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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五條跟夏油在學校裡打了一架。

然後就被夜蛾倒吊在醫護室門口了。

雖然自從見過五條後，釘崎便不再對特級咒術師抱有不必要的景仰，但從未見過之人還是令她有些好奇心。本以為可以跟在雙胞胎後面去圍觀夏油的，那兩人意料之外卻沒有要前往的意思，只是滑著手機和釘崎分享是否要去換個髮色。

「夏油大人做什麼都是對的。」美美子道。

「但肯定又是為了令人難為情的理由打起來，不想過去。」菜菜子續道。

妳們不覺得這兩句話有本質上的矛盾嗎？釘崎在心中吐槽。她突然想起來，雙胞胎是夏油養大的，而伏黑姊弟是五條養大的。呿，班上同學都是有錢有勢的富二代啊......她想念那位同自己一樣平凡的人了。

「這畫面還真讓人懷念。」家入雙手插在白袍口袋裡，牙齒咬著未點燃的香菸上下晃動。

和五條一樣都被麻繩綁成蓑衣蟲的夏油，毫不費力抽出一隻手，點燃打火機遞到家入面前。

「唔嗯，我在戒菸中啊。」眼下烏青反襯出獨有韻味的雙眸猶豫地半瞇起。

「硝子妳這句話已經說十年了喔。」五條搖晃身體讓蓑衣蟲在門口轉圈圈，「一次也沒有成功的事情，不如放棄去享受吧。反正我就沒見過有咒術師是死於癌症的。」

家入彎下腰讓夏油替自己點菸，深吸一口，最後把嗆人的煙盡數往五條臉上噴去：「要不是你會反轉術式，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把你的頭擰下來。」

「哈哈哈哈，把頭擰下來還是會死的。」

「太好了，夏油你快幫我把他的頭擰下來。」維持不變的語調，比念課文還要呆板。家入又吸了口菸，慢悠悠地吐掉。

夏油闔起眼裝睡。

7.

「悠仁──你沒事吧？有沒有被碰了什麼不該碰的地方？別害怕，老師已經幫你教訓過那個糟糕又居心不良的壞男人了。」

「我覺得五條老師好像沒有資格這樣說吧？」

無辜又困惑的藍眼眨了眨，喉頭發出撒嬌似的長音，本就十分近的距離，頓時被拉至連一個拳頭都不見得能介入的境地：「但老師是不一樣的，對嗎？悠仁不會只答應那種人，然後丟下老師吧？」

好可怕。

假使壓在他身上的不是五條，光是這張絕美臉蛋、虛假的笑意與令人全身戰慄的壓迫感，宛如鬼片般的場景肯定會讓虎杖一拳打上去。

不過五條老師他打不贏就是了。

而且並沒有答應啊。

雖然也沒有拒絕。

準確來說，在夏油問完那句話後，伊地知的電話便打斷了兩人，湊巧得令人懷疑這是否也在夏油的計算之中。而不論刻意與否，虎杖都不可能在第三人面前與人繼續話題。他只能自己思考。

虎杖從來沒有被告白過，而人生第一次也不是高中生被預設的純樸校園風格，不明白亦無從比較起。

但他不討厭夏油的吻。

因為對方在身邊而放鬆、為自己能帶給對方快樂而同樣喜悅、被觸碰時的悸動......

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嗎？腦海裡忽地浮現另外的容貌，與夏油截然不同——原來他一直都喜歡著那個人啊。

似乎是讓自己陷入非常不妙的處境了。虎杖想。然而他沒能想多久，連在內心模擬少女漫的機會也無，甫踏進家門便被迎上前之人掐住下顎抬起，墨鏡後的藍眸滿是詫異，接下來便是意識陷入黑暗。

再次醒來時，就是這樣被五條限制行動壓進沙發裡的場面了。

「悠仁沒有什麼想説的嗎？」

「......下次請不要咬人。」他的下唇同時發麻又刺痛，舌尖仍殘存血的鏽味。

五條撐在他身上，藍眸似晴天般耀眼又柔軟，他歪頭勾唇道：「不咬就可以親了嗎？」

「別欺負人啊，悟。」

「......」

一整天下來的資訊量過多，初心者如他真的背負不了離開初始台地後，就直衝幹爆加儂的拯救世界任務。所以，虎杖實在沒有多餘心力感到尷尬害臊，也不想知道夏油到底在旁邊站了多久。

「你好煩啊，我還沒原諒你呢。」與對虎杖軟言軟語全然不同的冷淡語調緩緩道。

「我不記得有做什麼需要你原諒的事呀。」

「等等就揍死你喔。」聲音輕快地彷彿句末都能加上愛心，可五條的最大受害者可以用生命保證，這語氣代表他心情很不好、你接下來要倒大楣了。

「還是不要吧，再打一次那個人會把我們掛在校門口的。」

「重要的是，」夏油彎腰，雙手交叉搭在沙發椅背上，看向被五條壓在身下之人，彎起眉眼似笑非笑：「你接受嗎？」

8.

