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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喜歡上我了嗎?》(原《何以慰情》)

Chapter 2

  即便何以蔚玩得瘋,仍是有一些原則的,比如說接吻。
  他不和床伴接吻,第一次見面就會把醜話說在前頭。但在酒精催化情欲高昂下總有人忘記,若有人想親他,他一律別開頭不合作,遇上不死心硬要強迫的,事後直接列為拒絕往來戶。
  每個床伴都問他原因,他總是一句「我不喜歡」就打發了,真正原因只有他知道。
  ——接吻讓他有一種彼此相愛的錯覺。
  他的上一個接吻對象是老師,除了教書本裡的知識,在健康教育的實務上,老師更是盡心盡力、指導有方。
  在他歪斜的人生觀裡,老師扮演著重要角色,是帶他踏進圈子,也讓他不再相信愛情的人。
  那之後他就決定了,痛苦和快樂兩者間,他只要快樂。
  快樂很容易,畢竟活塞運動這種事只需要性欲就夠了,而他正值氣血方剛,不缺性欲。
  他只需要感官的愉悅,那短暫如煙花的快感,就像罌粟般令人著迷。
  除了接吻外,何以蔚也不喜歡床伴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於是,在被邵秦發現吻痕後,何以蔚就把江十七封鎖了。
  合則來,不合則去。何以蔚沒有通知,也沒有絲毫留戀,果斷地斷絕往來,就像對待以往不合意的那些床伴。
  他還是照樣該上課就上課,想蹺課就蹺課,晚上不是等邵秦回來,就是和圈子裡的朋友吃吃喝喝,偶爾尋求體溫的慰藉,過得恣意又放縱。
  何以蔚很滿意這樣的生活,但夜路走多了,難免會碰到鬼。
  儘管何以蔚很克制,也免不了有喝得太醉的時候。
  要是真的醉倒也就算了,雖然他都說那些朋友是狐群狗黨,但總有人會帶他回家,回某個人住的地方或者去哪裡開房,不至於讓他流落街頭。
  流落街頭被撿屍還算事小,就怕遇到什麼再也醒不過來的事。畢竟他還年輕,沒玩夠,捨不得這花花世界。
  這晚,他就處於快要醉倒,但勉強還能自己回到住處的狀態。
  趁著邵秦參加辯論社夜遊活動,不到凌晨一兩點回不了家的機會,何以蔚難得又在外廝混到午夜十二點才回家。扶著牆壁搖搖晃晃爬上四樓,站在門前往口袋一陣摸索才摸到鑰匙圈,在鑰匙孔上對了半天才將鑰匙插入,打開公寓大門。
  身為一個腦子暈乎乎、注意力渙散的醉漢,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注意周圍有沒有可疑人士,尤其這棟老公寓燈光昏暗,每層樓梯側牆後還有燈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特別適合躲人。
  突然,一個有點耳熟的厚實男聲從背後響起,語氣裡還有幾分親暱,「小蔚!」
  「啊——」何以蔚被嚇了一跳,手中鑰匙掉到地上。
  「別叫,是我!」壯碩的江十七從角落跳了出來,趕緊摀住何以蔚的嘴。
  何以蔚努力睜大眼睛,想讓眼前的三個人影變成一個,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只好用含糊的聲音問:「你,誰?」
  「我是江時戚,你是喝了多少?怎麼會認不出來?」江十七說完便鬆開手,原以為說出名字何以蔚就能認出他,沒想到何以蔚眼神迷濛,皺眉,「江十七?奇怪的名字,好像聽過?」
  「算了,你能走嗎?還是我扶你進去?」江十七放棄和喝醉的人爭論。
  何以蔚靠在門邊,瞇著眼睛打量眼前似乎和他很熟的男子,「我們約過?」
  「約過很多次了,你還誇過我很大很猛。」江十七邊說邊伸手去扶何以蔚。
  何以蔚立刻甩開江十七的手,「走開,今天不約——」
  「小蔚?」江十七認真思考自己是不是被當成搭訕的。
  「誰讓你這麼叫我?」何以蔚面色不悅。
  「你後來不是說隨便我叫嗎?」
  自從江十七從邵秦口中知道何以蔚的名字後就自作主張這麼叫,他覺得這樣兩人間親暱許多。何以蔚抗議過幾次,江十七都沒改,後來何以蔚被叫得煩了,覺得反正見面時間不長,便放棄在稱呼上糾結,讓他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了。江十七雖然很吵,但在床上的體力和技巧都很不錯,足夠讓他妥協一些小細節。
  「十七?嗯?我想起來了。」儘管何以蔚暈得厲害,還是勉強從混亂的記憶庫裡找出資料,當然主要也是因為十七公分的對象不多。記憶一回來,對江十七的不滿也回來了,撇了撇嘴,冷冷道:「我不是把你封鎖了嗎?」
  「你把我封鎖了!」雖然猜過這個可能,但到何以蔚說出來前,江十七都還自欺欺人地覺得肯定是自己多心了。
  「你來做什麼?」
  「我傳訊息、打電話給你,你都不讀不回,我只好來找你。」江時戚委屈巴巴的,像極了垂著尾巴的大型犬。
  何以蔚只覺得煩,如果是平常清醒的時候,他也許會發現江十七眼眶反常地有些紅,表情明顯寫著我很受傷。如果何以蔚發現這些,也許會按捺情緒,安慰兩句。但這時候的何以蔚只想趕走任何礙事的人倒頭就睡,講話語氣冰冷,話語也直截了當沒有修飾。
  「這麼明顯了你還不懂?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這是分手?」
  「我們沒交往,分什麼手?你到底要不要滾?」何以蔚覺得頭不只暈,還開始痛了,說的話愈來愈不客氣。
  江十七臉上抽動了一下,瞪大眼睛,聲音不自覺大了起來,「我哪次沒讓你爽?爽完就翻臉不認人了是吧?」
  何以蔚皺眉,臉上盡是不耐煩,「叫那麼大聲做什麼?你是有病嗎?」他不想讓公寓裡的人知道他和男人約炮的事。
  「好啊,我們去裡面說,反正你室友不在。」
  江十七說完便拉著何以蔚進黑漆漆未開燈的房子裡,還不忘把大門關上。
