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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令──菊】

眼前的學者好似看不出自己困擾的神情,半強迫的讓自己從籤筒撿了一支籤,手上的象牙牌匾刻著端正的菊字。

罷了,方才也因此宴之主盛情難卻,吃了宴間點心,不試試也說不過去。

四周的文人雅士熱絡的討教彼此的詩句,她亦試想菊花之姿:

籬下團簇喧秋意。

黃花團簇亂中有序,忽地,滿手的菊花束填滿了典雅的瓷瓶一幕一閃而過,瓷瓶旁是她所立的——

心頭一驚,手上的象牙牌落下發出的聲響令她清醒過來,苦笑著向學者搖搖手示意自己沒事,她拾起牌子交還給學者,牌上的菊字在眼前化作一朵大黃壽菊。

線香煙絲冉冉,在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垂掛著白布幔的廳堂,滿室黃、白兩色壽菊,鼻尖圍繞的不是花的沁香,而是濃烈的檀香令人窒息。

縱使在大力地甩動腦袋也甩不掉堂前大大的奠字……

一陣鼻酸,讓她慌亂地想轉移注意,揪著胸口的拳頭感受著自己紛亂的心跳,視線在亭間遊走,四周笑語變的尖銳刺耳扎的自己腦袋發疼,一張張笑靨扭曲成讓她難以辨別的怪物,明明與人踏著同樣的亭子,卻感受不到自己立足於同一方天地。

她用盡力氣向眼前學者致歉,自己並非文人雅士,更不懂詩詞歌賦,留在此恐毀眾位雅興。推辭了人伴臉色鐵青的她前往醫館的善意,邁出不踏實的步伐,遠離這自己無法共鳴的興味歡快。

和煦的陽光刺眼而曬人發疼,湛藍的天空令她作噁。

好不容易覓得橋墩影下,因得不到日照而冰冷的石橋柱驅散了腦中的煩躁,意識到此處隱密不會有人的瞬間,心頭一輕,胸口悶意一解,席間嚥下的點心一古腦兒的衝出口,她咳著,甜膩的酸液灼燒著喉間,難受的令她踏實。

恢復平靜的腦袋將方才無法整合的字句彙整成詩:

『籬下團簇喧秋意,墓前亂黃伴故人。』

她狼狽一笑,這可不是能在那種場合出現的句子……

然,菊,之於自己既非人人讚賞的君子、隱士,亦非不畏寒霜的傲骨、志士。

它們僅是常伴亡者的離別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