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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神威】最期の時。(鯉月)

* If mode請注意。
* 鯉登跟月島。
* 寫的時候其實有維基一些資料,但發現年齡對不上…… 所以最後還是亂寫……(歷史真的很爛QQ請不要吐槽一些軍階之類的問題……ORZ)
* 裡面有本篇249話出現過的東西,但時間軸上不一定是那個時候才發生的事情。要看成在那之後才發生的事情也可以。介意被捏到的話還請就不要閱讀了。



──將、少將殿下……
「…………」
不熟悉的稱呼,但聲音的方向的確朝著自己。催促聲仍在持續,他擠了擠雙眼後才緩緩睜開,發覺光線的搖晃並非自身問題,而是環境。被油紙包裹著以阻斷四散光線的鵝黃燈泡是房間內唯一的熱源,此時小範圍打亮桌上錯縱複雜的數張圖紙,一群人正就著這些資料討論著。
「………………嗯。」
剛剛呼喚著的士兵見到他醒了,湊到一旁耳語。「鯉登少將殿下,您還好嗎。」
「…………」
那些本來在討論的人們轉過頭來,目光焦點轉而聚集在自己身上。鯉登眨了眨眼,掃了一下對方肩上的軍章,再看看自己的。「………………欸?」
看見平時多半不苟言笑、凜然且冷靜指揮著兵團的自家長官居然露出了根本沒見過的驚訝貌,幾個軍階與他較相近的長官們都笑了。「少將殿下,看您疲累的樣子,還好我們總算打下這個據點,讓您可以安心的休息一下呢!」
「……………………………」
仍然沒有意會過來,但部下都打圓場了自己也就跟著笑了笑。他用手掩著額頭,壓了壓太陽穴後再重新環視周遭的人們,現在逐漸可以辨別:中村步兵連隊長、太田工兵隊長、寺尾步兵炮副隊長、長嶋參謀副長………
「…………………」
從腦中、或者說記憶中傳來模糊的廣播聲。在傳送途中即逐漸衰減的訊號夾著其他雜音,卻沒有讓那人的宣言示弱。
『────在世界分成四大區塊發展的當下,我們日本必須承擔領導者的重擔,與中國、滿州及東亞國家,一同朝著「大東亞共榮圈」的目標邁進……』
「………鯉登少將殿下?」
燈絲灼成深橘色,被移動照著其他圖紙時刺了一下他的眼。
────啊啊,是的。
已經在這裡好一陣子了。滿州。
身旁的士兵仍以擔心的眼神望著。鯉登深吸了一口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以沉穩的語氣開口。
「來確認接下來的作戰計畫吧。」

剛開始就任兵團長時他與部下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大家都照著軍隊的紀律行事,美其名說部下對他敬愛有加不逾矩,實際上絕大部分抱著看好戲的心情,觀察這位背景雄厚的少將能做出什麼豐功偉業。畢竟那些人並沒有親眼看著一開始還是少尉的鯉登音之進從進到第七師團之後一路走來的軌跡,他們也都把那些流傳已久的傳說就當成玩笑話,什麼在近距離把手榴彈一刀斬成兩半之類的這種事,怎麼可能。
少將的做事風格有意無意受到他先前所跟隨著的長官影響。他喜歡身在前線與下屬共同奮戰、並斟酌著每一次的發言,時而鼓舞士氣時而感動人心。在眾人面前嚴格執行軍規、少有的私人場合又關照著下屬及其家人。時間一久,倒也不用什麼特別的宣傳,自己底下帶的人早就死心塌地,對其他領導者也樹立起效仿的典範。
沒有什麼事情是亙古不變的,但戰爭似乎是個例外,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和平的曙光。他帶領眾人征服一個又一個為了日本偉大將來而鋪路的戰役,當然伴隨著的就是滿手鮮血的殺戮。得到了,也失去了。領地那些的對他而言終究是一群數字,最痛苦的是野戰醫院早晚兩次的戰損報告。軍醫會將殉職名單特別寫在紙條上交給他,而他會在當日抓個時間將那些名字抄錄在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冊。這個習慣被揭露出來,也已經是遠離戰爭之後、作為歷史的紀錄時被前來採訪的人員所挖掘到的。
當時,那本手冊從紙盒中隔了十幾年再度接觸到空氣。令眾人驚訝的是仍然聞得到火藥及鐵鏽的不祥氣味。在年邁持有者及家人的注視下,採訪人員小心翼翼的翻閱著,拍下每一頁作為紀錄。那長串詳細記載著戰歿人員的清單中,只有一個地方僅標註了日期和地點,一旁應該記錄下姓名的位置,卻留著空白。
「…………………」
眾人互望,不知該不該開口詢問。
過了一會,屋內響起與年輕時幾乎相同的、沉穩的嗓音。

