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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當我出生時,我母親已經49歲了;或許是因為她的年紀,也或許是因為我們之間欠缺生理上的羈絆,但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連結。 我小時候非常需要人照顧,只要我父母離家,我就會大哭。後來情況越來越糟糕,讓他們只要出門跟朋友吃飯就必須帶我跟一個保姆一起去。 在學校裡情況也沒有多好,我非常的黏身邊的人,這讓朋友們感到窒息,他們慢慢受不了而離開我。 隨著我越長越大,我開始意識到,像我母親那種年紀的人要生下小孩是多麼不可能的事情。我對於我的出生地肯塔基州Louisville耿耿於懷,直到我16歲時,我在網路上查了資料,發現《亂世佳人》其實是在喬治亞州拍的,而不是肯塔基州。 而且我的網路搜尋不斷出現一個結果:Louisville有個很大的代孕中心。我好像感覺到什麼線索被連接了起來。 我進一步調查,發現直到今日代孕在法國都是不合法的,我開始明白了什麼。我意識到我這一輩子都被欺騙,我情緒失控了,我試圖壓制我心理的感受。 我從沒有跟父母提起這件事,這個陰暗的思想一直存在我心裡。跟父母坦白自己發現事實會終結掉一種其實不存在的親密感。 這份內心的孤獨和困惑讓我走上自我毀滅的旅途。我開始酗酒、吸大麻、無止盡的狂歡,任何能讓我不要在胡思亂想的事情。我的母親真的是我的母親嗎?我到底是誰? 毫無疑問,我父母當時只認為我是個問題少年,而且我最終還是會走向正軌的。 但其實沒有,我的憂鬱症更為嚴重,以致於在離家後我嘗試過自殺數次,而我父母對這完全都不知情。 我的行為愈發極端。在我20歲時,在法國的一個夜裡我被強姦了。我沒有報警,因為我對自己感到非常羞愧和自責。 最後我理解到自己必須要脫離這種創傷的循環,我找到了個心理醫生,戒掉了酒癮和毒癮。不久後,我遇到了名叫Matthias的男人,他後來成為了我的丈夫。他是我的救星,也是我的心理諮詢師,如果沒有他,我或許根本不會活到今天。 在我24歲時我們結婚了,不久後我懷上了女兒Eleanor,現在她6歲了。我的母親年紀非常大,因此我非常確信自己想成為一位年輕的媽媽。 雖然在我知道自己懷孕時我並沒有證據證明我是代孕出生的寶寶,但我的每一根神經都能感受到不同。我跟所有的人講我的想法,包括我的丈夫和他愛我的家人。我的孕期進展很順利,而當我未出世的女兒開始踢我肚子時,這給我帶來各種的感受。 我馬上就了解到,我知道我女兒能帶給我一切的寶藏,而我絕對不會放棄她。而這是在我能夠將她抱在懷裡之前就明白的。 一想到這個小生命就住在我的子宮裡,我就有一種超乎平常的喜悅。這種感覺又延續到了我後兩次的懷孕:我現在4歲的兒子Theodore和2歲的兒子August。 你或許可以理解我有多麼重視自己孩子的出生,我希望所有的小孩都能在家裡出生(雖然我是在醫院生下女兒的),我希望他們能像自然界設計的一樣,能夠馬上被我抱在懷裡。 我的婆婆後來幫我找到了親子關係的真相。2022年我30歲生日時,她買了個檢測祖先DNA的工具給我。 在使用這個工具前,我決定先跟我父親談。有一天,當我們開車去山上的度假屋時,我對父親說:「爸爸,我知道我是你們代孕生的,我知道媽媽並沒有把我生下來。這是真的嗎?請告訴我真相。」 他回答說:「我得先跟你媽媽談談,談完後我再告訴妳。」 這回答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他這番話證實了我的恐懼。我還在等他跟我母親告訴我這整起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他們始終沒有說,而我也不知道追問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我寄出了自己的DNA樣本,並很快就和一位住在美國的「表姊妹」取得聯繫。 我發訊息問她,說我相信自己是透過代孕出生的,雖然這問題很令人尷尬,但她是否知道家族裡是否有人從事過代理孕母? 她回答我說:「有一個。」得到答案時我感覺自己的人生瞬間改變:緊張、興奮、痛苦等等的情緒將我淹沒。 她替我聯絡上了我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位兄弟又替我聯絡上另外3位姊妹。他們對我非常好,也願意回答我各種的問題。慢慢地,我瞭解這整件故事。 他們的母親,也就是生下我的代理孕母。 大多數的代理孕母都是所謂的「懷胎者」,他們懷著其他人的種並將嬰兒生下,但跟嬰兒並沒有血緣關係。