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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我知道有時候只是我們都不認錯】


因為增加的工作量與麻煩的客戶，那天的我，死盯電腦螢幕，一直處在焦躁的狀況，眉頭緊皺著，一刻也沒有鬆開。

好不容易撐到下班，得以回家喘口氣，舒緩疲勞的身心靈，將整個人從工作的壓力中徹底解放出來。

卻沒想到，踏入家門的瞬間，便是爭吵的開端。

清脆的玻璃聲從廚房傳來——

我匆忙脫下鞋子，前去查看情況，印入眼簾的是滿地的碎片，透過顏色與紋路，我馬上分辨出這個物品的原貌。

那是我珍藏許久的玻璃杯，刻著我的英文名字，是已經離開人世的摯友送的。

還未反應過來，眼淚已早一步落下。

視線變得模糊，淚珠在眼眶打轉，我這才抬頭看著罪魁禍首。

「怎麼會這樣？」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連我都嚇了一跳。

「我要拿櫃子深處的東西，就得先把它拿出來，誰知道就從我手裡滑出去？」

我沉默不語，打量著眼前的戀人，擰起的眉間帶好似有幾絲不悅，現在到底誰才是受害者？

「那是我朋友送的，我很珍藏的杯子……」

「那你就應該收好啊！沒用報紙包起來，也沒有其他保護措施，你到底在做什麼？」

什麼？

「為什麼講的好像是我的錯一樣？摔破的人是你吧？」

被點燃起的怒火，無法抑制——

我們不斷指責對方，將責任當成皮球，踢過來，又踢回去。

但無論如何，碎裂在地面上的玻璃，再也無法復原。

直到對方的一句「夠了，先吃飯。」，我們才暫時停止爭執。

僅僅是「暫時」。

餐桌上，沉默相伴，我們迴避著彼此的視線，也許是受到心情影響，這頓飯顯得食之無味，甚至有些難以下嚥。

「昨天交代你的買的東西，在哪？」

對方突然的一句話，打破原本的寂靜。

「什麼？」

「酒，家裡沒了，你該不會要跟我說你忘記買？」

我頓時愣住。

因為我的確是忘記了，忘得一乾二淨。

白天忙得焦頭爛額，這件事情直接被我拋到腦後，無暇憶起。

我的沉默在對方眼裡似乎被視為默認，下一秒，他瞬間起身，撞倒椅子，發出巨大聲響。

「你怎麼可以忘記？昨天不是還信誓旦旦答應我嗎？」他的眼神流露出憤慨，嗓門比平常大許多，突然的怒吼讓我忍不住往後一縮。

「我不是故意……」

話語還未結束，硬生生被對方給打斷。

「今天被上司罵得夠慘了，回家還沒有酒能消愁？你這是要置我於死地？」

「用不著說的這麼誇張吧……我今天太忙了，案子很多，又遇到一些難處理的客戶，所以才會忘記……」我試著想要解釋，但對方卻沒有想要理解的意思。

「我可是非常信任你，才把這件事情託付給你的，而你卻根本不在乎！答應別人的事情都沒能做到，要是你哪天在工作上也出同樣的差錯怎麼辦？」

心中的怒火，再次因為對方的話而燃燒的更加旺盛。

「你憑什麼認為我不在乎？再說，工作上我一向都是小心謹慎，與這件事情無關吧？」

「如果你在乎，還會忘記？我託付給你的事情，難道就不能以同樣的心態面對？」

「就說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我自願要這麼忙！」

「你忙，難道我就不忙嗎？我……」

此刻，言語化為刀刃，我們互相攻擊彼此，在情緒的波瀾下，爭吵只有越來越激烈的趨勢，從一件事，吵到另一件事，再延伸到其他瑣碎的事情，彷彿看不見結束的盡頭……

不平，焦躁，氣憤，種種的負面情緒排山倒海而來，在我面臨崩潰之際，我逃走了。

＊

外頭，細雪紛飛。

我不顧一切地衝出家門，在茫茫的街道上奔跑，迎面而來的寒風甚是刺骨。

但，心頭上的痛更加令人難受。

第一次吵和戀人吵得如此不可開交。

＊

我走入公園，坐在盪鞦韆上，遊戲區早已沒有小孩逗留，路燈光亮下能清晰見到雪花飄落的情景，我的視線就這麼停留在那，遲遲沒有移開。

此刻，放任時間流逝的我，不願回到家裡，再次面對那火藥味十足的同居人。

我們的關係，是不是產生裂痕了呢？

「今晚可以去哪裡……」我喃喃自語著，順手點開手機內的聯絡人。

索性便撥了通電話給住在幾條街外，交情五年以上的大學同學。

「今天能讓我住一晚嗎？我跟那傢伙吵架了。」

「這次沒辦法輕易道歉，我想過去冷靜一下，可以嗎？」

電話另一頭的友人也沒拒絕，我才起身，離開冷颼颼的公園。

整夜，對方伴我聊了許久，因為我們久未見面，話題環繞著彼此的生活，無論是多麼瑣碎的小事，都能被我們談起。

這段時間，情緒漸漸緩和，彷彿自己找到宣洩的出口，在閒聊中，染上愉快。

直到早晨的曙光從窗戶縫隙傾瀉而下，我們才緩緩入睡。

＊

「冷靜下來了吧？」

「嗯，謝謝你。」

「我想我該回去了。」

友人站在門口，目送我離去。

街道上還殘留著昨晚的積雪，每踏一步，就是留下自己的痕跡。

不一會兒，我已經站在家門前。

只是，遲遲沒有拿出鑰匙開鎖。

那傢伙還在生氣嗎？我不知道。

但如果是現在的我，冷靜的我，也許能和他好好談一談吧？

我使用鑰匙開鎖，握上門把之時，大門卻早一步開啟——

闖入視線的，正是戀人那熟悉的臉龐。

「你……回來了？」

他搶在我之前開口問著。

「你……要出門？」

誰的問題也沒得到回覆，我們固然持著自己的疑問。

頃刻，對方用力拉住我的手，我便落入那厚實的胸膛，令人安心的氣味隨之縈繞而來。

「笨蛋，晚上沒回來，手機又不接，到底怎麼回事？」

我先是愣了幾秒鐘，才緩緩開口道：「我去朋友家住……手機剛好沒電，不想麻煩人家就沒充電了……」

「我很擔心……剛剛準備要出門找你。」

「抱歉讓你擔心了……」

咕嚕嚕——

肚子傳出來的聲響，頓時讓這個空間產生幾分尷尬。

「我，其實還沒吃早餐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對方這才鬆開我的身體，伸出右手，往我的額頭一彈。

「痛！」

「現在都幾點了？走啦，直接去吃午餐！」

戀人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溫度一點一滴遞過來。

我看著他勾起的微笑，感到一絲絲溫暖。

＊

或許當初只要道歉，便能化解我們之間的紛爭。

可是，我們都好倔強，固執地等著另一方妥協，誰也拉不下面子。

我知道有時候只是我們都不認錯。

但那不過是短時間的賭氣罷了。

不久，我們默默在心中原諒彼此。

現在才能笑著談論過去鬧翻的我們，檢討彼此的衝動。

相信依舊不成熟的我們，會在磨合中成長。未來還有很長一段路，會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