  「滾!」何以蔚真的很醉,他很努力想推開江十七,但兩人原本就存在體型和力氣上的巨大差異,他就算醒著都辦不到的事,醉了更不用想了。
  「滾?好啊,我們現在就去滾床單,我記得你的房間是右邊這間。」客廳落地窗的窗簾沒完全拉上,隱約透出窗外路燈和店家招牌燈的餘光,足以讓江十七確認位置,半拖半拉地將何以蔚帶進離門口沒幾步路遠的房間內。
  「放開!」何以蔚努力掙扎著,無奈推出去的手連平時的一半力氣都沒有,軟綿綿地更像欲拒還迎。
  「不放!」
  江十七把何以蔚丟上床,隨即脫掉上衣露出精壯的肌肉,覆在何以蔚身上。何以蔚伸手要推開江十七,卻被制住,江十七抓著何以蔚兩手手腕,用單手固定在何以蔚頭頂的枕頭上,兩條粗壯長腿和鍛鍊精實的身體壓在何以蔚身上,用體重和物理優勢壓制試圖掙脫的獵物。
  「放手!我不想做!」
  「我們今天就玩點激烈的,我會滿足你的,讓你想起我的好。」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何以蔚簡直要氣笑了,就算他喝醉了,但在危機下勉強集中的注意力還是能聽出江十七的話根本幼稚沒邏輯。
  「對!我就是腦子有問題才會——」江十七說到一半就不敢說下去了,差點說出口的話把他嚇到了。
  我就是腦子有問題才會喜歡你。
  江十七知道要是說出口,何以蔚就絕對不會再理他了。
  他們是肉體關係,說好了不談感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何以蔚的,也許因為何以蔚是他第一個約炮對象,或者因為何以蔚外表完全是他的菜,也可能做愛真的能把愛做出來,誰知道呢?
  反正他的心就是淪陷了,原因已經不重要。
  江十七開始親何以蔚,何以蔚把頭別開,他就從嘴角、臉頰、下頷、頸間、鎖骨一路向下,貪戀地親吻吸吮光滑的肌膚和不管看幾次都覺得性感的頸部及鎖骨線條,空著的一隻手開始脫何以蔚的衣服。
  何以蔚沒追問江十七到底要說什麼,他被死死壓制在床上,唯一自由的只有一張嘴,氣得大罵,「有病就去吃藥,聽見沒有!」
  「先吃你。」江十七不只沒停,還把前戲做得更賣力了。
  江十七知道何以蔚所有的敏感帶,也知道什麼樣的力道和手法能讓何以蔚最有感覺。
  床笫默契在這時顯然不是件好事。
  何以蔚胸前、腰間浮起一陣陣酥麻,欲望的熱度在體內流竄,不由地輕輕喘氣,聲音既壓抑又難耐,「停、停下來——」
  「不停,我知道你想要了。」兩人下身緊貼著,任何反應都瞞不過對方。
  「你他媽的是種馬嗎?」一見面就發情?
  「就算是,也是能讓你爽的那隻。」江十七染上欲望的眼裡有著太過執著的瘋狂,似乎眼前除了和何以蔚上床以外,沒有更重要的事了。
  至於會不會因此被討厭,江十七無法多做思考——如果不做,何以蔚就會喜歡他嗎?答案顯然是不會,所以為什麼不做?多做一次也好。
  何以蔚放縱慣了不擅忍耐,熟悉欲望的身體一被撩撥點火就一發不可收拾,體溫上升,偏白的膚色泛起淡淡的紅,下身硬得發燙,本能地往上頂了頂。
  江十七像是得到鼓勵,立刻把兩人褲子都脫了,拿出見何以蔚時習慣帶著的潤滑液,擠在手上準備事前擴張。
  江十七動作熟練流暢,沒花多少時間。何以蔚原想趁江十七鬆開雙手鉗制時離開床,中斷這場不在計畫中的性愛,卻在起身後立刻被推回床上,重新壓制住。
  「躺好,我會讓你爽的。」
  何以蔚被酒精影響後所剩無幾的理智已然斷線,把當下能想到的髒話都罵了出來。
  江十七不為所動,他要用身體證明一切。
  江十七將手伸向何以蔚下身,熟門熟路地探進穴口,循序漸進地增加手指數量,直到第三根手指也能順利進出。
  潤滑液在手指推進間發出淫靡水聲,何以蔚不知道何時停下罵人的話語,平日裡清爽開朗的男中音轉為壓抑又甜膩的呻吟,著實勾人。
  江十七抽出手指,將性器對準穴口,挺身全部沒入,溼潤帶著熱度的緊窒感瞬間將他包圍,舒爽得頭皮發麻,不由發出滿意的低喘。
  江十七不是初嘗甜頭的新手,不急著自己舒服,故意緩而深地抽送,感覺何以蔚身體有了回應後,抽出大半性器,用頂端輕輕蹭著穴口,壞笑道:「怎樣?要做嗎?」
  何以蔚已經放棄掙扎,被勾起欲望的身體正準備迎接一場性愛,沒想到突然停下,氣得大罵,「去你媽的,停下來我就把你閹了!」
  江十七笑了,立刻往前一頂,訓練有素的肌肉迸發著熱度和力量,「就知道你喜歡。」
  「用力一點,啊、啊……」
  強奸開始,和奸結束,一點都不衝突。
  何以蔚是享樂主義者,從來不委屈自己,雖然一開始江十七強迫了他,但該掙扎也掙扎了,確實是掙脫不開,後來既然開始舒服了,就當作享受也無妨。
  但他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儘管全身酥麻瀕臨釋放,腦中卻也已經閃過幾個「回報」江十七的念頭。
  窄小的單人床承受著兩個成年男子的重量,不堪負荷地發出細微嘎嘎聲。
  何以蔚被翻來覆去換了幾個姿勢,大概在第二次釋放後就沒了印象,不知道被折騰到多晚。
  
  ◆
  
  江十七盡興饜足後,幫何以蔚做了簡單的清理,擦掉彼此身上的白濁,至於髒汙的床單他一時找不到替換的,加上何以蔚睡在上面,只好先不動。
  凌晨三點,江十七眼中欲望已然褪去,思考自己是不是該睡在這房裡,擠一張單人床不是問題,要是擠不下他也不介意睡地上,只要有何以蔚在的地方他都能睡得香甜。但江十七射光精囊裡的精液後腦子清醒許多,他敢肯定何以蔚醒來時不會想看到他。
  生物對危險都有趨避性,江十七也不例外。他承認他是心虛了,但做都做了也沒辦法。
  江十七幫何以蔚蓋上被子,撿起地上衣服穿好,從房間出來。剛打開門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客廳的燈是亮著的——
  明明他們進門的時候沒開燈,因此碰倒了幾樣東西才到何以蔚的房裡,但如今客廳的燈竟然亮著?