在他身為少將、帶領兵團參加滿州的戰役時,對方也是自己麾下的一員。
他們本來就是舊識,認識而熟悉的過程卻不像一般朋友那麼美好,甚至有一段時間還是綁匪跟肉票的關係。後來發生了諸多事情,因為任務與許多強者兵戎相見,即便有所動搖,他仍堅持佔著舞台前排的位置。鶴見劇場謝幕後,鯉登離開了他所景仰的人,保留一開始對那人的信任,離開他身邊。輾轉征戰的過程中,某一天,月島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鯉登少將殿下。」對方低著頭。「因為調度關係,從今日起轉入這個兵團。我是月島。」
他傻傻聽著對方的官僚用語,如果戰備室內沒有其他人的話早就忍不住大笑出聲。回過神後,他輕咳了兩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著對方走去。
「之後也拜託你了,月島准尉。」
旁人都覺得那天的少將心情難得的特別好,好得十分明顯。
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月島又成了他的屬下。鯉登在隊上已經建立起自己與士兵之間的互動原則,公事公辦保持距離,並沒有因為對方是月島而有所不同。月島剛入隊的那段期間,鯉登不時回想起自己與對方曾經經歷過的那些,在行事上有那麼幾次也不小心拿出過去的習慣,遇到問題就直呼他的名號。身邊的副官一開始還想傳喚月島過來,被鯉登及時制止了。雖然沒辦法見到對方,但想起的當下鯉登的嘴邊總是掛著難得的笑容。
不過,隨著戰事嚴峻,現實的緊迫和威脅生命的殘酷掩蓋掉這小小的幸福,甚至轉成日後極大的不幸。

他的死訊傳來的那天,外面下著大雨。凍土隨著氣溫的上升逐漸溶解,軟泥即使沒有完全困住士兵們的腳、也多少拖慢了些。己方軍備比敵軍高上一層,但滿州軍有地利優勢,戰爭中段時開始採突襲方式,針對運輸及通訊等重要據點加強攻擊。陣地爭奪戰耗時耗力,日軍的損傷持續增加,上級們雖然對於此般膠著狀態感到焦急,但也沒有立即能夠改變現況的武器或方法。
中央直屬的長官前來巡視,實際上招集了前線幾個部隊的代表共同討論作戰策略。作為主要部隊的指揮官,鯉登思考著各種提案的利弊時,突然有士兵衝到會議室外。緊急支援要請,對方說。
在認出那位士兵所屬中隊的當下,鯉登就知道了。
隔了兩天的下午,軍醫向他報告完今日傷亡後,也告知從前線搬運過來的遺體已經到達。如果是士兵的話不會有此等待遇,但官階較高的人員戰死還是會盡量保留認得出來的部分,送回故土。
每個屍袋上放著死亡證明書。他讓軍醫先行離開,走到其中一個的面前,拿起那張輕薄的白紙,把上面所寫的看過一遍。
那天,鯉登寫了追加階級的申請書送往司令部。不過當他打開自己手冊的某一頁時,那個應該填上今日殉職人員的清單,卻怎麼樣都無法填上那人的名字。
「…………咕……呃、咳…………」
放在桌上的雙拳緊握,連木桌都能撼動的顫抖。他咬著牙、努力抑止體內湧出的悲憤和痛苦,但耗費了心力僅能做到這般程度,眼淚那些其他的東西已沒辦法控制。大滴的淚水不住掉落,打在手冊上、衣服和地板。
他想起了許多事情,清單上的名字彷彿也跟著自己模糊的雙眼一起轉紅,如同滲血。因為自己的戰功而被提拔到這個位置,而將他提拔上來的長官們是否抱著要讓自己也跟著髒手的意識;他們是否也曾像自己這樣,在獨自一人時被遺失在心中某個角落的良知所刺傷,甚至比肉體上的疼痛更加折磨。

『……鯉登少將殿下。』
『嗯?』
『您不想知道嗎。』
『……………………』
不知是故意或者無心,他並沒有搭話,只是一個勁的浸到熱湯中,過了一會再冒出,一臉享受。
月島等了一下,心中想著是否要主動說明,又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時,一旁的長官瞇起眼,緩緩開口。『我們都走過各自的一段路,也有自己的理由。我現在只覺得你能回到我身邊,這樣就夠了。』
沒有其他人的打擾,窩在小小浴池內的鯉登望著對方。許多事都已與過去不同,但他大無畏的笑容與月島記憶中的模樣再次重疊,而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也沒有改變。
『來得好。月島。』

