」

她從來都不是單戀啊。這一切都不是她的一廂情願。在星羅的故事中,她從來都不是不起眼的配角,而是那個會陪星羅希望能陪自己走到結局的人。這從來都不是她的癡心妄想。她真的好傻,傻得自卑,又自卑得錯解了從前那些表露無遺的喜歡。她傻,傻得又以為自己要再次推開她了。

就在紀伊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星羅的雙臂緊緊的抱著。星羅的頭靠著紀伊的肩膀,二人甚麼都沒有說。不可否認紀伊的心動搖了。一直以來她認為會給星羅帶來傷害,是認為心意被發現後無法好好回歸同事的身份,在工作上會出現分歧與尷尬。另一方面則是怕被媒體惡意報道,掀起惡評的巨浪。她不想離開星羅,這是事實。星羅不能沒有紀伊,這也是事實。但,二人在一起帶來的就是傷害,是事實嗎?腦中反覆思考著。的確,如今的社會風氣仍不算友善,但作為偶像就必須要把所有事搬到舞台上,公諸於世嗎?


「我曾經想過,如果我們能夠在一起,我們都先不對外公開,就像小空和紫吹蘭那樣。再等到你累了,想要回歸幕後,那我也就退引去做作曲家。當我們都不再是偶像,我們做甚麼也不會讓粉絲失望吧。等我們都老了,我們就搬到你家鄉那個小島過些安靜愜意的生活。曾經我是這樣想的,現在也不可能了。就讓我好好的再抱一抱你吧。」

明明哭著,卻還能清晰的、一字不差的說出以上這些,可見這不是星羅一時衝動隨口說,而是一直一直在盤算的計畫、一直一直在考慮的未來。比起不可能實現的夢想,這更像是一個落空的期望。這一場持續了三年的捉迷藏遊戲,二人的立場不斷交換,有時捉人,有時藏匿。只是這一次,星羅知道自己被發現了,索性不藏了,直接走出角落,等待被捉,好結束這場甜苦交加的遊戲。她不想玩了,一直以來紀伊藏得太好了,又留下了無謂的線索讓自己胡思亂想。結果想了這麼多,卻還是一場空。走出角落之時,玩伴原來早已決定了要回家,無人要來捉她。即便如此,她仍然不恨,恨不下也不想恨。她選擇尊重她的決定。只是到最後,即便星羅所幻想的二人的景象終究是夢,她還是想把這場夢分享給她。她不奢望紀伊會留下,只是知道現在不說就沒機會了。

情感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存在。它似水般總在無意之間滲透你的所思所想,與此同時,它也似鐵般能讓人建起一堵無型的堅牆。因情而起的堤壩,卻只在一念之間被情所掀起的巨浪覆蓋,崩塌。果然她的思想還是被她控制著,無法擺脫,卻也心甘情願。

星羅終究還是鬆開了手,冰涼的手背擦著微熱的淚。這樣微妙的觸感加上剛才一股腦的把一切抒發出來後導致她有點失神了。景象逐漸清晰的同時,眼前的黃髮少女也開口了。

「我就是以為你不會喜歡我才這樣的……」

謎底揭開,從來都沒有所謂的「一廂情願」,不需要過多的語言,一切都明瞭。星羅一下子仍未反應過來,呆呆的盯著紀伊。「你不用勉強回應的,我只是……」正在說話的口變得結巴起來,眼前那張臉愈放愈大,一個吻輕輕的落在她的臉上。這個簡單的舉止勝過千言萬語。她不是勉強回應。眼前的她臉頰染上了玫瑰的顏色,如同致命的吸引力把自己拉下懸崖。星羅雙手搭在紀伊的肩膀,感覺自己渾身發燙。酒店裏略嫌昏暗的黃光令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紀伊抿緊唇,眼光飄浮着。兩人甚麼話都沒有說,只聞耳邊響起只有冷氣機的聲音、輕微的呼吸以及強烈的心跳。就在紀伊一直企圖嘗試逃避著與星羅四目交投,二人的鼻尖輕輕的觸碰到。紀伊馬上往後退,但卻給了空間星羅往前。她右手依舊搭在紀伊的肩膀上,左手卻輕輕撫著她的臉。這樣的舉動使得紀伊不得不直視星羅。微涼的手漸漸卻滾湯的臉頰暖化了。思緒漸漸變得混亂,體內似乎被火燒著,口舌亦變得乾燥,如同身在沙漠般,彷彿唯一的水源就是眼前那片唇。就在唇即將能夠一嘗那如同水蜜桃般粉嫩的唇瓣之際,紀伊又一次閃開了。「你的頭髮還沒吹乾,要不然會頭痛的。我還要去洗澡!」紀伊便從床上彈了起來。兩人都沒發現就在剛才紀伊坐著的位置的床單皺成一團。一切期待落空了,卻不讓人感到失落,同時也在等待著一個更好的時機。就在她踏入洗手間之際,星羅坐在床上喊了一句:「你…不會休學的…對吧…」紀伊搖頭道:「想也不會再想了。」

誤會解開,遊戲結束,表演也就落幕了,但她們的故事仍會繼續由她們書寫下去。

作為偶像,到底是一個甚麼存在?是僮憬的指標?寄予希望的對象?遙不可及的光明?供人幻想的戀人?現今偶像行業如此飽滿的情況下,仍然擁有許多不同類型的偶像,會出現這種狀況大概是因為無人能夠定義得了。只要有人喜歡,就能是偶像嗎?那麼如果沒有人喜歡,就不能是偶像嗎?沒有人喜歡的偶像還稱得上為偶像嗎?那麼粉絲又是怎麼喜歡上偶像的呢?才華?人設?性格?外貌?會喜歡上偶像必然是因為其身上擁有吸引自己的特點,人總喜歡把自己幻想的形象套上喜歡的人身上,並希望著偶像是和自己喜歡的如出一轍。如果偶像做出不是自己所想像的事情,就是背叛嗎?如果偶像選擇把自己某一面隱藏起來,就是背叛嗎?有時候粉絲濾鏡投射出一個影象,就被理所當然的被要求必須遵守那個影象。偶像,是一個名稱、一個工作、一個夢想,但同時,偶像也是人啊,人是立體的,不似影象般平面。如果偶像選擇向粉絲隱藏一些事,為何總是一昧比批評謾罵,而不是好好思考是不是粉絲與偶像之間的信任不足?是不是粉絲的愛戴與建立起來的形象束縛了偶像本身?在這殘酷的世界,偶像帶給了無數人希望,可又是誰帶給偶像希望?偶像有自己選擇生存的方式,請不要隨意扼殺擁有自我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