  江十七有了不好的預感,但他也不覺得有多嚴重,還是厚著臉皮邁出房門。
  客廳明亮,時鐘顯示三點十五分,木製長椅上坐了一個人。那人長得和明星相比也不差,是可以騙倒一票小女生的臉,肩寬腿長,體格結實,身材挺拔。
  是邵秦。
  邵秦抬眼看他時神色有些冷。
  好吧,正確來說是很冷,冷冽中帶著明顯的怒意,讓江十七懷疑自己和邵秦是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這麼晚還不睡啊?」
  邵秦冷冷看著江十七,不答。
  江十七尷尬得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裝熟道:「小蔚的室友嘛,我們見過的,你剛回來?」
  不知道邵秦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聽見了什麼?
  江十七尷尬笑了笑,「呃,我要回去了,你早點睡——」
  江十七才走了一步,邵秦的拳頭就來了,重重地打在他的右臉上。
  「你發什麼瘋?」江十七被打中臉,脾氣也來了,立刻往邵秦臉上回了一拳。
  邵秦側身,卻是沒全躲開,擦著左臉頰挨了一記,但比正面擊中好多了。
  「你怎麼不想想你做了什麼?」邵秦瞪著江十七,聲音比平時沙啞。
  江十七心中登愣一聲,面上仍是強作鎮定,「我做了什麼?」
  「你對何以蔚做了那種事情?你們不是朋友嗎?」
  江十七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時候聰明了一把,看著邵秦,他好像突然懂了。從何以蔚的吃穿用度、談吐氣質,不難看出他的家境不錯,就算不靠乾爹,光靠家裡也能住得起比這個破公寓好的地方,而且據他的觀察,何以蔚也不存在勤儉吃苦的美德。
  那他搬到這間公寓一定有原因,看著眼前的邵秦,江十七恍然大悟。
  臉長得帥,身材體格又好,根本就是圈子裡的天菜,可惜一看就是直男。
  江十七的心比喝了一整罐醋還酸,忍不住胡亂說道:「對!我們就是在做愛!兩情相悅!你懂不懂?」
  兩情相悅?「你沒強迫他?」邵秦不相信。
  江十七心虛了一秒,就把這個念頭給抹掉,反正後來何以蔚掛在他腰上的兩條腿夾得很緊,還配合他的律動主動迎合,兩個人都爽到了,這不就是兩情相悅嗎?
  基於雄性天生的競爭意識,他感覺到必須排除邵秦這個威脅,故意笑著問:「你以為我們怎麼認識的?」
  「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們是約炮認識的,所以,怎麼會是強迫的?」
  「……炮友?」邵秦實在想像不出來,那個總是把自己打理得乾淨有型,笑容開朗中帶著幾分靦腆的室友在男人身下呻吟高潮的樣子。
  「一開始是那樣,不過我們認識一段時間了,已經有感情基礎了!」江十七特別在感情基礎四字上加重語氣。
  邵秦的目光依然充滿懷疑,臉色鐵青。
  「你別多管閒事,反正你們只是普通朋友。」
  邵秦覺得江十七口中那句「普通朋友」特別不中聽,他想反駁但理智告訴自己沒必要,難道特別澄清他倆是好朋友他就開心了?
  邵秦做了個深呼吸,壓下雜念,「不是多管閒事,你要是強迫他,這就是刑事案件,我當然有義務協助報案並作證。」
  「就說我們是兩情相悅,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小蔚。希望下次見面你不要再這麼衝動,當然,如果你還想打架我也奉陪。」江十七說完,先是虛張聲勢的掄了掄拳頭,接著快步走向大門,趕緊離開公寓。
  邵秦雙拳緊握,用力到手指關節處發白,卻是忍住了,目送江十七離開。
  這是一個讓邵秦覺得混亂的夜晚。
  他先是在大門口撿到何以蔚的鑰匙,接著開燈踏進客廳就看見被碰倒的東西,還來不及判斷是不是入室竊盜時,就聽見何以蔚房裡穿來男人的呻吟聲。
  一開始是幾句罵聲,他聽出是何以蔚的聲音,正想去救他的室友,但隨即又是幾句淫亂得不像被強迫的話,讓他當場愣住,打消了闖入的念頭。
  他在客廳裡聽了一整晚的活春宮,主角是兩名男性,對象之一還是他的室友。
  震驚、錯愕,還有莫名的怒意。
  他為什麼要生氣?
  氣何以蔚沒把性向告訴他?
  可是他能理解性向是隱私,也理解何以蔚沒必要對他出櫃。
  那他還能氣什麼?
