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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甜,但也就只有甜,沒有想像中的驚心動魄,也沒有落葉歸根的安穩,當晚霞褪色後,甚至顯得有些黯淡。 他莫名憶起國文課本上的詩:來日大難,口燥唇乾。今日相樂,皆當喜歡。 「小說都是騙人的。」他嘟囔著,翻身睡著了。 高三剛開學,褚冥漾就被分手了,他沮喪至極,打電動也無法讓他的心情好轉。 只有坐在車站月台的椅子上,他才能感受到些許平靜。 好友看不下去,一群男生戴著口罩到雜貨店買酒,喝得醉醺醺的,隔天到校,被教官追著跑。 褚冥漾忿忿不平。「一定是我太矮了,等我長高就可以娶到世界上最漂亮的另一半!」 他迅速收心,認真讀書,考上一流大學的天文學系。 同年,白陵然與辛西亞結婚。 婚禮上,褚冥玥正與一名笑容甜美的可愛女孩說話。 「我想來看看流水席跟舞龍舞獅。」 「並沒有那種東西。」褚冥玥把女孩介紹給褚冥漾。「這是我弟弟,褚冥漾。漾漾,這是我學妹,米可蕥。」 褚冥漾抗議。「不要在外人面前叫我漾漾。」 褚冥玥微微一抬眉,他立刻噤若寒蟬。 「這裡你們兩個年紀最相近,漾漾幫我照顧好米可蕥。」 褚冥玥踩著高跟鞋離開後,米可蕥自來熟地拍拍他的背。 「每次巡、學姊露出這種表情,都沒有人敢說話。」米可蕥吐舌。「你叫我喵喵就好啦,我可以叫你漾漾嗎?」 「當然可以。」 米可蕥很有魅力,是會讓男孩子臉紅的那種女孩,卻不會自恃美貌而驕傲。 她還會烹飪,簡直是二次元走出來的美少女。 褚冥漾已是能發自內心欣賞異性的年紀了,他喜歡她的氣質,卻沒有怦然心動感。 「妳讀什麼科系啊?」 「唔,應該算是醫學系吧。」米可蕥問:「漾漾呢?」 「天文學系。」 「好特別啊,為什麼選這個科系?」 他看了看米可蕥,確信她不會嘲笑他傻氣。 「我高一升高二那年,有一天回家的路上看到極光。我沒辦法用言語跟妳形容我當下的感覺,彷彿上半輩子都白過了一樣,心裡有一道聲音告訴我:褚冥漾,你必須去追那道光。」 米可蕥專注地看著他,眼神中有種嚮往與崇拜,宛如兩顆星塵於永恆相逢,迸出火花。 褚冥漾莫名篤定,這樣的眼神不是給他的。 「也許是有人生日,那天才會有極光。」 「誰?雷神索爾嗎?」 「是所有世界最強大而明亮的光,永恆不滅的傳說。」 他加入系學會,參加聯誼,交遊廣闊,走在校園內,無數人跟他打招呼,同時亦沒荒廢課業,系上老師都喜歡他。 大學四年,他交過兩名女友,都是和平分手,合則來、不合則散。 朋友調侃他,怎麼歷任女友都沒有共通點。 褚冥漾想了想。 他喜歡初戀蘊含月色的髮、喜歡第二任女友明亮的性格與說話方式、喜歡三任女友眼裡偶現的明火。 好像真的沒什麼共通點。 「喜歡就喜歡了,誰那麼無聊還去找共通點。」褚冥漾說。 大四畢業前夕,他靠著老師們的推薦信與優異的成績,申請上國外的知名大學天文學系。 機場裡,褚冥漾一一擁抱所有家人。 「別怕,你可以做得很好的。」白陵然的父親拍拍他的肩膀,如同小時候那般。「家裡所有人都以你為傲。」 似錦前程在前鋪綿寬廣,等著他去探訪。 褚冥漾深吸口氣,笑了。「我知道,如果我的心能說話,那一定強大如咒語。」 他遠赴千里之外求學,努力適應異國環境與語言,漸漸跟上課業節奏,也漸漸習慣了全新的生活與離愁。 第二年的聖誕夜,褚冥漾與室友誤打誤撞進入一間GAY吧,又誤打誤撞地跟一名金髮碧眼的男人接吻。 沒辦法,聖誕節氣氛太好、男人太性感,尤其是那八塊腹肌。 最重要的是,他喊褚冥漾姓氏的口音,勾起了他深遠的悸動。 所有的意亂情迷僅到對方的手摸上他的臀部的那一刻,褚冥漾迅速清醒,衝出GAY吧坐計程車到機場,買了一張機票,又坐了快二十個小時的飛機,到臺灣時已是後天的凌晨,他從機場坐夜間區間車,出了車站。 在月台的椅子上坐到天亮後,他起身回家。 他還沒按鈴,門就打開了,是褚冥玥。 永遠是褚冥玥。 褚冥漾已經放棄探討褚冥玥為什麼總能未卜先知的開門了,就當是她後天的特異功能吧。 「你身上這什麼味道?」 他從GAY吧到機場到臺灣,快兩天沒洗澡,一身菸味、酒味、酸腐味。 褚冥漾恍惚地進門,彷彿他不是到異國他鄉讀書,而是出去玩一晚剛回來。 褚項與白鈴慈坐在餐桌前用早餐,他看了快三十年的景象。 「漾漾?你怎麼忽然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 褚冥漾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艱澀的開口。「我、我可能是雙性戀。」 全家靜默。 「你橫跨太平洋跑回來就為了跟我們說這個?」 