用更簡潔的名詞描述,也就是「孵化器」。 但是,我的生母是用她自己的卵子和我父親的精子做人工授精懷上我的。 她生我的時候已經38歲,和丈夫有了5個小孩,但最小的孩子在2歲的時候死於一場不幸的意外。 在意外發生不久後,她聯絡了代孕機構。她當時顯然非常傷心,甚至沒有告訴她丈夫。我認為她根本就不應該成為合適的代理孕母。但由於代孕服務牽涉到了鉅額的金錢,代理孕母的心理狀況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後來我的美國兄弟姊妹跟我說,說我的生母很想跟我聯絡。 我跟她開始傳訊息。一開始,我感到很憤怒,我很想問她:「為什麼妳留下了五個孩子卻把我給賣了?是因為我不夠好嗎?」但我還是忍了下來,問了她喜歡的顏色。是紫色,跟我一樣。她傳給我她當時懷孕時的照片,我看著照片,覺得這個女人跟我真像;無論是眼睛、頭髮還是下巴。她就是我的母親。 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有個親屬。 她告訴我,每年在我生日的時候,她都會想起我並為我祈禱。我想相信她的話,但不是那麼肯定。畢竟對一個非常渴望想聽到這些話的人來說,那種話很容易說出口。 我最想知道的是我的出生背後的真相。 我瞭解到,我的生日是被選擇的—12月10日,和我父母的旅行計劃吻合,我連出生這件事都是寫在契約上不自然的。 我問我生母說她當時是否想要抱抱我,她回答說:「我跟助產士說我不要,因為如果我抱了這個嬰兒,那我就會捨不得讓她離開了。」相反的,護理師將我從生母那邊帶走,她之後再也沒有見過我。 幾週後,我跟生母斷了聯繫,我想我們不會再聯絡了。 很遺憾的是,我相信我生母患有精神疾病,她與所有的小孩的關係都不融洽。但我和我的那位表姊妹,她的母親以及我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們的關係一直很好。他們已經成為了我的家人,我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在一塊。 經過了幾十年,我終於取得了證明我懷疑的證據。然而我並沒有與父母對質,因為我覺得我會對他們臉上吐口水。 他們花了非常多錢將我給生下來—商業代孕可能要支付六位數的費用—他們也撫養我長大。我也仍然認定他們是我的父母。但我一直以為知道真相能為我自己帶來解脫,但這並沒有,我再次陷入憂鬱中,必須再次求助心理諮詢。 我越來越清楚,我必須用我自身的經驗去幫助其他人。去年我在抖音上發表了一個影片,並開始參與呼籲廢除代孕的社會運動。最後,我在捷克議會舉辦的代孕問題座談會上講述了我的故事,我的演講被迅速地傳播。 一些女性給我留言,告訴我她們對於代孕的選擇有多麼後悔,對自己被迫放棄的孩子有多麼惋惜。她們的自白讓我熱淚盈框。 為了保護這些婦女,我們必須禁止一切形式的代孕,包括所謂的利他性代孕(代理孕母不收費用)。就像英國一樣。經過深思熟慮,我的結論是:利他性代孕就是天方夜譚。 就算在像英國這種禁止代孕的國家,仍然有非常多的金錢交易圍繞著代孕行為。現實的情況是,女性的身體仍然被租借,嬰兒仍然被與他們的生母分開。我認為不管卵子是不是來自於孕母,這都沒有差別。 是孕母的子宮孕育了孩子,是孕母的聲音讓孩子一天天在她的身體裡成長,是她的呼吸安撫著孩子,是她這個人讓孩子感到安心。 雖然我對那些無法生育的人表達同情,但可悲的現實是,不可能每個人都擁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根據我個人的調查,我不知道天底下有什麼「好」的代孕版本。在代孕合法或曾經合法的國家,這都曾經出過問題。 比方說,泰國曾經發生一起備受矚目的案件。一對澳洲來的夫婦聘僱了一名代理孕母,結果她生下一對龍鳳胎,但女嬰是健康的,男嬰卻患有唐氏症。這對澳洲夫婦將女嬰帶走,留下唐氏症男嬰給貧窮的代理孕母。後來泰國在2015年全面禁止來自其他國家的人去尋求代孕。 本週,我聽說有一個英國機構為潛在的代理孕母提供經濟誘因:他們會給蘋果手錶、主題公園門票、美食套餐、甚至性玩具。 我知道,當我公開發表我的故事的時候,我就會與我的父母疏遠。但可悲的是,事實上我們已經疏遠了。他們會來看孫子孫女,但我們之間不再對話。某種程度上,這是我們之間尷尬和距離感的延伸。儘管如此,我仍然愛他們,我並不恨他們。 但是,在我仍然為代孕所留下的創傷掙扎時,我沒有辦法保持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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