  氣何以蔚把男人帶回公寓吧?
  一定是這樣的。
  儘管心裡知道這個理由並不充分,但他告訴自己絕對沒有別的原因了。
  難道他還能因此覺得受傷?
  難道他想當和何以蔚發生關係的那個人?
  難道他會是同性戀?
  不可能。
  邵秦被自己的推論嚇了一跳,並且快速刪掉這個可能性。
  至於他沒有充分理由就揍了江十七,而且還因此覺得稍稍解氣就更找不到理由了。
  邵秦關掉客廳的燈,深深看了眼何以蔚的房門,最後走進自己房間,躺在床上。
  時間已近凌晨四點。
  邵秦失眠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無法入眠。
  他覺得自己變得奇怪。
  他不知道為什麼思緒不受控制,腦中竟開始想像方才何以蔚房裡會是什麼情景。
  潮紅的臉、撩人的呻吟、放蕩的話語、光裸的身體……
  為什麼下身有了反應?
  邵秦覺得崩潰。
  他不是個重欲的人,更從未對同性產生欲望,這很不對勁。一定是最近太忙,很久沒有紓解欲望,才會被今晚的事勾得邪火亂竄、欲火燎原。
  邵秦又忍了一陣子,實在睡不著,欲望沒有消退的跡象。於是,他閉著眼,將手伸進褲子裡,握著熱燙的性器,上下擼動,腦海自動浮現何以蔚漂亮的臉龐和誘人的身體,耳邊盡是方才的呻吟,帶著把朋友當作遐想對象的罪惡感,攀上欲望的高峰。
  日後,江十七回想起來,特別後悔今晚的衝動。
  如果邵秦不知道何以蔚的性向,何以蔚八成不會主動說,他們只會當一輩子朋友,沒機會走到一塊。
  而他,江十七,如果沒做這些蠢事,說不定有機會抱得美人歸?
  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但這世界上,終究是沒有後悔藥吃的。
  
  ◆
  
  隔日,何以蔚在宿醉和一身痠痛中醒了。
  兩側太陽穴隱隱作痛還伴隨暈眩,肚子有點不舒服,分不出是宿醉造成想吐還是消化不良。身上盡是情事後的黏膩感,動了一動才發現腰痠腿乏,兩條腿彷彿不是自己的。
  他這方面的經驗豐富,但弄到這樣全身痠痛,疲憊到連根手指都不想動的還真是沒有幾次。
  幾點了?今天星期幾?早上有沒有課?
  何以蔚想去找手機,艱難地挪動雙腿,全身不打一處來的痠痛讓他皺眉。好不容易起身,腫痛的後穴立刻有液體流出,沿著大腿內側往下流淌,帶著腥羶的氣味。
  何以蔚醉倒前的記憶都回來了。
  該死的江十七!
  何以蔚氣得想掐死江十七。
  無視他的意願硬上,還選在他房間,而且該死的不戴套!
  每一點都觸及他的底線。
  就算再生氣也得處理目前狀況,抽了好幾張衛生紙擦拭腿間的液體,雖然浴室就在房間隔壁,但還是慣性套上家居服的短褲和短袖上衣,拿了換洗衣物準備好好洗個澡。
  何以蔚找到手機,手機電池幾乎見底,只好先幫手機充電。好消息是今天星期三,早上沒課。看看時間,十一點,也是個安全的時間。
  何以蔚放心地推開房門,無論之後有什麼打算,都等洗完澡後再說。
  「睡醒了?」邵秦就坐在客廳裡看書,聽見聲響便朝他看了過來。
  「早?」何以蔚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會看見邵秦,勉強扯了個微笑打招呼,祈禱不要被看出端倪。
  「已經中午,不早了。」邵秦也笑,笑得和平常一樣好看。
  「才十一點,你怎麼在這裡?」
  「通識課,一兩節沒到不會怎樣。」
  理論上是沒錯,但是這樣很不邵秦,何以蔚記憶中的邵秦從不蹺課。
  「你怎麼黑眼圈都跑出來了?臉上還受傷了?」何以蔚對他的鶴寶貝得要命,自然也就觀察入微。
  邵秦除黑眼圈外,左臉顴骨下有塊瘀青,還有些腫。
  「果然還是很明顯。」邵秦自嘲地笑了笑,不想解釋黑眼圈和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昨晚沒睡好,不小心撞到的。」
  「哦?那你今晚早點睡,瘀青的地方可以先冰敷。」
  「謝謝。」
  何以蔚總覺得今天的邵秦和以往都不一樣,他望過來的目光有些幽深,漆黑眼瞳裡似乎有著他看不懂的情緒。不知道為什麼,何以蔚被看得心底發毛,彷彿無所遁形。
  邵秦是不是發現了?
  何以蔚心裡七上八下,卻不好問出口。
  「我去洗個澡。」
  「去吧,我去弄午餐,洗好了一起吃。」
  「好。」何以蔚點頭,轉頭往浴室走去,並盡量讓自己走路姿勢正常一點。待走進浴室後,他隨意看了眼鏡子,猛然倒吸一口氣,眼睛瞪大。
  鏡中的何以蔚,脖子和鎖骨上滿是吻痕!
  怪不得邵秦看他的眼神那麼怪!
  何以蔚脫掉上衣,果不其然,身上也全是印子,從胸前到腰腹,甚至連大腿根部無一處遺落,暗紅色吻痕襯著牛奶般白皙的膚色,宛如雪地裡的片片落梅,非常醒目,顯得特別淫靡豔麗。
  江十七,你屬狗嗎?
  反正被封鎖斷絕來往,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就放開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
  何以蔚氣得想把江十七大卸八塊,腦中浮現幾個「報答」的計畫——是讓江十七以後都約不到對象?或者讓他以後只能約到top呢?