虎杖覺得心很累。

基本上都是五條造成的。

「我也要喝悠仁泡的茶。」大齡兒童掛在自家學生肩上，一點羞恥心也無地被拖曳行走，嘴上不停歇嚷嚷，「為什麼傑有我沒有，悠仁你偏心！」

泡茶不是難事，但想到那杯茶會同無數淪落到五條手裡的咖啡一樣，被溶入五顆以上的方糖，虎杖就一點也不想泡給他的老師喝。即便不是專業到能自稱亭主之人，但他對自己泡出來的茶，還是要盡力維護尊嚴的！

他用加入三大杓蜂蜜的牛奶暫時堵住了對方的嘴。真的太甜了，絕對不能讓無辜的茶遭到這種待遇。被哄著張開唇的虎杖，在舌尖嚐到對方嘴裡的味道時想道。

平心而論，夏油倒也要負一半責任。兩人身上有著共同點，但更多的是相異之處，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互斥，而這體現在日常生活中就更明顯了。問早餐要吃什麼，一個說西式一個說日式；問宵夜喜歡什麼口味，一個要甜的一個要鹹的，沒了顧慮的夏油簡直怎麼跟五條對著幹怎麼來──雖然觀察下來虎杖知道對方的喜好本就如此，只是以前不在乎是否順心意而已。

他是沒有很想介入那兩人之間啦，但作為準備食物的人真的很困擾，困擾到開始覺得世界上怎麼會有人討厭「隨便」這個回答呢？隨便，多麼親切友善的回應。

五條一直都知道虎杖脾氣好歸好，卻絕不是會任人擺布的個性。但當他看著眼前非西式也非日式的早餐時，還是忍不住想道，這孩子真的很叛逆啊......

「誰早餐會吃咖哩飯啊？」

「雨宮蓮？」

他抿了下唇角藏住閃現的笑意，維持嚴肅表情續道：「我可是很專情的喔，不是十艘跳的男人。」

「五條老師一句話得罪了只愛單一女角的玩家喔。」舀起一湯匙送入嘴裡，咖哩的稠度適中，香氣也很足。他嚥下後緩緩道，「照老師的想法我說不定很適合吃咖哩。」

「嗚哇，一本正經說出不得了的話了，虎杖同學。」

拜某兩人所賜，如果他還只是手足無措或坐立難安，肯定會讓人牽著鼻子走。虎杖瞥了眼五條，由於夏油天還沒亮就被緊急任務叫走了，咖哩口味便完全照著五條的喜好去調整，蘋果與鮮奶油都沒有少，故而對方看起來吃得還算適應。

「我接下來幾天任務在國外，交流賽前會回來。」

虎杖邊咀嚼邊點頭，臉頰鼓鼓的像倉鼠。他被安排好的任務都已經結束了，再來便是依照計畫練習基本咒力操作，輔以七海借給他的學生時代筆記，一個人也可以完成訓練，更何況還有夏油會抽空陪他對打，五條在與不在影響並不大。

「不要被傑騙上床了喔。」

「噗咳咳咳......」

9.

「老師──啊，七海海也在！」

「......」

「那個、為什麼這樣盯著我看？」

「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不便評斷什麼，但果然還是等成年後比較妥當。」

「為什麼你們都看一眼就知道了？」

「作為成年人，我有義務關心你的選擇是否出於自由意志。當然，我指的成年人並不包含那邊兩位只有進行任務時才像成年人的傢伙、」

「不要連你都不跟我解釋啊！」

10.

虎杖「復活」了。

伏黑很高興，可他情感向來內斂。

釘崎很高興，但她要先揍對方一頓。

雙胞胎當然也很高興，所以她們決定要跟夏油冷戰一週表達抗議。

為什麼會跟那個白毛爛人一起騙她們啊！夏油大人太過分了！

11.

「臭小鬼。」面對明顯向自己挑釁的五條，樂嚴寺咬牙切齒道。看來這就是開戰的信號了？可惜，即便五條嘴上說咒術界有新生之風將吹起，那些都還只是學生，而五條只有一個人。縱然是當今最強的六眼繼承人，他倒要看看僅憑五條一己之力，要如何護住宿儺的容器！

然後他在五條被夜蛾一拐子架走後瞧見了夏油。

只見那人瞇起一雙狐狸眼對自己笑笑揮手，樂嚴寺久違地體會到一口氣哽在喉頭喘不過來的鬱結。

12.

五條悟，以及，夏油傑。這簡直就是童年惡夢重現。歌姬想，如果這只是一場夢，她就立刻拔刀砍死自己，好從這無間地獄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