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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舞曲
╞TAG 商業間諜與目標／慈善募款餐會

　　旋轉，旋轉，緩慢的三拍子舞曲中，親密的陌生人們倆倆成雙，疏離相擁，如同波浪般繞著彼此緩緩擺盪，金碧輝煌的宴會廳裡，女士們的裙擺連成了令人目眩神迷的浪花。

　　托著他的腰的是一個黑髮的年輕男人，一身黑色的正裝，連袖扣都是低調的黑鑽，只有在光線下轉動時，才會蕩出一點細碎的光芒。

　　人們在起舞時也低聲談話。不如說這正是目的，雖然身處同一個場地，然而當兩人相擁著，踏著彼此的腳步起舞時，舞伴的肩膀，翻飛的裙擺，飄揚的樂聲，彷彿將人群一一隔開，所有的秘密都保留在彼此臉龐間微不足道的距離。

　　「呼嗯......先生，以前好像沒見過您。」虛作抬起頭主動向對方搭話，臉上帶著微笑，生疏得恰到好處，又帶幾分使人不由自主放下戒心的友善，他張望了一下四周，起舞的人們繞著他們旋轉，他們也繞著人群擺動，偌大的宴會廳彷彿一個光鮮亮麗的漩渦。

　　虛作遵循節拍往前踏了一步，他高大的舞伴隨之後退，一進一退間，羅織了默契的假象。對方聽見他說的話，不經意地隨之垂下目光，「這很奇怪嗎？」

　　確實，在這樣的場合，遇到熟人是常有的事，碰上陌生人更毫不稀奇。一般來說確實是如此。

　　虛作其實知道舞伴的名字，身分，來歷。他們沒見過面，但虛作此番可說是為他而來。他的反應毫無破綻，「說的也是，我對這種場合也不太有經驗呢。」

　　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他說的話。這個衣著打扮、言行舉止都規矩合宜的白髮年輕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大男孩，對任何人都沒有傷害。

　　虻隈川殘作的目光依然落在他身上，他的雙眼是令人過目難忘的血紅色，遠比他身上所有的外物更引人注目。他改變步伐，舞步變向時自然地帶著虛作轉身，自然得如同飲水，連帶他說出的話也彷彿只是一句隨口應答。

　　「我見過你。」

　　緩慢的三拍子悠揚而綿長，卻也總有邁入尾聲的時候，在圓舞曲的旋律達到小高潮時，虻隈川殘作揚起手，他的動作太流暢，當虛作回神時，他已經被帶著在對方跟前的小小空間裡劃了一個圓，虻隈川殘作西裝袖釦上的黑鑽和虛作耳垂上的單鑽耳環彷彿相互應和，折射出一瞬間耀眼的碎芒，細碎而鋒利。

　　虛作被重新帶回他懷裡，虻隈川殘作那雙平穩的手重新扶住他，他們四目相對，虛作突然感到一絲戰慄，彷彿他耳朵上那顆平凡無奇的耳環發出的，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驚動了他。

　　他會來到此處，接近虻隈川殘作，是因為他擅長看人。他有本事，而虛作的一身長才此刻正在向他提出警告，對那雙始終注視著他地，平靜無波的血紅色雙眼。

　　被打造成磁扣耳環的電子儀器裡傳來了同伴示警的聲音。

　　一曲終了，成雙成對的人們逐漸散開了。他們很快又會找到新的舞伴，隨著徹夜不歇的舞曲開始一場新的談話。該走了。虛作對自己說，他還沒套到想要的線索，但他得讓自己抽身了。

　　他自然地鬆開搭在對方身上的雙手，虻隈川殘作似乎並不反對，扶著他腰側的手掌也緩緩鬆開，他們很快就會從一對親密的陌生人，變回普通的陌生人。

　　虻隈川殘作沒有移開目光，虛作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就在他們即將分開的瞬間，虛作的手掌重新被牽住，往反方向帶了回去。

　　也許是他們的舞步太過合拍，虛作一時來不及反應，他的腳步先依循著不久前培養出的習慣，在對方的引導下往前踏了一步，正好回到虻隈川殘作身前。

　　帶著熟悉溫度的手掌再次貼上他的腰際，他看著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越來越近，耳環裡傳來的示警聲似乎也逐漸急促起來。

　　隨著左耳傳來一陣刺痛，耳邊的催促嘎然而止。

　　虻隈川殘作從他的頸側退開，這次正式鬆了手。虛作看了他一眼，他的腦中閃過許多念頭，最後他在下一支舞曲響起前，順著人群遠離了停在原地的舞伴。

　　人群似乎為他分開，又在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後緩緩聚攏，他們相交的目光終於斷開。

　　虛作立刻離開了會場所在的大樓。而光鮮亮麗的宴會廳裡，殘作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層層裙擺堆疊成的波浪後，方才用手接住某個咬在嘴上的東西，隨手放進了一旁閒置的酒杯中。

　　碎掉的電子儀器起初仍斷斷續續地傳來雜訊嚴重的疑問聲，隨著酒精與水分的浸入，逐漸失去了功能。

　　只剩下雪白的單鑽在紅酒裡沉浮翻滾，折射出細微的光輝。

　　三拍子再次悠揚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