  可是再怎樣報復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
  何以蔚想搥牆,想大叫,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這樣就可以不用出去面對邵秦。
  但是不行。
  就算他想逃避,浴室也不是個很好的地方,而且現在才逃也遲了,邵秦肯定看到他衣服外的那些吻痕了。
  但邵秦之前也看過他脖子上有吻痕。
  也許沒那麼糟?
  何以蔚思緒雜亂,一邊存著僥倖心理胡思亂想,一邊將自己由裡及外仔細洗了乾淨,特別是後穴。他艱難地抬腿彎腰,掰開臀肉沖了數次,確定沒有江十七的東西後才放下心來。
  何以蔚擦乾頭髮,換上乾淨衣服,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皺眉。洗完澡後,脖子上的吻痕顏色好像顯得更深了,不知道要幾天才會消退。
  煩躁不堪的何以蔚把浴室門推開一條縫,確定邵秦還在廚房裡,這才輕手輕腳地開門走出浴室,快步走回房間,他需要換衣服!
  他將帶來的衣服全翻遍了,總算找出一件不常穿的高領針織衫,勉強能遮住脖子上的吻痕。
  今年暖冬,何以蔚昨天還穿短袖,一套上針織衫就覺得熱,只好把袖子拉到手肘上,才覺得透氣一點。
  這種天氣穿什麼高領針織衫?簡直欲蓋彌彰。
  何以蔚又在心裡罵了江十七。
  禽獸!
  儘管還是熱得讓人不舒服,但為了遮住多不勝數的吻痕,也只能忍了。
  「煮好了,快出來吃吧!」
  邵秦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看來是煮好午餐後發現何以蔚已經洗完澡,就過來叫他吃飯。
  「好。」何以蔚只好硬著頭皮走出房間。
  邵秦穿著圍裙站在門外,看著何以蔚的衣服,「你會冷?」
  「我從小就身體虛。」
  「是嗎?你的臉有點紅。」邵秦看著何以蔚的臉,眼裡似有笑意。
  「大概是剛洗完澡的關係。」何以蔚愈來愈佩服自己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了,對邵秦笑了笑,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好香喔!今天吃咖哩飯嗎?」
  「對。」邵秦對著何以蔚露出溫暖的笑容,「你喜歡嗎?快來吃吧。」
  「太好了,我喜歡。」只要是邵秦煮的,不管是什麼何以蔚都喜歡。
  邵秦已經盛好兩盤咖哩飯放在餐桌上,何以蔚立刻乖乖入座,辛香料的香氣特別激發食欲,雖然剛起床的時候一點胃口也沒有,但此時美食當前又忍不住感到飢腸轆轆了。
  「你先吃吧,我去盛湯。」
  何以蔚微笑,看著穿上圍裙的邵秦走進廚房裡盛湯,突然覺得有股幸福感縈繞心頭。
  情侶間的同居生活也就是這樣了吧?
  即使他們沒有交往,但是這樣的日子也不錯,真希望能一直繼續下去。
  「我來幫你。」何以蔚起身,走進廚房裡接過湯碗,放到餐桌上。
  邵秦解下圍裙掛好後,也走到餐桌入座,「吃吧。」
  「嗯。」
  兩人相視一笑,一同拿起湯匙開始用餐。
  「關於生活公約,我希望能調整一下。」邵秦想了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還是決定要和何以蔚討論這件事,大概是醞釀得比較久,早已做好心理建設,所以他語氣如常,神情不變,就和平常兩人談笑時一樣。
  何以蔚抬眼,沒有察覺異樣,隨口接話,「哪一條?」
  「不能帶異性朋友過夜那條,把異性兩個字刪掉。」
  法律人喜歡用字精準,每一個字都有意義。
  何以蔚對邵秦有幾分了解,他很理性,不會無緣無故修改生活公約。而且生活公約是邵秦定的,他在訂定的時候一定考慮過很多種狀況,慎重地寫下每一條。既然現在突然要改,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覺得非改不可。
  那一條公約把異性兩字刪掉後,就是不能帶朋友回來過夜,男的女的都不行。
  何以蔚不笨,聽懂了邵秦沒說出口的話。
  昨天的事還是被知道了啊!
  突如其來的出櫃了呢!
  怪不得今天邵秦的態度特別不一樣!
