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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邃。

漆黑、漆黑、漆黑，當視覺只允許黑暗進入眼裡，大腦盤旋於漫無目的夜幕之中，這註定不會是一場有趣的旅程。



有聲音傳了過來。



水珠墜地，迴盪在空氣泛起漣漪，最後匯聚為流水而去。但這不是結束，腥味接著透過鼻腔竄入，沉重地難以呼吸和換氣。


還有熾熱到能感受疼痛的明焰：那是柴薪逐漸在火焰裡消亡的悲泣，在成為灰燼之前化作星屑，燃燒最後一次。




伴隨而來的是笑聲。


女人、男人、女人、男人......聲音永不停息，如同流水細細入侵他的體內，刺破耳膜。卻同時輕柔如情人，青年甚至能感受到耳畔的吐息。





看҉ 睜҈҉大̵眼̶҉睛҉ 看̵̴





──那些聲音蠱惑著。




不知為何，他照做了。

而正是如此，青年才能即時避開差點碰到自己的手臂......或者說，斷臂。




往҈̕͢ 前҈҇͢ 走҉҇




那些聲音低笑著，在停下腳步的青年身邊環繞，時近時遠，毫無停歇。青年知道那些聲音在嘲笑自己，帶著惡意，想看看自己對於眼前的場景會有何種表情。

可只要是一個心理正常的人，是無法做出無動於衷的反應的。








你҇̎͗͐̈́̏̈́̓̌̒̿̀ 在̐̊͊̽́͌̎̚͠ 害̒͐́͑͌̌͂́͐̑̚͠ 怕̃̂͋͡

你̷̰͖̬̪̿̄͋͒̅͌́̚͜͠ 在̶̰͎̖̞̲̒̌́̊̽̅̀͜͡ 害҈̯̤̝͎͚̣͒͂̀͒̚͢͞ͅ 怕̶͍͓͖̂̌̅̒͊͗̂͛͜͡


你̴̗̭̯̠̟͎͕̯̤͓͈̣͇̬̆̓̐̏͐̉̈̆̀ 在̶͉̞̜̝̭̭̯̫͎̜̩̭͈͉͎͗́́̉̾̚ 害҈̗͎̖̮̟̗̖̾̑̓͊̔͐̔̾̅ 怕҉͓̥̬̤́͛͑̒̿








水滴聲更大了。


從軀幹上硬生生撕扯下來的斷口並不平整，依然滴滴答答淌著血。纏在手腕上的繩子緊緊鑲入血肉，皮膚呈現不自然的腐敗之色。

一個、三個、十個、二十個......數以萬計的器官與殘肢被懸掛，如同森林蜿蜒整片廣大的土地。




這是貪婪所造就的結果。

因為渴求，渴求更多，所以人們流離失所，為此失去性命，國家不復存在。






你҈̡̠̜҇̍͋̀͊́.̶̧͍̰̖̤̯̈̄͛̆͌̉̃͝ .̵̛̠̜̰͇̒̆͂͌̌̀̔̚͜也̷͓̳͕͔̯̮͍̠͊̈͢͠ 是̵̢̭̟̋̀̾͒̿̂͡

҉̗̳̱̖̦̦̲̀͋̎̚͢͝你҈̧͕̬҇̈́̀̾̄̔̆ 和҈̢̛̤̪̟͉͌̅̆̎ 他̸̧͍͍̊̏̉̈́̈̊̄͞ 們̴͙̪̃͒͜͝沒҉̣̟̮̗͚̂̑̍͜͡ 什̸̢̳̥̞̰̣͚̥̜̾̓̂͠麼̸̡̗̪͓͉͂̇̌́̕ 不̷̨̛̣̗̭̞̠̠̾̓̈͗̎͌同҈̢̣͎͇̙͈̙̤̪̘̬͖ͅ






一隻烏鴉從青年的身後竄出，越過懸掛的肉林，最終停在一道人影的肩膀上。牠親暱地蹭著對方的脖頸，鴉羽襯著紅褐色的頭絲越發艷麗，黑色綁帶上的橙色寶石璀璨。



從身形來看，似乎是個女人。



......不。

那真的是「人」嗎？








看̵̪͖̆̐̀́̐̕͢。̷̩̬̒͆͢͠在̷̨͉̗̘̾̀̑͠ 那̸̡͔͔̝̋̿́̉̄͠

̸̷̧̨̛̙͕͚͉̤̘͎̔̈́̅̒̔̇͗͡那̷̡͖̪̫͈̓͆̅̌͠是҈̨̰̖͔̑̐̇́͆͞ 你̸̢̙̣͈҇̎̀̅̀͛ͅ的̶̨̛͇̞̜̲̀̈́̔͂ 宿̷̬̘̬͗̄͜͝命̸̧̛̗̝̭̈͂̐͊̈










