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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疏】諸事不宜(R18)

  空氣裡凝結著潮濕的氣息,許是預示這年前移的雨季,同房裡尚未散去的薰香混在一起,變得沉悶異常,叫人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祁疏倚在窗邊向外看,月色被薄雲遮掩些許,星光也較平素黯淡,說不出基於什麼緣故,他總感覺這不是個好日子。

  這天尹歲來得早,他沒等太久,便聽見對方推門的聲響——可青年甫一進房,祁疏頓時察覺情況有異。一絲不太明顯的血腥味緩緩化進空氣裡,他不禁蹙起眉,回過頭去,很快察覺對方交領處遮不住的一截素白,綜合鼻尖嗅到的異常,要猜出發生何事並不困難。但關於司囿的工作,他無意在夜裡過問,因此只是微微瞇起眼睛,手邊斟一杯茶,漫不經心地喚對方自行來拿。

  尹歲從不在這事上同他客氣,逕自卸了外袍疊好,走到他對面落座,順勢取走擺在桌上的茶盞。祁疏暗自用餘光打量,青年脫衣的動作和走姿如常,看不出傷勢造成的影響,只是褪去外衣後包紮的白布露出更多,甚至隱約透出紅跡,顯得有些怵目驚心。

  他沒特意掩飾表情,因此對方多半也察覺他心裡所想,品茶的動作頓了頓,主動解釋:「午後狩獵時被撓了下,不妨事——還是能伺候好您的,執事大人。」

  「伺候不了,你今夜也不會來了。」祁疏和對方相視片刻,又慢條斯理地轉開視線,心裡倒是不懷疑這點。「血別染上我的床就成。」

  「謹遵吩咐。」尹歲故作恭敬地應了句,他懶於搭理,便沒再回話,支著頭繼續看今夜的星象,感覺遮住月亮的那片雲似乎比方才更濃重了。多半要落雨。他想。

  見他沒有閒聊的興致,青年便識趣地保持沉默,一盞茶喝得頗為緩慢,良久才聽見瓷杯被擱回桌面的聲音。祁疏等了一會兒,未感受到對方起身的動靜,轉頭去瞧,正對上尹歲的目光,像是在謀劃些什麼,被他察覺,也不遮掩,反倒意有所指地瞟向兩人之間的茶几,笑問:「執事大人,今日可有興致在這兒試試?」

  祁疏頓了頓,很快明白青年的意思——既不能弄髒床舖,不如順道換個地兒圖新鮮。他其實沒有非要在床上才肯行事的執著,可茶几相較軟榻太不舒服,尹歲又向來不是體貼人的,真要在這,怕會留下許多瘀痕,便搖頭道:「太硬了,磕得疼。」

  對方顯然也聽出他並不真的牴觸,於是動作俐落地收走桌面上的茶具,徑直取來他預備替換的被褥,抖開一鋪,問:「這般如何?」

  「……如此折騰,你可配得上?」他挑了挑眉,用少許譏諷的語氣反問,而尹歲意料之中地並未被惹惱,只笑著說「執事大人試一試便知了」。

  類似的對話在他們之間至少發生過數十次,再拌嘴下去實在沒有多大意義,祁疏不再多言,起身背過去,開始卸自己的衣衫。可他手還未抬起來,便先感到腰間一鬆,不必看也知道是尹歲故意勾住腰帶向外扯,本就繫得鬆散的結因此輕易解開。他聽見一聲輕佻的笑,隨後腰帶便讓對方收了去,祁疏不以為意,逕自褪了衣袍扔在圍椅上,接著微微踮腳,雙手用力一撐,主動坐到鋪好軟衾的茶几上去。

  尹歲跟著站到他面前,一手握住他左膝,一手搭在他腰間,比他高得多的體溫透過碰觸的那塊皮膚傳遞過來,他不由得微微發顫,無關情慾地、像是這具身體並不習慣如此滾燙。他愣了愣,不很確定是今夜因潮氣而濕冷,或對方因受傷而發燙。