  何以蔚僵住半晌,然後不自然地笑了笑,笑容裡帶有幾分苦澀,「我知道了。」
  邵秦以為自己夠含蓄,他不想讓何以蔚有任何不舒服,但他更不想再看到江十七出現在何以蔚房裡。
  他沒想到何以蔚會是這樣的表情,了然、無奈、解脫、絕望都能在何以蔚苦澀的笑裡找到。
  那一瞬間,邵秦慌了,急著澄清,「我不會歧視同性戀。」
  聞言,何以蔚移開視線,眼神黯淡,「這句話可以不用說的。」
  有些事情特別說出口就代表沒那麼不在意。
  「我只是——」邵秦秒懂,試圖想解釋他沒有惡意。
  「我知道。」何以蔚打斷邵秦的話,深呼吸,讓自己笑得開朗好看討人喜歡,眼神一勾,換上了出去玩時的輕佻語調,「你放心,我不會帶人回來,也不會對你出手。」
  何以蔚從未在邵秦面前這樣說話。
  想在喜歡的人面前呈現美好的一面是天性,何以蔚面對邵秦時總是收起自己的任性和放縱,像個乖巧無害的好孩子。
  眼前這個笑容輕浮的何以蔚讓邵秦感覺陌生,邵秦依然看著何以蔚,明明近在眼前,兩人的距離感卻是前所未有的遙遠。
  何以蔚還是笑著,眼眶卻已有幾分溼潤,「我不碰直男。」
  就算是很喜歡的直男也不會碰。
  我能忍住——何以蔚在心裡對自己說。
  「對不起。」邵秦覺得自己搞砸了,他只想到要道歉。
  咖哩飯還剩一大半,何以蔚已食欲全消,「咖哩飯很好吃,但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不等邵秦回話,何以蔚就拿著盤子起身,進廚房封上保鮮膜,將未吃完的咖哩飯放進冰箱,「剩下的我回來再吃。」
  直到何以蔚出門,邵秦也沒有再說一句話。明明在辯論社裡多次擔任主辯,比賽中經常壓制對方辯手,此時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說什麼才不會讓何以蔚受傷……
  
  ◆
  
  何以蔚開始夜不歸宿。
  他每晚都去夜色,大多是和朋友開包廂唱歌、喝酒、玩遊戲,後半夜沒有太醉的話就找個人過夜,有時候在飯店,有時候在不知道誰的家裡。
  但就算他的朋友們夜生活再豐富,也沒有人會瘋到每晚都來夜色報到,於是朋友沒空的時候,他就點一杯酒坐在吧檯邊,等人過來搭訕——他不愁沒有人來。
  何以蔚在夜色裡小有名氣,常來夜色的人不一定知道他出來玩時的名字,但一定會知道那個清純時氣質清新,放蕩時勾人無數的年輕男子。
  儘管何以蔚玩得瘋,身邊男伴換過一個又一個,卻不是來者不拒。
  他很挑,無論是長相、身材還是尺寸,無一不挑。他也有挑的本錢,畢竟他要顏有顏,要錢有錢。
  縱使top們經常不爽,但仍以和何以蔚打一炮自豪。
  前一陣子夜色裡的人還因為何以蔚來得少了而暗暗可惜——有人猜他是有了固定的伴侶,也有人說他八成是得病就收斂了,當然還有更多天馬行空、捕風捉影的臆測,每個人都言之鑿鑿,說得十拿九穩般,卻沒有一個人敢和何以蔚求證。
  現在何以蔚每天都光臨夜色,讓那些top樂瘋了,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夜色的生意竟比前陣子好上三成。
  何以蔚沒想太多,昏暗燈光裡覬覦的眼神,抑或是快節奏電音掩蓋下的閒言碎語都和他無關,就算哪個朋友為他打抱不平,他也沒興趣聽。
  他來夜色就只為了打發時間,看對眼就來場一夜情,肉體的歡愉有助於轉移注意力。
  是的,轉移注意力。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何以蔚確實感到很難受。
  明明就不是談戀愛,為什麼被邵秦那樣說他會覺得難過?
  不過是被發現和男人過夜了。
  不過是被發現是同性戀了。
  不過是假面具沒戴牢掉下來了。
  芝麻綠豆大的小事罷了,他早想過有可能瞞不住,也想過到時就一笑置之,最糟也就只是回到最初,各過各的日子,互不干涉。
  胸口那種悶悶的抽痛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一旦獨處就會不自覺落淚?
  太矯情。
  何以蔚自嘲地笑了笑,本來就是蕩婦,裝什麼良家婦女?
  這段時間何以蔚幾乎沒回公寓,唯一回去的一次是為了拿課本,來去匆匆。怕撞見邵秦,挑得是邵秦在上必修課的時間。
  邵秦給何以蔚傳過訊息——
  我的鶴:「最近都沒回來睡?」
  「我的鶴」是何以蔚偷偷為邵秦改的暱稱,現在看起來有些諷刺,邵秦從來都不是他的。
  何以蔚:「趕小組報告,住朋友家。」
  正在夜色的何以蔚啜飲一口酒,臉色平靜地回了訊息。做小組報告是真的,住朋友家也是真的,但這兩件事和不回公寓睡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的鶴:「注意身體,別太累。」
  何以蔚:「謝謝,我知道。」
  我的鶴:「冰箱裡的咖哩飯放太久我倒掉了,你回來我再做新的。」
  何以蔚盯著這段訊息看了很久。他終究沒回去吃那一盤沒吃完的咖哩飯,就算邵秦願意再幫他做新的,那料理中隱晦的幸福感變味了,兩人間的關係也再回不去。
  雖然逃避不是好辦法,但何以蔚還不知道下次見面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邵秦,他怕自己的眼神藏不住情緒,只會讓邵秦更困擾。
  在他調適好之前,不如不見。
  他反反覆覆打了許多訊息,「不好意思,最近太忙忘了」、「好啊,我很期待」、「一言為定」,最後全都刪掉,送出的訊息只是客套的敷衍——
  何以蔚:「謝謝。」
  我的鶴:「等你回來。」
  何以蔚看著對話畫面,沒有回覆,他不喜歡給承諾,尤其是不知道能不能達成的承諾。
  他又喝了一口酒,酒精放鬆了緊繃的神經,卻無法改變低落的情緒,突然覺得「我的鶴」怎麼看怎麼刺眼,順手又改了邵秦的暱稱——「直男都是渣」,警惕自己別越陷越深。
  沒多久,有個人過來吧檯,坐在他旁邊的位置。
  「我陪你好嗎?」男人的聲音略微低沉,看起來很年輕,可能只比他大一兩歲,身形挺拔,白衣黑褲,穿著在這夜店裡堪稱樸素。何以蔚轉頭看向對方,微微一愣,隨即眼神一挑,舔了舔唇,勾起笑,「好。」
  吧檯裡的酒保投來訝異的一眼,他見慣了何以蔚被搭訕,卻沒見過他這樣主動。
  酒保的訝異只有一瞬間,隨即就收回視線,低頭工作,不介入是他的職業道德。
  只有何以蔚知道自己反常的原因——男人的側臉有些像邵秦,尤其是對何以蔚笑的時候,特別像。
  讓他無力招架。
  何以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每一聲都像在耳邊響起,都像在取笑他為了遠離邵秦的這幾天努力都是白費力氣,徒勞無功。
  但,有什麼關係呢?
