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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喜雨(上)
(中內X雨宮)


「啪！」
關閉了音響開關，輕柔的音樂停止，回到純然的寧靜。

門口傳來小林取下懸掛在門頂的鈴鐺聲，一如以往的每一天。

「今日，營業結束。」
雨宮也一如以往，彎起如貓般的細長眼笑著宣告一天的結束。

中內沒有想過自己這麼快就把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不管是昏黃燈光帶來的悠閒步調，或是來自雪克杯的冰塊聲響、風味糖漿的甜香，明明任職才一個月，卻立刻適應了一切，沒花上絲毫力氣。

「你一定會需要的，這樣的一段時間。」
那張貓咪一樣的眉眼，笑的輕盈柔軟，像一道暖光落進心房，安撫了離職以來的不安。

不自覺的，在這間店就是能放鬆的笑起來。

「今天客人意外的多呢！」小林走回專屬他的那個角落，拿起手邊的書喃喃自語。

「啊，真的耶。」中內打開了存放食材的小冰箱，用來點綴盤面的巴西里已經告罄。「我去補個食材吧！」

「不用這麼急，明天再買吧。」
雨宮整理好桌面，投給他一個淡淡的微笑，「有了你的料理，客人幸福的表情變多了。」

「有……有嗎？」中內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順便幫我補蘭姆酒吧？」
「咦？」
「拜託了，謝謝！」雨宮依然露出那種明明人畜無害，卻又不容拒絕的笑臉。

「你還真的是……嘛，我買就是……」
中內將檯面收拾乾淨後，脫下了圍裙，確認一切物歸原位後，向兩人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穿上橘色羽絨衣，雖然已經入春，夜裡的寒氣依舊逼人。

「路上小心。」雨宮對他揮了揮手，一邊關掉吧台的燈，略暗的照明下，側臉的線條被襯托的很立體。

中內想不通，怎能有男人長得那麼像幅畫。打從高中開始他就一直覺得雨宮是很不可思議的存在。比起桃花運爆棚的小林，雨宮像是高嶺之花般，即使深受全班男女的喜愛，卻沒有任何人得以踏進他的心房，像一朵雲，從不駐足停留，卻又讓所有人為他仰首。

「雨宮，我餓了。」
在玻璃門關上時，小林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爬上樓梯前他只來的及看見雨宮轉身進廚房。

這種時候他真的很羨慕小林。
可以這麼直率的表達想法，彷彿不知道這世界有顧忌這個詞語。當小林和雨宮相處時，總是有一種他無法介入的氛圍。過於簡短的遣詞用字卻包含太多語氣和眼神，就只有彼此了解般的默契，讓中內……很不是滋味。

明明那兩人在高中也沒有比較熟，在自己還沒有和這兩人相遇的時候，他們究竟陪著對方走過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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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推門而入，不意外的，收穫了雨宮的早安。
還沒有換上西裝襯衫，穿著白色高領毛衣的雨宮，沒有刻意梳整的頭髮帶點稚氣，一如他身為少爺的那份單純。

「早安。吶，你要的酒，重死了！」其實也沒有多重，只是不這麼抱怨的話，他就無法面對自己其實心甘情願想幫雨宮的情緒。

「下次不要叫我做這麼麻煩的事啦～」
說歸說，中內端出了酒瓶後，便自動幫雨宮放進了酒櫃。

「太感謝你了，下次會託你買輕一點的東西。」又來了，貓臉的笑，怎麼就看不膩呢？

「就說了不要叫我啦！」終於把購物袋裡的物品都分門別類放好，中內套上圍裙，拿出砧板，開始備料。

就這樣開啟每一天，平凡的剛剛好，莫名的有幸福的味道。

「小林說他晚點才會到。」雨宮一邊擦拭玻璃酒杯一邊說。

「喔…」聽到這名字讓他分了點神，不注意地在指尖畫出一道口子。

血不多，但突然的疼痛讓他輕呼了一聲，刀子掉落的聲響顯然喚起了雨宮的注意，那個白色頎長身影趕到了他身旁。

「沒事吧？割傷了嗎？」
雨宮問的急切，中內還來不及說割到手對廚師而言根本家常便飯，雨宮已經拉起他的手，死命的瞧。

「……這沒什麼啦，小事……」
「都流血了……」
濕暖觸感瞬間籠罩而來，男人過於纖長的睫毛，紅潤嘴唇以及直挺鼻樑都太過靠近，線條完美的容顏，還有因為低頭靠近飄逸而來的古龍水香氣，過多的感官刺激讓中內一度摒住呼吸，無法思考。

等到他意識到雨宮正含著他受傷的指頭，已經來不及了。

中內覺得已經掉落在一片柔軟的雪地裡，像要沉下去那樣，他想抽手撐住自己，但又捨不得移動半分。指尖彷彿長出了一條神經，直通心臟，他幾乎要擔心起雨宮會不會在嘴裡感受到他過於狂亂的心跳。

「幸好，傷口不大。」
雨宮終於放開了他，看著他的眼問：「要ok繃嗎？還是今天先休息，我去店口貼個告示……」
「沒那麼誇張啦！」中內慌忙止住他，「等會兒就好啦，哪個廚師的手沒傷口的？」

他擺擺手，想顯示自己沒事的樣子，只是那溫熱的嘴唇觸感根本甩不掉，一不留神，已經印在心上。

「到底是誰教雨宮你這種沒有健康意識的傷口處理方法？」
推門而入的小林一臉嫌棄。

「管家爺爺在我受傷時都是這樣做的，不對嗎？」雨宮一臉無辜，「普通人不會這樣嗎？」
小林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是中內的爺爺嗎？」

「你啊，老是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小林把一個紙袋放在櫃台側，「這個先放店裡，晚上幫我一起處理。」

「我哪有做什麼出人意表的事……」
「啊，有喔！」中內突然想起了那段時光，「剛開學的時候，古文的老師不是要大家回憶中學學過的漢詩嗎？大家都傻住了，只有雨宮……」
「對對對，杜甫吧，是叫杜甫的中國詩人吧？」
「什麼春的，夜晚下雨的那首！只有他全部背了出來。」
兩個人的腦中畫面顯然很一致，笑的樂不可支。
「春夜喜雨。」
「蛤？」
「那首詩。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雨宮略帶著苦笑，仿若回到當年高中時光，毫不停滯的唸出了那首詩。
中內一臉佩服，「不愧是班長。」
對，那時候自己就像現在一樣，覺得這傢伙真的是個很不可思議的人。

「沒錯沒錯！」小林顯得很開心，「總之雨宮你的世界，和我們不太相同。中內你就別介意了。」小林拍了拍雨宮的背，框瑯一聲，小林又如旋風般消失了。

這老闆真是悠哉啊。

「一般人真的不會這樣嗎？不好意思，中內。……」雨宮看來還是很介意似的，望向他的眼神像做錯事的孩子般慌張「對不起……」

「就跟你說沒什麼，別放心上。」即使從以前就知道雨宮是大戶人家的少爺，但聽到他口中說出管家這個詞，還是有種不現實的感覺。少爺就是有位管家在身邊陪伴吧，受傷了由管家處理，肚子餓也是管家處理。

老師教過的詩詞不記得，但雨宮帶著欣羨看向自己便當的眼神他倒是很記得。

「今天不是有一組三位客人的預約嗎？快準備吧！」中內逕自轉身進了廚房，他不想讓雨宮看見他臉紅的樣子。

「嗯。」雨宮的聲音聽起來愉快了些，「他們好像要慶祝轉職成功，我來想想適合的酒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