  然而,青年並不給他思索的時間,很快將握住左膝的手猛地向外一推,側身不由分說地擠進他腿間,另一隻手刻意摩挲叫他軟了腰,他便沒法輕易合攏雙腿。這倒也沒什麼,可茶几偏高,尹歲略低下頭,恰好貼近他頸側,先是近在咫尺的呼吸,隨後是尖銳的犬齒抵上來。這是對方慣用的惡劣把戲,他剛想避開,頓時感到腿間的物什被一把握住,才輕輕捋動幾下,竟已隱隱有了硬挺的徵兆。

  「執事大人,未免太快了些?」預料之中的揶揄隨即傳來,低低的笑貼著他皮膚震。祁疏冷哼一聲,手肘架開青年胸口,拿沒被握住的那條腿踩上近側圍椅的扶手,讓隱秘的位置暴露出來。

  「那又如何?只碰前頭,可沒法叫我滿意。」他挑了挑眉,應道。

  尹歲聞言,便會意地從暗袋摸出一個小瓷罐。他知道對方偶爾會自己調製脂膏,大多是保養武器用的,可才旋開蓋子,一陣清雅的花香便飄散出來,似是玉堂春,又挾著些許晚香玉的氣味——若說專為保養武器所製,未免太過講究。祁疏饒富興味地瞟了眼對方,尹歲正巧和他對上視線,倒未多說什麼,只用指尖沾取些許膏體,旋即觸上穴口,緩緩按壓著試探。

  早前已做過初步準備的部位十分柔軟,尹歲輕易將指尖探進來,嫻熟地去尋他體內敏感之處。青年對這具身體熟悉得很,卻裝作懵然無知地胡亂戳弄,攪得他煩躁之際,再用短暫的歡愉施以安撫——和平時訓豹子的方法如出一轍。他明白對方是故意的,不悅地瞪了青年一眼,心知阻止無用,遂逕自握住性器套弄起來。

  情慾堆積下,他掌中的物什很快便完全硬挺,微微散發熱度,又滲出透明的前液。祁疏用自己中意的方式上下滑動,尹歲似乎有意配合,逐漸調整成同樣的頻率,快感因而愈加洶湧地席捲而來。他沒費力抵抗,意識很快變得迷離,只是他不願以這種方式被送上頂峰,於是勉強分出一絲清明,抵住對方胸口使勁推了下。可剛按上去他便暗道不好,觸及的手感不是平時結實的肌肉,卻是層層疊疊的麻布,這麼一按,甚至傳來些許潮濕和溫熱。

  尹歲低喘一聲,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咧開唇角笑了笑,拿腔拿調地調侃:「執事大人,您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感受到傷口滲血,祁疏本還有些抱歉,可聽對方這麼一說,剛冒頭的歉意很快又消失殆盡了。他瞧了瞧掌心隱約的血跡,隨意抹在對方身上,不屑地哼了一聲:「……我何曾說過自己是君子?」頓了頓,不待青年回應,又命令道:「別磨蹭了。你是不必早起,我可沒那麼悠哉。」

  「如您所願。」青年狀似順從地應了,慢條斯理地抽回右手,擦拭乾淨後解開下身衣物,早已硬挺的東西便抵在他腿間。祁疏蹙起眉等待,好一陣子沒行床事,光是來自另一人的熱度,已幾乎令他下意識發出嗚咽。他極力忍耐,可尹歲似是打定主意要逼出些聲音,毫無徵兆地、忽然再次俯身叼住喉頭脆弱的皮膚,同時握住他的腰猛地一撞,他還未及反應,熾熱的凶器已破開內壁,徑直進犯到毫無防備的深度。

  突如其來的快感瞬間將他淹沒,祁疏不得不將頸子暴露出來,無聲的尖叫哽在喉頭,意識一陣模糊,幾秒後才因緩慢抽插帶起的情潮被喚回來。他喘著氣,又愣了一會兒,感受到腹間一片黏糊,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僅憑那一下便洩了,不由得面上發燙。他歸咎於對方蠻橫的動作——不過是一種本能反應,他想。所幸尹歲相當識時務地保持沉默,被他抵著肩膀一推,也很快退開來,微微瞇起眼睛看他,像在等候下一個指令。