羅德．哈里斯睜開了眼睛。

隨著五感復甦，青年能清楚感受到背後被冷汗浸濕，以及隨著喘氣而起伏的胸口。但這並不是什麼令人驚慌的事，畢竟每天都是這樣醒來的。


他早就習慣了。



羅德望向一旁的落地鐘，現在是九點，差不多是該梳洗的時間。


作為「裡側」最大的奢侈品購物處，茗和百貨的一天可說是非常忙碌。接待員、廚師必須最早起床梳洗，在八點之前將前置工作處理完畢。之後才是技術員的晨起時間，而文書部門的人會準時在九點前往餐廳享用早餐。等到十一點，茗和百貨才會迎來客人。



身為文物修復員，羅德自然不用接待客人，他只要將長官指定好的項目修復完畢就好。

因為最近的拍賣會，為此他和其他同事連續趕工了好幾晚，才在昨天凌晨完成了最後一項文物。




已經將自己打理乾淨的羅德穿上衣服，不自覺的蹙起眉。他想起來了，似乎是接手某個文物開始，特別容易做夢。



可到底是什麼樣的夢，羅德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嘎。」


一聲低沉的鳥鳴響起，他聞聲望去，剛好只看見黑色殘影從視野消失。




與此同時，傳來了敲門聲。


羅德喊了請進，於是有著尖耳與精緻五官的少年隨即推著餐車進入房間。





「早安，羅德先生。」

對方彎起金色的眼睛笑了笑，視線忽然定格，隨即將餐車移到窗邊的圓桌，金髮在陽光看上去下異常柔軟。



少年將餐盤與刀叉一一放在桌上，然後將金邊白瓷杯注入溫度合宜的液體。

「今天廚房一樣準備了洋食和日式早餐，不過飲品我擅自只選了一種，如果需要茶的話我再去送來。」




咖啡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



羅德聞著熟悉的問道覺得精神了些，於是搖搖頭，表示不需要另外準備茶。




「我明白了。」金髮侍者垂下眼簾，特意不去看房間的任何地方。「另外，艾諾斯先生吩咐您可以下午再去文物修復室：『為了拍賣會而準備的商品已經修復完畢，剩下的不是急用。』先生是這麼說的。」



「那麼，祝您用餐愉快。」


最終，少年維持垂目的模樣推著餐車離開了。



羅德感覺對方今日有些奇怪，但沒有多說什麼，只當對方是早起而感到疲憊罷了。







其實與外面相比，茗和百貨的待遇可說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優渥。


除了薪資優渥與福利制度很好以外，也有一項不成文規定：從技術人員到拖地的清潔工，若有人無禮對待茗和百貨聘請的員工，將會取消其會員資格或受到無外的處罰。




羅德看過一名對清潔人員態度不佳的客人立刻被警衛帶離現場，但其他衣著華貴的熟客完全視而不見，只有幾位明顯是初次進入百貨的客人有些驚疑。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茗和百貨的武裝力量可媲美正規軍。




所以，這即是可怕的地方。不論普通人類亦或返祖人類，只要好好工作，在百貨內的生活可說是不愁吃穿，生命安全也有保障。所有人都擁有極高的忠誠度，做事效率也同樣良好。



簡直就像是這個國家的化身，他想。



羅德走到窗戶邊，看著西洋與傳統日式建築林立，底下來往行人與汽車穿行而過。日本在戰火中建立起繁華的都城，那些顏色不同的袴與洋裝、以及人們臉上的笑容，都讓這個國家與浴火重生的鳳凰無異。



可這樣的強盛能維繫多久？
人類的慾望無窮，掠奪亦不會停止。





羅德離開窗邊，起身收拾被風吹落在地的文件。他拿起其中一張紙端詳著：那是一個符文，黑色，由各種特殊符合所組成。旁邊條例出許多關於古代戰爭的描述和詩歌。



這是他負責的其中一項文物，來自北歐，刻著古老符文的儀式道具。


所有人都認為這項文物可以賣出極好的價錢，畢竟製作這些儀式物的沃爾瓦女巫刻意選用容易摧毀的載體，來確已經達成目的道具能隨著儀式的完成一同消失──換言之，是個非常稀有的古物。



