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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

天色漸暗，灰濛濛的雲積累在一塊盤踞原先青色的天。失去光芒的蒼穹落下了涙，斗大的水滴自上頭傾斜，像是在為這一場盛大的離席哀悼。

紫藤色的衣裳被打濕得更深，滑落下了肩頭。Ni站在不遠處的屋簷下，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一語不發，對方垂首的模樣讓細碎的髮掩蓋了表情。

但不需要推測，Ni篤定跪坐在地面上男人內心的悲戚。最疼他的父親辭世，Tu怎麼可能平淡如斯。

踏過深淺不一水窪，他放緩腳步。像是為了不打擾對方，他停在對方身後不過幾步之遙。身後暴露在雨水中的觸手騰起，挪動著如嬰兒手臂般粗壯向前探去。一部分籠罩在了那人身軀旁側，一部份則化作細如枝藤大小，捲上了落在冰冷泥地上的布料。

浮躁的觸手們在半空中焦躁蠕動，似乎只要主人一個念頭，便會突地向前伸直，將被雨幕籠罩的男人抱緊。

只要一瞬間，他就可以將眼前的男人擁入懷中，用觸手將他緊緊鎖住，這樣對方便永遠無法脫身。逃不了，逃不出名為愛的羅網。

跟著對方起身，Ni向後幾步，隱去自己的腳步聲。多年後，他的實力提高了不少。他已經不是當年在闇玫瑰旁，哭著搖著滿身鮮血的哥哥，祈求對方能睜開雙眼對他溫柔微笑的男孩了。

儘管面上一片平靜。但垂在身側已經聳拉著的蛇尾，無一處不是在道出男人沉痛的心情。

然而繃直的脊髓卻從未彎曲過。肩上擔著的重量隨著一步步行走與棺槨一寸寸被埋下葬土加重，Tu看著眼前刻上銘文的碑時，儘管他還不成熟，還充滿太多不確定。堅毅最終蓋過了那些遲疑，Tu在心底默念著，暗自起誓。

成年之後，我會成為家主，維持家族興旺。
父親，請您在九泉之下替孩兒祝福。

抱著決心，Tu直起身，卻在看清身後人的樣貌時停下腳步。第一次覺得今天並不是那麼的糟。欣喜幾乎掩飾不了，但他還是斂下表情，徒留嘴角掛起的淺笑沒有抹去。

「Ni你回來了？這些年過的如何？」我很想你。後一句哽在了咽喉，Tu有些遲疑，終結沒有說出口。

替許久未見，血脈相連另一端的兄長披上乾淨的衣物。雨不知不覺停了。Ni沒有多加思考，而是據實以告，他看著眼前人眼裡不自覺流露而出的寵溺，先前抑制下去的燥熱再次自軀體內裡升起。

「回來吧，我們一起。相互也能有照應。」對方的一席話如同冷水自頭頂澆下。Ni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著銀髮男子因遲遲未得到回應充滿疑惑的雙眼。他逃避對方的眼神，開口。

「不了。」
「為什麼？」
「我才不想回到那個死老頭住的地方！」

煩躁再一次湧上，這次卻顯得不那麼友善。Ni冷下臉，看著Tu眼眸裡更深的疑惑。半晌後他才惱怒似的大吼，儘管內心深處他明白，這一切只不過是為了隱藏他真正想法的藉口。

「隨手做的，你不要就拿去融了丟了。」

甩下攜帶在身上多時的包裹，裡面摔車閃著銀光金屬色澤的鐵器。Tu單單看外表一眼，便知道其使用的材料不凡，甚至是上頭精緻的花紋以及量身訂製的彎月般形容，都可以得知鑄造之人花下多大心思。

彎下身將其拿著手中，Tu看著稱手的武器眼裡一瞬間被不明的情緒覆蓋。

丟下東西後Ni便背過身，離去前，他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嘆息，和夾雜在寒風中飄來的話語。

「......怎麼可能是隨手做的呢......」

自嘲的勾起唇角，Ni心想，的確不是隨手做的。但太多的事情是言語不能傳達的，所以他將它們一敲一錘，打進了鐵器之中。暗藏在內側專屬他的紋路，會替在他不在男人身邊時，陪伴他。

「希望有一日，你能察覺說謊背後的那份心思。」

收去眼中情緒，Ni頭也不回，再次踏入矇矇霧氣之中。
雨又不知不覺的下了起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