  祁疏盯著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半晌,才低聲開口:「既未止血,你動作輕些。」

  「執事大人,這是在關心我?」

  尹歲慣會揀對自己有利的角度解讀,他習以為常,卻仍對此沒什麼耐心,沒好氣地斥責道:「若是傷口惡化到必須找百譸醫治,你以為他不會問緣由?我可不想同他解釋。」

  「這您就別擔心了。」青年聞言,惱人地笑了起來,向前猛頂幾下,見他咬牙忍耐的模樣,很愉快似地。「真有那時,我向祭司大人稟告便是。」

  接著也不再等待回話,逕自將他左腿架到肩上,另一手壓著腿根,旋即不容反抗地、再次朝後穴狠狠撞了進來。敏感之處被大力碾過,窄小的通道又被迫拓開,祁疏一時恍惚,不慎洩出些許挾著哭腔的嗚咽,儘管很快咬緊下唇嚥回去,可不受他控制的生理性淚水擅自模糊視線,尹歲剛抽插兩下,就盛不住似地滿溢出來。

  他感到難以忍受,想掙開對方的控制、要求背過身去,然而尹歲壓根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越發蠻橫的頂弄叫他說不出話來。要求只會變成破碎的呻吟,祁疏別無選擇,擰著眉任由對方操弄,被拽著在情潮裡不斷顛簸。剛從不應期恢復的物什很快又變得硬挺,抵在他的小腹上,隨著動作一晃一晃,新泌出的清液和白濁混在一起,看上去淫靡至極。他下身酥麻一片,連腿根都不住痙攣,這其實不是青年進得最深的一次,可許是少有的姿勢,總令他感覺被頂到無法再深入的位置,悶脹、痠麻和難以言喻的快感自下腹泛上來,他忍不住隔著皮肉去按,尹歲便惡劣地朝他掌心的方向發力,反覆幾次,他幾乎產生手掌要因此被貫穿的錯覺,只得挪開手,撐住身子試圖維持僅存的理智。

  身後的窗子透進一絲涼意,祁疏瑟縮了下,本能地向前躲了躲,順勢抬起頭,卻瞧見尹歲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渾沌的思緒叫他沒法思考,他不明所以,問道:「你愣著做甚?」

  而尹歲並未回答,只是將架在肩上的腿放下來,轉而讓他的雙膝環住腰間,隨後猛地發力,一把將他從茶几上拽起來。

  「喂——」

  他沒來得及思考,整個人已被迫掛在對方身上,完全沒有施力點,全身重量又壓在相連之處,失重的錯覺令他不由自主地繃緊肌肉,卻不敢掙扎太過。這姿勢過份親暱,近乎算得上依賴,肯定是青年一早便打定主意的。祁疏不滿地想,又無法否認尹歲確實極其穩固地將他托在——而不是抱在——懷裡。偏是這份恰到好處令他惱火,索性以牙還牙地在青年肩上狠咬一口。

  然而即便吃痛,尹歲也未將他鬆開分毫,反倒輕笑一聲,忽然向上顛了下,隨即再次開始抽插。

  熱燙的性器藉重力撞進深處,他能清晰感受到身體被迫向另一人敞開,緊窄的通道僅能勉強容納侵犯的外物,可這具身子非但不抵抗,反而背叛他意志地迎合上去,將那東西絞得更緊。尹歲因而加大力道,他無處可逃,不得不承受越發猛烈的操幹,模糊的嗚咽從唇角逸散,太過洶湧的快感席捲而來,他不由得仰起頭,青年便不知疲倦地又一次咬上來,只是這次輕得多,就像……一個稍嫌粗暴的吻。

  他想自己定然是昏了頭,否則怎會生出這樣荒唐的錯覺?可尹歲彷彿有意證實這點,齧咬的間隙用唇舌輕輕碰觸,對於該破壞或溫柔以待拿不定主意似的,顯得彆扭而矛盾。與之相較,下身的動作便強硬得多,穴口被磨得又熱又麻,溢出的淫液和脂膏沿著會陰和大腿內側向下淌,他根本不必看,也能想像身下衾被洇開的濕痕。

  「執事大人,咬得可真緊。」青年游刃有餘的調笑叫他惱火,便伸手在對方腰側使勁擰了下,不知是否算作預料之中,尹歲仍半點不肯鬆手,反倒報復般用更大的力道將性器撞進來。他幾乎感覺臟腑都要因此移位,苦悶挾著情慾將他頂在半空,輕飄飄的,又隨時可能失重墜落。