那是月島剛轉入鯉登指揮的兵團、還停留在本部時,兩人在浴場的巧遇。在那之後過了幾天,鯉登重新做了安排,將其中一個中隊的指揮權交給了他。
自己親手送了許多人上前線,那人是其中一個。有一些人因此再也沒有回來,那人也是其中一個。
再也沒有回來。
「…………嗚…………」
他終於受不了,跪倒在地。想大叫對方名字的衝動快要從胸口炸開,諷刺的是被軍規制約的習慣不允許自己這麼做。鯉登摀住自己的嘴,從眼、鼻、口中漫出來的體液從指縫中滲出,流滿雙手。只要沒被寫上手冊的話那人就不算戰死,必定還會從哪裡再見面吧;只要開口呼喚他,對方就會像過去那樣回頭望著自己然後小跑步過來並問著發生什麼事吧…………
『鯉登少將殿下,月島准尉最後……緊抓著的…………』
合著指節的凹陷、被血染成暗紅色的圓形紙牌──

「………………………………月…………島────────────!!!」


「……怎麼了嗎,鯉登少尉。」
「…………………………………………………欸?」
他稍微抬起頭,看到床邊站著剛剛發問的人。
「…………月島…………?」
「……………………是。」對方語調放慢自己也跟著放慢。不太清楚發生了些什麼,總之先給個回應。
「……………………………………」
他望向月島身後的衣架,上頭掛著自己的軍服,肩上仍是少尉階級的章。鯉登眨了眨眼,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汗和淚水並喘了口氣。「………………是夢………………嗎。」
「鯉登少尉叫得很大聲,怕是有什麼事,所以我就跑過來了。」
「……………………」他盯著對方的臉,之後由上而下慢慢掃視,最後停在地面。「…………………光著腳啊。」
月島也順著鯉登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腳。「啊。」
鯉登「噗哧」的笑了。他知道對方為了自己的安危急著趕來,也受到此般心意感動。但,就是不想乾脆地說出口,轉而擺起長官的架子。「這樣走不遠啊,月島軍曹。」
「要是需要走到更遠的地方的話,到時候會穿上鞋子的。」
「到時候要跟緊了。」
「……………………?」
還想多問些什麼的月島,看到鯉登緩緩從口袋拿出畫著自己臉的尪仔標,一臉『就叫你帶著』的得意表情。
他有點後悔剛剛聽到大叫聲時自己衝過來關心長官的這個決定。



Fin.

Jan. 17, 2021.

Pです。先感謝先前噗上大大的一些留言讓我有這篇文章的想法後才起頭。

這篇的主軸是在想,對鯉登而言什麼是最殘酷的事情(鯉登少尉對不起……)然後因為上一篇已經讓月島差一點死在他眼前了,所以想了想之後覺得,應該是讓身為指揮官的他背負起月島的性命,這樣吧。然後也沒有見到最後一面這樣,感覺比較酷(被老師傳染了)

我覺得我沒有體會過現實上的戰爭(最好還是不要),但那種槍林彈雨、死了就不會活過來的絕望等等,確實是會把人逼瘋的。殺戮與自己同物種的對象時,必須告訴自己那是該殺的、對方是不會痛苦的,所以才能動手吧。
我們能坐在椅子上、拿著暖暖包喝著咖啡或紅茶好好寫文,對我們所描述的人而言可能都是想要恥笑我們吧。
實在很抱歉。但我也只能用這種方式嘗試著給你們一些本傳之外有可能的幸福。

寫完之後想想,好像其實也沒有那麼殘酷,反而其實應該是好的(與其他一些比如很久以後才聽說月島在什麼時候已經死了之類這種狀況比起來)。然後因為也明白月島是什麼個性的人,所以大概知道對方也是幸福的,在當時並不知道會是人生最後階段的時候,長官是自己認同的人。

如果總是得要有老闆在頭上的話,那人是自己想追尋的人的話,是最好的吧。

最後,這篇文寫了之後,修的時間還花得比較久。以現在的我來說,我覺得並沒有寫得很好,有些點沒有明顯寫出來,但又覺得寫出來的話其實就沒有那種感動和刺激。鯉登和月島之間有一些彼此對對方的想法,包含思念、共鬥、信任等等,其實並不太需要言語,或是很簡單的話就可以感受到深切的感情在。我自己覺得兩個人之間應該是這樣的狀態。至於這篇和前一篇《愛っということ》都是比較偏向鯉登散發感情的這點上,以主動跟被動的人的習性,就也是這樣的。要月島說些什麼的話,得要有更重的話題才行……這兩篇都還沒有到那種地步。所以我個人覺得這篇雖然想表現那個主題但沒有到非常深刻,實在很抱歉。

尪仔標的這個信物,或許以後還有機會再用到也說不定。

無論如何還是感謝您的收看(鞠躬)在創作這條路上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