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 《On peut toujours trouver une issue.》 已經不是晨間新聞的時間,卻幾乎所有頻道都被各種現場連線佔據,從主播口中不斷說出的最新插播,將恐懼的火苗散佈至每個角落。 此時螢幕上正在報導的是,剛剛發生在塔維斯托克廣場的爆炸。 「老闆,尾款已確認。」 美艷的女人推開門走進屋內,彎腰遞上剛從聯絡處收到的三張加密電報。 在一場交易中,他所慣用的「一次性溝通」方式可是讓許多客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算是某種程度的品牌形象。 從電報、無線電、報紙、信鴿、塗鴉、線人面見這類古早手段,到現代的拋棄式手機、單次讀取光碟、電子郵件、加密網站、線上通訊軟體等等,他總有變化不完的手段,且每一種都各有詳細規劃過的不同系統的加密方式。 對想查他的人來說無疑是麻煩得要死,但他做這些卻不只是為了防範交易洩漏,更主要是為了⋯⋯避免無聊。 他太容易對這些事情感到厭倦,不這麼做的話,他的情緒很容易會使他失手把客戶也殺了。 「嗯。」 Ayton喝了口茶,將電報上的銀行戶頭與金額確認過一遍後,點燃燒毀。 「那些實習生就當是我們的滿額贈品吧。」 「是,老闆。」 女人停頓半秒後,還是沒敢問多餘的話。 在女人退出房間後,Ayton將電視調至靜音,打開桌上的筆電給人發了一封英文信件。 隔天,全世界的報章雜誌都用最大版面報導著這場連環爆炸恐怖攻擊,死亡人數從案發當晚宣布的37人,暴增至超過50人。 同時,在遙遠的南半球穆拉瓦懲教中心內,一名女囚的遞餐窗口打開,一封信件被放在早餐餐盤上送了進來。 頭髮蓬亂花白的女囚皺了皺眉,將信件捏起來隨手扔到旁邊,選擇先解決自己的早餐。 水煮碗豆配上水煮蛋跟兩片麵包,圓角餐盤透過特殊設計被牢牢卡在窗口的小桌板上,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餐具,他只能夠站在門口用手抓起食物。 吃完後又過去大約半小時,女囚想起那封信,彎腰從床底下撈出來。 封口的火漆被拆過是監獄日常,最奇怪的還是獄方真的轉交給他了。刻意裝作不慎在乎地將信紙抽出,斜靠在鐵床架邊,他一邊看一邊唸出聲。 「我的愛人Meredith……誰啊?」 Meredith的視線直接下移,望向署名處,並不是特別好看的手寫字跡只留下了「永遠愛你的那個男人」,令他除了滿頭問號還多了滿身雞皮疙瘩。帶著疑惑將這封從頭裝熟到尾的信看完,裡面除了滿溢的思念以及憂傷他身陷牢獄之外,完全沒有有用的訊息。 「搞錯人了?」 雖然Meredith不是個常見的名字,但也沒有到獨一無二。 然而從這天起的一年半,他每個月都會收到這麼一封手寫的愛慕信,內容總是充滿關懷與示好,有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生活閒談,雖然莫名其妙,但牢獄生活枯燥不已的Meredith卻漸漸被這寫信之人吸引。 無論那個人是否搞錯了甚麼,他都樂得把這當作是愉快的消遣。 直到有一天,信件上出現了一段奇怪的話。 『記得你親手做的平安夜大餐嗎?這是我們兩人之間最重要的回憶,對吧?』 1988年12月24日晚上的那一頓豐盛大餐,是Meredith如今身處監獄的主要原因,那天一同吃下大餐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自己的三個孩子。 但是那三個孩子,早就都死了。 意識到對方真的沒有搞錯人,並且似乎在暗示甚麼,Meredith立刻將先前所有的信件翻出,重新閱讀了一遍,果然每封信其實都有出現一兩句前文不對後語的話。 Meredith雖然聰明,但畢竟在入獄前只是一個普通人,中學都沒有畢業,15歲時已經在屠宰場工作。憑著直覺敏銳發現暗示不難,想要破譯密碼就吃力多了。 於是又經過了長達半年的拼拼湊湊,Meredith 才勉強解譯出「期待見面、計畫、在夏天、離開」,如果不是他過度解讀,那就足以說明對方的意思了。 這並不是甚麼盲目的愛慕者,而是個準備劫獄的人。 再次審視這個無名筆友的一系列舉動,Meredith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信封上所寫的寄出地址雖然每次都不同,遍佈世界各地;裡頭的手書也沒有一封是字跡相同的;但開頭「我的愛人」與結尾「永遠愛你的那個男人」卻從未改變過。 監獄對他有多麼忌憚他是知道的,這個人卻可以不斷寄信到獄中長達兩年,甚至對劫獄這件事只不過單方面的「告知」他,從頭到尾,這個隱藏在神秘面紗後的人,都沒有徵詢過Meredith的意願。 那張狂作派之下,不是瘋子,就是瘋子。 最讓Meredith背脊發涼的,是他想不明白這個人或者說這個勢力,究竟對他有甚麼企圖。 ◊ 平安夜很快就到來了,因為是相當重要的節日,每年獄方都會將Meredith移動到活動區的鐵網隔間,和其他囚犯一起參與平安夜活動,當然還有一起享受冷氣。 大廳裡播放著始終如一的聖誕歌曲串燒,囚犯們有說有笑地享用著難得豐盛的晚餐。 