  而雷聲便在這時毫無徵兆地響了起來。

  他本能地僵住一瞬,來不及思考發生何事,只覺眼前猛地發白,恍惚片刻,才意識到自己竟這樣輕易被送上頂峰。窗外在他失神時已下起如瀑暴雨,濺在胸腹的白濁沿著不太明顯的肌理緩緩滑落,剛洩過的物什卻沒完全疲軟下去,抵在兩人之間,彷彿隨時蓄勢待發。尹歲發出一聲輕笑,平穩地將他放回茶几上,語氣戲謔地揶揄:「嚇得洩了?未想堂堂執事大人,竟會懼怕雷聲嗎?」

  祁疏還未完全自高潮平復下來,喘著氣瞪視一會兒,才冷聲駁斥:「生理反應罷了,你有什麼可得意的?」他調整呼吸,故意絞了下後穴,滿意地聽見對方隱忍的悶哼,便挑釁道:「你也未好到哪兒去,不是嗎?」

  尹歲沒有否認,只是雙手按住他的腿根向外扳開,硬是將性器再次抵至深處,隨後刻意放慢速度,用極具壓迫感的方式緩緩動作。他意識到熱燙的凶器將身體頂開,一點點磨過敏感之處,快感被延長成變相的折磨。他想逃脫,可雙腿被緊緊禁錮在對方手中,像落入陷阱的獵物,如何掙扎都徒勞無功。他本該抗拒的,然而假使他足夠誠實,就得承認無論身體或精神,被情慾沖刷後早已不剩半點牴觸,即便掙扎,也只顯得欲蓋彌彰。

  他勉強分神去想:今日的尹歲,動作似乎比平時更加暴戾,儘管被精心計算的挑釁遮掩,仍很難完全藏住這份異常。因受傷而生的變化,倒是挺有趣的。祁疏低喘著、不禁笑了起來,隔著被血染污的麻布輕輕碰觸傷口,尹歲立刻蹙起眉頭,卻沒開口阻止,他於是得寸進尺地一點點按壓過去,隱忍的粗喘在他耳邊響起,再施加些許力道,青年便按捺不住,再無法裝出那副游刃有餘的樣子,用虎口卡著髖骨,一言不發地使勁抽插起來。

  猛烈的情潮報復似地將他掀翻,祁疏本能地鬆開手,捉住對方上臂尋求支撐,可仍被撞得不斷往後退,後背徑直貼上窗櫺,又被大力拽回來。潮寒的涼氣叫他止不住地顫抖,卻被尹歲解讀成快感所致,他無暇辯駁,況且自己身前重新挺立的性器,使他即便開得了口,也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血腥味似乎變得愈加濃郁,他不確定是因為自己方才的按壓,或對方激烈的動作使傷口迸裂,只感覺疼痛大抵加劇了青年的粗暴,連綿不絕的快感讓他連忍住呻吟都艱難,無意中洩出幾聲,便換來越發狠戾的操幹。他抬頭去看,尹歲擰著眉、緊咬著牙,額角是汗濕的碎髮,肌肉因用力而鼓起,全丟了平時的氣定神閒,神態甚至顯出幾分猙獰——可不知為何,他卻不合時宜地生出一股親吻的衝動。

  他們兩人今日顯然都不太對勁。祁疏想著,用僅存的一絲理智阻止自己,轉而模仿對方的動作叼住喉頭。尹歲頓了頓,旋即握住他的性器套弄起來,洶湧的快感令他不堪承受,本能地扭動身子,指尖幾乎掐進對方的皮肉裡。耳邊充斥肉體拍擊、淫靡的水聲和一窗之隔的疾風驟雨,他再無法思考,渾身痙攣著弓起背,依稀感覺自己尖叫一聲,又一次被送上頂峰。已經高潮過兩次的身子洩不出什麼東西,可後穴依然因此猛地絞緊,尹歲蠻橫地頂開內壁撞進深處,跟著抽插幾下,終於在他體內射了出來。

  他花了好些時間才回過神,身上不知何時披著對方的裏衣,他掃視了下,瞧見青年本人正在取他早備好的熱水,浸濕長巾後朝他的方向走來。他疲憊至極,沒精力再開口說話,便任由對方替他清潔,自己則別過頭去聽窗外的雨聲。雨似乎下得比方才更大,顯然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換作平時,他並不放在心上,尹歲身子強健,淋場雨算不了什麼。然而這天青年身上有傷,若是傷口惡化……難免要給百譸添麻煩,屆時追究起來,無論是性事或淋雨,他恐怕都難辭其咎。