  他太需要來一劑能產生幸福幻覺的止痛藥了。
  何以蔚把酒一口喝完,主動問:「晚上有空?」
  男子是明白人,「如果是你約的,都有空。」
  兩人相視一笑,出門直奔附近的五星級飯店,男子熟門熟路地要了一間房並乾脆地刷卡付錢。
  何以蔚有些意外,他的床伴幾乎不會到這麼貴的地方開房,而他對打炮的地方不太講究,雖然知道夜色附近有這間高級飯店,但幾乎沒在這裡約過。
  兩人進了房就開始親吻,一開始何以蔚還把頭別開,但看著男人的側臉,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好像可以接受了,便主動把唇貼上。
  「別留下印子。」
  「好。」
  親吻像一把火,很快就野火燎原,兩人都性欲高漲,下身隔著衣物抵著對方小腹,兩人不約而同開始脫對方衣服,目標明確,一邊脫一邊直奔大床。
  何以蔚勾著男人的脖子,倒向彈性和柔軟度都沒得挑剔的床上。
  房間只開了間接照明,暖黃色的燈光更像是用來點綴氣氛,房裡明亮醒目的反而是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燈火點點閃爍,襯托城市的繁華卻又顯得寂寥,彷彿每一個小光點只要緊緊相依,就可以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寂寞。
  男人的手在何以蔚身上愛撫,觀察何以蔚的反應找出他的敏感帶,隨後就不停地撩撥那些地方。
  何以蔚知道自己遇上老手,便也放開了,樂於享受愛撫帶來的酥麻快感。抬腿纏上男人的腰,既是勾引也是鼓勵。
  「我想要了。」
  男人的手撫上何以蔚如綢緞光滑又筆直修長的腿,從腳踝小腿一路順著摸向大腿,年輕緊實的肌膚觸感很好,男人愛不釋手地在臀瓣揉了兩把,接著手指探向大腿根部的穴口。
  男人帶了潤滑液,這很正常,就算男人沒有,何以蔚也帶了。
  「你不問我的名字?」男人在皺褶處畫圈,藉著潤滑液慢慢放進一根手指,即便下體硬得脹痛,語氣卻似好整以暇。
  「不問。」何以蔚放鬆身體,任憑開拓。
  「可是我知道你是誰。」男人又再放進一根手指,眼裡是露骨的欲望。
  「知道也別說出來,破壞氣氛。」何以蔚不想去想別的,今晚他們就是兩隻交纏的獸,只需要盡情宣洩欲望,除此之外的,都不重要。
  「好。」男人頓了頓,便也同意何以蔚說的。看著何以蔚適應良好,將擴張的手指增加為三隻。
  「差不多了吧?」何以蔚有些空虛,手指並不能滿足他。
  「真沒耐心。」男人低笑,隨即抽出手指,抬起何以蔚的腿,挺腰一插而入。
  隨之響起的是何以蔚帶著痛楚和快慰的呻吟。
  男子停了一下,想讓身下的人適應,沒想到何以蔚主動夾住蹭了蹭,急不可待,「快點,別停。」
  男人低笑,「真騷。」
  說完便不再克制,開始一波猛烈的攻勢,相應而起的是一聲聲甜膩呻吟和肉體撞擊聲。
  滿室春色。
  完事後,天都快亮了。
  男人還是說了他的名字,方棠。
  「好像在哪裡聽過。」何以蔚全身上下都在享受數次高潮疊加後的餘韻,很滿足也很睏,也許下一秒就能睡著。
  「我們小時候還一起玩過,當然不是這種玩。」
  方棠話裡帶著笑意,何以蔚卻不覺得哪裡好笑,嚇得猛一翻身,瞪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的床伴。
  一夜情睡到童年玩伴?
  半晌,何以蔚放棄,坦誠道:「我不記得了。」
  「真是令人傷心。」方棠嘆了口氣,和邵秦有幾分相似但氣質迥然不同的臉故意做出受傷的表情,「我是方敬文的小兒子,我們兩家到現在還是商業伙伴。」
  這麼一說,何以蔚才隱隱約約想起有這號人物,同時感到頭痛,約到熟人就是麻煩。
  方棠看著何以蔚陰晴不定的臉色,也猜到自己的身分不太受歡迎,「你還沒跟家裡出櫃對吧?不用擔心,我不會去和伯父伯母說的。」
  「你要說也沒關係,反正嘴長在你身上。」何以蔚無所謂地笑了笑,「你要是說了,我就去說你短小早洩。」
  方棠被逗笑了,笑了一陣子才壓下笑意,「你真可愛。」
  何以蔚沒被這麼說過,皺眉怒瞪方棠,「可愛個屁!」
  「虛張聲勢的小奶貓?」
  方棠這句話說得極輕,何以蔚沒聽清楚,「你說什麼貓?」
  「睡吧,天都快亮了。」方棠揉了揉何以蔚的頭髮,何以蔚僵了一下,偏頭躲開。
  方棠也不生氣,拉起棉被也跟著躺下,他今晚雖然快活,但運動量也大,需要好好睡一覺。
  何以蔚背對方棠,等到方棠躺了一會兒後,才悶悶地問:「你出櫃了嗎?」
  方棠閉著眼睛,也還沒入睡,淡淡回道:「我算是雙性戀,不一定要出櫃。」
  「喔。」又是一個找好退路的人,何以蔚有些不屑,閉上眼,不再說話。
  
  江十七安分了三天,就開始找何以蔚。
  他傳了訊息給何以蔚,果然還是未讀未回,看來何以蔚沒打算解開對他的封鎖。
  接著,他去了何以蔚的學校,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站了好幾天,遠遠地看到了幾次邵秦,看到幾次就心虛地避開了幾次,但就是沒遇到何以蔚——江十七不知道商學院大樓在靠近側門的地方,何以蔚就算難得去上了幾堂課也不走大門。
  這幾天他是在煎熬裡度過的,他寧可何以蔚生氣地來質問他,也受不了這麼無聲無息的冷淡對待,彷彿他一開始就不存在似的。
  江十七沒辦法,只好窩在何以蔚公寓對面的便利商店守株待兔,無奈依然沒等到何以蔚。
  江十七幾近絕望,只好直接找上邵秦。
  邵秦忙完家教回來,沒想到會在公寓樓下看到江十七,「你來做什麼?」
  「我找小蔚。」江十七尷尬地笑了笑,想做出無害的樣子,無奈收效甚微。
  「他不在。」
  「真的?」
