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莫比烏斯(一)

毛邦羽啜了一口手中的可樂那，心想著這間Bar也不是那麼常放蔡依林的歌嘛，一邊看了下手機確認時間，又看了空空的左手無名指。

是不是夢？

毛邦羽不止一次希望這只是夢，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去，但他明明白白清晰的記得另外一個九月，吳明翰所為他所做的一切。
越來越大聲的音樂讓他覺得頭很痛，好像又回到那天他喝醉了哭著錄限動，然後，一台紅色跑車急馳而來——

睜眼便是昏暗未明的天空，雲層好厚好厚。

一位警察正輕輕搖他肩膀，把醉躺在路邊的毛邦羽叫醒。
「先生，」斯文好看的眉頭微皺「你喝醉是不是？有沒有哪裡受傷？」
剎時之間毛邦羽不是很理解對方的意思，愣愣地看著他，臉頰旁邊的雜草跟自己捲捲的頭髮撓的他刺刺癢癢的。

「可以起來嗎？」斯文警察看著他伸出手，擔心這位醉倒在河畔的民眾有什麼不明顯的傷勢。
「……我沒事……」毛邦羽喃喃開口，「現在是怎麼了？」

「先生？你真的沒事嗎？需不需要幫你叫救護車？」名為劉冠廷的警察嘆著氣蹲下身，與坐起來的毛邦羽平視。
「你看的到我嗎？」毛毛小心翼翼的問，換來警察先生有點無奈又疑惑的表情。

「當然看的到啦，我看你是真的喝太醉囉？酒空是不是？」劉冠廷瞥了瞥附近散落的酒瓶，語氣稍微不耐煩起來。
「如果真的沒事……你幹嘛？！」

地上的毛邦羽猛然抓住面前斯文警察的手，碰的到！而且是暖的！！
「不敢相信——！！！我明明已經——」

死了。

***

他硬生生吞下最後這兩字。

劉冠廷看著還愣在地上渾身酒氣的青年。喝這麼多又醉倒在路邊，不是家裡有狀況就是失戀，這種情況他也不是沒遇過，正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破空而來的救護車警笛打斷了他。

原來熱心的報案民眾不只報了警還打了119，他拍拍毛邦羽的肩膀起身向走來的高挑救護女隊員匯報情況，對方點點頭，多看了劉冠廷兩眼，熟練地接下後面的任務。

還不在狀況內的毛邦羽糊里糊塗的被推坐上車送到附近的醫院，轉交給急診護理師做了檢傷才發覺肢體各處有些許的擦傷。清創時的刺痛又提醒了他，自己似乎沒有死在原本應該發生的那場車禍中。

不敢相信，自己是跨越了時空來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還是帶著原本應該死去的記憶回到了還可以重來的時間點？亦或是那只是自己喝醉做的一場清醒惡夢？饒是考上台大的聰明腦袋一時間也無法釐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他想起了一個名字。

「吳明翰」

那個為了林孝遠偷渡事件而在槍林彈雨中身負重傷的吳明翰，為他爆揍家豪的吳明翰，帶他出去玩、幫他領養小毛、拯救北極熊又在海邊淨灘，深夜街中的裸體跳舞……

「吳明翰」

一想到他，毛邦羽便坐不住了，捏緊摔碎螢幕的手機等待傷口包紮完成，匆匆繳費離開醫院，隨便攔了台計程車就往夢中的派出所去。

坐在計程車後座的毛邦羽腦中不停地回想那個「惡夢」的時間線，假設現在的自己好好的活著，吳明翰能順藤摸瓜找到小馬那條線嗎？而後會不會又因為結局其實無法改變，沒有鬼魂附身讓道的壅塞高架橋最後成為吳明翰的斷魂路？

直到司機不耐煩地拍拍副駕椅背，才把毛邦羽從思緒中拉回，才一抬頭，尚有餘溫的眼淚滑落臉頰，把對方嚇了一跳。

看著司機震驚的表情才知道自己淚流滿面的毛邦羽趕緊用袖子胡亂抹了抹把臉，趕緊掏出錢包遞了張500元出去，等待找錢的他望向窗外，就看見一個背影站在派出所門口菜園中。

毛邦羽忽然心生怯意，接過找錢時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司機大哥，請問你有紙跟筆嗎？」

計程車司機聞言，在副駕置物箱裡面翻找了一下，拿了一支筆跟一個紅包袋交給毛邦羽。
「歹勢啦，現在都用手機了，沒有放紙在車上，啊這個可不可以？」

看著那飄散著淡淡香味的紅包袋，毛邦羽尷尬的笑了出來，真的是荒謬到連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接過紅包袋沿著折線撕開，在內側上就著椅背書寫，細心再次摺好之後下車面對未知——或已知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