  ……委實麻煩得很。

  思及老友可能持續至傷口完全癒合才會結束的教訓,祁疏不禁重重歎了口氣。再如何不樂意,比起惹惱百譸,他還是寧願此時多費些心力,只得伸手拉住清理完畢、正準備去替他鋪床的青年,也不解釋,徑直將人拽到圍椅上。

  「執事大人,這是何意?」尹歲順從地隨他的動作落座,挑了挑眉,眼神流露些許詫異。

  這個表情不太常見,但他無意理會,逕自撐著茶几翻身落地,撿回對方隨手扔置的腰帶,將青年的裏衣裹在身上簡單一紮,隨後走到書案前尋藥箱。他許久未受外傷,包紮的東西被埋在最底層,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取出來。尹歲倒是罕見地安分,沒得到回答,也未再追問,就這麼沉默地盯著他看,直到他拎著藥箱和烈酒走回來。

  青年的裏衣給了他,上半身沒旁的衣物,纏著白色麻布的胸膛便毫無遮掩地裸露在外,可惜染著血跡,很難確認傷口範圍。他低下身子觀察,有些後悔方才意識不清時去按壓傷口,這下觀察不出個所以然,除了拆掉包紮別無他法。可他才剛伸手,便被對方猛地按住。他不耐煩地嘖了聲,抬頭問:「怎麼?你打算這樣就寢?」

  尹歲聞言,下意識要開口,可忽然一滯,像明白了什麼,想了想,轉而道:「我可不敢弄髒您的床。」

  「你也沒這個機會。」他甩掉對方的手,索性取來薄刃將麻布劃開。這回尹歲沒再阻止,只在他將布和傷口沾黏的部份分開時悶哼一聲,擱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那確實是野獸利爪造成的傷口,他隨百譸見過許多次,沒完全止住的血緩慢滲出來,皮肉猙獰地翻開,露出鮮紅的肌理。所幸,傷口的情況不算太糟,上回清創做得頗為徹底,沒留下什麼髒污,但顯然並未上藥——怪不得血遲遲未止住。他又歎了口氣,按尋常流程澆上烈酒,動作之前先晃了晃酒壺示意。饒是尹歲,也沒法對這種疼痛視若無睹,青年咬著牙撇過頭去,閉上雙眼,酒液真正接觸到傷口時渾身都在顫抖,卻仍強迫自己待在原位。這份乖順令他不禁感到有些可愛,於是儘可能迅速地完成這個步驟,取來百譸從前贈他的神藥撒上,再熟練地重新將傷口包紮好。

  「執事大人……原還擅長這個。」尹歲的視線又轉了回來,勉力壓抑急促的呼吸,用試圖裝作一切如常——卻不很成功——的語氣評價。

  「你該道謝。這點禮數都不懂嗎?」他邊收拾東西邊輕哼一聲,隨手扯掉腰帶,將裏衣甩開扔回對方身上:「你今晚在書房的臥榻過夜,自己點爐火,可別說我苛待傷患。」

  尹歲頓了頓,唇角一掀,表情有些惱人,但還是老實道謝了。他「嗯」了一聲權作回應,順勢將那瓶神藥塞進對方手中,隨後轉身走回內室準備就寢。他能感覺到青年的視線一路跟著他的步伐,卻一句話也沒說,不知在想些什麼。而他也並不真的在意,畢竟拖著痠疼的身子和臨近極限的精神,著實無法再思考更多問題。

  窗外的雨仍舊淅淅瀝瀝地下,打濕草地和月光,厚實的衾被也泛著些許潮氣。祁疏換上乾淨的衣裳,喝了點水,才將自己裹進被褥裡。鼻尖縈繞的血腥味似乎還未散去,攪得他不太安寧,又沒法開窗透氣,便不由得怪罪起受了傷還前來同他尋歡的青年。儘管他確信對方沒什麼大礙,可這般折騰,誰還能睡得好?

  雨天可真煩人。祁疏翻了個身,暗自埋怨道。

  這確實不是個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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