  「不信就算了。」
  邵秦想越過江十七開門,江十七不讓,故意擋住門鎖,追問:「他怎麼可能不回來?」
  邵秦和江十七身高差不多,雖然不喜歡動粗,但面對挑釁也不會示弱,眼睛微瞇,迎向江十七的目光,「為什麼這麼說?」
  「你沒感覺?」江十七這次是發自內心地笑了,他覺得自己又有機會了,「直男就是遲鈍,我真替小蔚難過,不過沒關係,他有我就夠了。」
  邵秦從江十七的話裡拼湊出了真相,他向來聰明,一點就通,「他喜歡我?」
  聞言,江十七又不是那麼開心了。他不是來當月老的,打死都不想看到他們兩人變成一對。於是板起臉來,故意亂扯一通,想誤導邵秦,「沒有,他不喜歡你!他要是喜歡你就會回來,他現在沒回來就是不想看到你!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絕對是討厭你!」
  邵秦目光略沉,他注意到江十七對他的敵意,而且不得不說,江十七很不會說謊,那種故意提高聲調,表情略微扭曲的特徵都是說謊時可能出現的反應。既然江十七想騙他,邵秦也不想繼續進行沒有意義的對話,「我要回家了,你確定要繼續站在大門前阻擋我回家嗎?」
  藉著路燈,江十七看見邵秦手上拿著本《刑法分則》,「哦?法律系了不起嘛,動不動就想告人是嗎?」
  邵秦笑了笑,沒有反駁,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解釋訴訟成立的要件,只是伸手指了指附近的電線桿,語氣不冷不熱,「那邊有兩支路口監視器,剛好可以照到這裡。」
  江十七順著邵秦手指看過去,還真的看到監視器,不禁錯愕。
  他原本就不是來打架的,擋住大門就只是為了攔住邵秦而已。面對邵秦時的挑釁態度只因面子作祟,既然知道何以蔚沒回來,也沒有興趣繼續待著,裝作趕時間看了看手機,「嘖,都十一點了啊!我還有很多事要忙,才不想理你!」
  邵秦昂首挺胸沒半點怯弱,靜靜看江十七表演。只見江十七說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邵秦,轉身,大搖大擺地騎上機車走了。
  邵秦上樓,回到公寓,打開客廳的燈,驅散一室黑暗。
  邵秦進門的第一眼就是看向何以蔚房間,房裡是暗的,果然還是沒回來。
  兩週了吧?
  什麼報告需要做那麼久?
  邵秦苦笑,這麼久還不回來只能是在躲他了。
  他要是再不懂就不是遲鈍,而是笨了。
  邵秦回憶江十七前後迥異的說詞找尋真相——
  何以蔚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
  雖然方才邵秦在江十七面前不動聲色,但是聽見江十七暗示何以蔚喜歡他時,心跳確實是快了一拍。
  莫名的喜出望外。
  為什麼開心?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喜歡,他收到的告白次數多到記不清楚,對他而言,知道被人喜歡不是件會特別開心的事。
  但他竟然因為何以蔚可能喜歡他而開心?
  難道他喜歡何以蔚?
  不只是朋友的那種喜歡?
  邵秦很理性,經常從蛛絲馬跡推導出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但要不要接受這個答案,就不是理性能解決得了。
  在想著何以蔚手淫的夜晚後,好像有什麼東西改變了。邵秦依然不時想起那晚發生的事,何以蔚的呻吟也經常伴著他入眠。
  何以蔚剛離開的前兩天,邵秦懷疑自己可能壓抑太久,才會對同性產生邪念。趁何以蔚不在,不熟練地搜尋成人情色網,點開看了幾個影片,卻是興致不大,下體半軟半硬,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是當他把影片裡被征服的對象想像成何以蔚的臉時,海綿體立刻充血,硬到不行。
  簡直要被逼瘋。
  很多事情一旦做了第一次後,第二次、第三次就不是那麼困難——比如說一邊想著同性室友,一邊自慰。
  每次釋放後,看著滿手白濁,他都覺得自己又彎了一點。
  也許,他根本沒那麼直?
  何以蔚說過不碰直男。
  如果他不算直男,何以蔚會和他上床嗎?
  該死,他想這個做什麼?
  他怎麼會覬覦朋友的身體?他怎麼會變成同性戀?
  邵秦思緒紛雜,每每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
  他不確定自己的性向,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就喜歡何以蔚。唯一確定的是,他想把何以蔚找回來。
  於是,他打開了何以蔚房間的門,兩人的房門都沒有上鎖的習慣,彼此也尊重對方隱私不會擅自進入,算是一種默契。
  但現在是非常時期,為了找到何以蔚,只好把隱私權擱著了。
  這是何以蔚搬進來後,邵秦第一次進到何以蔚房間。
  何以蔚房間不大,沒有放太多雜物,大抵算是乾淨整齊。
  只有書桌上的東西多了點,放著一台電競等級的桌機,旁邊散落著書籍、紙筆、發票、保險套、杯子……
  邵秦的目光落在發票上,他一張一張細看,發現其中幾張發票上有同樣的店名,顯然何以蔚很常光顧。
  夜色?
  這是什麼地方?
  邵秦搜尋了店名,很快就找到答案。
  是這個城市裡頗負盛名的gay bar。
  邵秦只有在迎新的時候去過一次夜店,他不喜歡那樣喧鬧又花錢的地方,也不理解夜店有什麼好玩的?gay bar更是不可能去過。
  但為了找回何以蔚,什麼地方他都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