「敗家子,機票很貴耶!」 「還好他沒去學商。」 白鈴慈揉了揉么子的頭髮。「回來就好了,快來吃早餐。」 褚冥漾吸了吸鼻子,拿過蛋餅,開始享用他的早餐。 他陸陸續續交了幾個男女朋友,流浪在不同的床上,吻過不同雙嘴唇,對不同人傾吐愛。 像他這樣俊秀如水的東方男孩,在情場上特別吃香。 有時候褚冥漾會懷疑自己是徹頭徹尾的同性戀,喜歡長得好看漂亮的男人,但見到氣質銳利的女孩安靜地坐在陽光下看書,他又情不自禁的追逐。 褚冥漾最後下了個結論:他就是顏控,喜歡所有長得好看的人。 轉眼又過了許多年,他放不下日漸年邁的父母,決定辭去國外的工作,回到臺灣校園任教。 那年臺灣的同婚法案剛剛通過,他為此高興,同時謹慎地思考自己的人生走向。 他終究還是想要小孩,渴望一家人和樂融融的相處模式,如他過去的成長經歷。 於是他接受白鈴慈與褚項的安排的相親,與相親對象不慍不火的交往。 四月雨帶來五月花,半年後,她成為他的新娘。 褚冥漾擁有幸福而美滿的家庭,投契的妻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三個孩子都是他的心頭肉,但他更嬌養二女兒一些。 二女兒天性堅韌,但難免有些急躁,每當跟哥哥弟弟意見不合,就奶聲奶氣地說:「我要殲滅這些敵人!」 褚冥漾笑得要死,把小女孩抱到膝蓋上,親了親她的臉頰。 他第一位送走的長輩是白陵然的父親。 在國外工作的那些年他偶爾會與白陵然聯繫,但真見了面,才發現記憶中溫文儒雅的表哥已衰老。 鬢毛不覺白毿毿。 褚冥漾自嘲地想,自己亦然。 辛西亞沒有出現在葬禮上,但那是人家的家事,他也沒多過問。 「小時候,舅舅最疼你了。」褚冥玥說。 褚冥漾點頭。「我記得。」 「我們都以為……」褚冥玥無奈地笑了笑。「你遠比我原本的想像生活得更好。」 細雨霏霏,褚冥漾為他唯一的親姐姐撐起傘。 「別擔心我了,姐。」他說:「天堂地獄,本該由我決定。」 再來他們送走褚項、而後是白鈴慈。 葬禮過後,褚冥漾把三個孩子攬入懷裡,一如當年白鈴慈擁抱他們幾個晚輩。 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一名很眼熟的嬌俏女孩,思索片刻,赫然想起米可蕥。 褚冥漾險些呼喚出聲,電光石火間打住。若無意外、對方仍在世,也已邁向老年了,怎麼可能仍是少女模樣。 他安靜地目送那名少女消失在人海。 他的家庭美滿、一生平安、事業有成,膝下兒孫環繞,老伴晚輩都勸他,該退休含飴弄孫了,褚冥漾卻覺得自己的追尋未到終點。 過去五十年,他也曾前往極圈仰望極光,卻不復十七歲那年的震撼與觸動。 直到某個黃道吉日,據說是百年難得一見,最適合結婚的好日子。 褚冥漾與妻子接連參加三場學生的婚禮,喜氣洋洋、笑容滿面。 參加完最後一場婚禮,他們走出車站,等孩子來接送,忽然之間,滿天極光,所有人停下動作,仰頭望天。 重現十七歲那一場永恆不滅的傳說。 昔年的激盪、如今的悔恨、渴望、痛苦、失落……直往上湧,充盈褚冥漾空洞的心、撞擊他的感官。 宿命大張旗鼓席捲而來,又漫天鋪地的隱默而去,留下瓦解的信仰,甚至不願意施捨他一場大起大落。 眼淚就這麼流下來。 他對旁邊面目模糊的妻子說:「我該退休了。」 往後餘生他再也沒有研究過極光。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滿。 百歲那年,褚冥漾在睡夢中平靜的離世。 他的至親好友、學生同事哀而不傷,他活了百歲,平靜而去是種幸福。 褚冥漾是個很好的丈夫、很好的父親、很好的祖父、很好的老師、很好的學者、很好的朋友,他愛護家人,與人為樂,在學界成就斐然,從不擺架子,提攜後進不遺餘力,沒有人不喜歡他。 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說,他一生圓滿。 一隻黑貓從窗戶外跳進來,死亡守護使者輕輕舔舐亡者眼角的淚。 褚冥漾的頸項間,掛著十六歲時買的項鍊,金屬吊牌上的火焰熄滅,像從未被點燃過。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生並非無憾。 『我,妖師先天能力者褚冥漾,以陰影為祭品,以言靈為媒介,逆轉時間之流,重啟世界,我將永不涉足守世界,換六界永無征戰,與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一生平安圓滿,愛恨恩怨,煙消雲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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