羅德也就經手這麼一次，他相信不會有第二個一模一樣的烏鴉頭骨了。唯一可惜的是因年代過於久遠，接近眼窩的地方有一道裂縫，羅德還被鋒利的邊緣劃開手套與皮膚。



也許那個見證許多文明興衰的烏鴉頭骨會在今晚被拍賣出去。



應該不會在做惡夢了。



「......」
青年垂目看著資料。




不。

他只是比較幸運，不必接手「活體商品」，可不去看並不代表那些事情不存在。



「裡」和「表」都是一樣的，同樣貪婪，同樣掠奪一切。究竟到什麼時候，由茗和百貨所建立的商業帝國會迎來坍塌的那一刻？



恐怕，自己是無緣見證了。









#








惱人的細語霍然消失。

被掛起的心臟隨風輕晃，一隻黑色的鳥在此停歇，同時啄了幾口充飢。



有人伸出了手，招回歸來的烏鴉。



「嘎。」


「好孩子。」

對方笑著，用另一隻手順著烏黑羽毛，橙瞳中閃爍金色的細碎。「我們睡了很久，是嗎。」



烏鴉從喉間發出低沉的咕咕聲。



「那個人類使用鮮血當作祭品獻給了我。」祂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撫摸對自己撒嬌的寵物。「雖然看上去無意的成分居多......可不論發生什麼事，戰爭都是必然。」



風停了下來。



祂轉過身望向殘肢，那些淌落鮮血的人體部位在一瞬間全部燃起火光，就連尖嘯與嘶吼都成為薪柴，在烈焰中痛苦掙扎。



名為亞曼妲的戰爭女神舉起手臂，烏鴉舒展雙翼，這次終於振翅離去。




「那麼，下一次入夢會是什麼時候？」祂說。



而火光蔓延至眼底，如同烈火焚燒。














一、世界觀
西元1912年，大正天皇即位，維新成功後的日本迎來西化：民主主義與女性意識等風氣抬頭，服飾、食物、購物型態的轉變，讓人們迎來欣欣向榮的生活。
這段繁榮而平穩的浪漫分為體現於建築和時尚當中，也因商業活動發達。伴隨1914年第一家百貨公司的開張，人類對於物慾的追求開拓至全新的領域──珍稀種族的買賣。

人魚、龍、小妖精、獸人......只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與金錢，茗和百貨將會為貴客們提供滿意的商品。


（1）茗和百貨
隱藏於「裡側世界」的複合型百貨公司，販售各種文物、古董、武器、珠寶和種族，商品應有盡有。百貨裡有美食區、購物區、休憩區等等，同時亦有主題商品展示區：從礦石到人魚，只要是商品都有展示的機會。


（2）拍賣會
由茗和百貨舉辦的特殊拍賣會，每個月一次。只有出手闊綽的會員才能參加，任何東西都可以在拍賣會販售。


（3）員工
茗和百貨的工作人員分別為普通人類和混血的返祖人類。有些返祖人類因懼怕被販售，會自願成為工作人員。



二、人設

亞曼妲：
種族不明，只知是一名沃爾瓦女巫生前所使用的烏鴉頭骨護身符。頭骨的正上方刻上敬畏之盔符文，有「保護持有者」和「令敵人畏懼」的功用。經由時間流逝產生自我意識，受到凱爾特文化影響，亞曼妲除了女武神的格位之外，同時擁有「化身為黑烏鴉的戰爭女神」的形象。因其自身特殊性最終沒有被拍賣，在茗和百貨中暢行無阻，只有少數人知道她的存在。


羅德．哈里斯：
目前是普通人類，擔任茗和百貨的文物修復員，自知是被豢養的一員。因為身處「裡側」知道一些情報，對這個國家的未來感到麻木。五感特別敏銳，不知為何總是對天空有某種奇特的嚮往。很容易受到文物的影響做夢，所幸睡一覺就不太記得內容了，所以對日常生活沒有太大的影響。自從接手烏鴉頭骨護身符後開始頻繁做夢，夢裡有戰爭與死亡，還有神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