在今天的最後,Meredith也會被允許跟所有人一起收看電視新聞,這是他一年之中唯二可以看到電視的機會,還有一次便是跨年夜。活動區的電視很大,即使是被固定在距離較遠的鐵籠,他也能夠看得很清楚。 但今年電視上的畫面卻跟以往不同,新聞播報被切分成子母兩個區塊,小區塊靜音播放市區的聖誕點燈儀式,而大區塊則是充滿濃煙與恐慌,報導著北非大國的汽車炸彈事件造成數百人的傷亡。 在場許多囚犯都因為地獄般的現場畫面感到難過,籠子裡的Meredith卻顯得心不在焉。 他輕敲鐵門告訴獄警他想回牢房去,獄警有些奇怪的看著他。 被判終身監禁的Meredith以往最期待的便是平安夜與跨年夜了,剛開始還會哀求獄方讓他最後一個回房,怎麼今年居然這麼早就不待了? 「……說真的,我也不想,但我現在真的是超想拉肚子。」 理由雖爛,但是有用。 綜合信件內所有的有用訊息,寫信之人應該是準備在平安夜這天動手,他從早上就開始留心監獄中有沒有異常,神經緊繃的同時又要盡可能放鬆肢體,不敢讓獄方有任何警覺。 然而現在時間已經來到晚上九點半,整個監獄都很「正常」,沒有被滲透、被部屬的跡象。 Meredith不禁懷疑,難道是他的破譯錯誤,還是說一切真的都是他想太多? 他躺在床上,聽著大廳遙遠模糊的電視人聲,心中難掩失落感,開始埋怨起那擅自出現在他生活中的寫信之人。 負面的情緒從心中腹誹很快擴大到對著空氣謾罵,也不知道是在罵對方還是罵有所期待的自己,十幾分鐘後,他口中只剩下野獸般憤怒的咆嘯,不斷槌打著牆面和床板,Meredith已經許久沒有在獄中展現出他失控暴力的一面——無論平日裡多麼和善,多麼正常,他終究是憑著自己的本事走到現在這一步的人。 無期徒刑,不得緩刑,單人牢房,與其他囚犯必須保持三公尺以上的距離,周邊不得出現任何尖銳器物,所有負責輪值看守他的獄警都必須先看完他的檔案,必須清楚知道他能做到甚麼。 話是這麼說,但此刻站在門外的菜鳥獄警還是被嚇得冷汗直冒。 無論將肉體訓練得多麼強悍,經歷過多少戰鬥,大多數人面對看起來像人又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的東西,都難免感到恐懼。那也沒有辦法。 「沒見過他發瘋是吧?」 老獄警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掌拍上小獄警的肩。又把人嚇了好大一跳。 「哇!你、你是……」 小獄警雖然略顯驚慌,但腦子還清楚,他並不記得來到這裡工作的三個月內有見過這名紅髮紅鬍子的老男人。即便對方穿著與他同樣的穆拉瓦制服。 小獄警下意識抽出短棍,老獄警連忙舉起雙手後退幾步。 「小心,小心,嘿,放輕鬆點好嗎?我剛放完長假回來,你不認識我很正常。」 說完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工作名牌,上頭印著Robert Horloger。 「需要我幫你站崗嗎?你可以去大廳跟大家再享受一下。」 老獄警又笑著走上前要搭小獄警的肩,這似乎是他與人互動的壞習慣。被小獄警僵硬地躲開了。 「不用了,Ho……Robert,謝謝你但不用了。」 他哪國人啊?這姓氏怎麼念啊?英文嗎?小獄警頭上瞬間出現了三個問號。 「你高興就好,嘿嘿。」 老獄警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不大的觀察窗口位置偏高,小獄警如果不靠在玻璃上,就無法完全看清牢房內的動靜,但老獄警不同,身高優勢讓他即便在兩步開外,一眼望去都能將牢房內看個七七八八。 此時有著黑色長髮的背影正站在房中。 隔天在當地報紙上,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裡,刊登著新南威爾斯臭名昭著的女惡魔Meredith Jones越獄的新聞。從那之後澳洲警方再也沒有任何關於Meredith的線索,沒有出境、沒有再犯、沒有消費紀錄,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而Ayton的手下,多了一名看上去和藹可親的婦人,在公司內擔任新開設的手作部門的首席設計師。 「燈籠?」 Ayton捧著那盞東不東西不西的牡丹燈籠,翻來看去並不是很能理解Meredith的設計。但他蠻喜歡的就是了。 「您在我最黑暗的日子裡,如同燈塔指引了我,我查了一下東方的資料,似乎燈籠是很有意義的元素,因此我設計了一盞燈籠。」 Meredith似乎並不是查到牡丹燈籠,只是查到了燈籠,自然而然繪製上花卉圖案,歪打正著。 聽完說明後Ayton想起自己有半張長得很東方的臉,於是笑了笑,表達自己很喜歡。讓從進門開始,心裡就很忐忑的Meredith鬆了口氣。 在Meredith準備離去時,Ayton看著那已重新挺直的背影,悠悠地說了一句。 「雖然我是法國人。」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K9t1o7jN28YLOoEv65K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