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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聽到這個作品,是在某個夏日的夜晚。

  由鋼琴與小提琴一同描述純真童年的美麗詩歌,漂亮的湖景、藍天與白雲,滿腔的愛意被編寫在音符中,尚未擁有セラフ這個名字的■■■停下腳步,無視耳機中命令他返回安全屋待機的命令。

  他不想聽那些聲音,也不想回去組織。少年低垂著眼,藏在衣服底下的凶器十分冰冷,這是他第一次獨自出任務,就算大人們說得多麼詳細,把他所做的事情用孩童也能懂的方式一一攤開解說,讓他明白其中的道理,接受去執行任務對自己有必要的事實。他找不到拒絕的話語,最後只能沉默地聽從長者安排一切。
  作為武器不能有個人思想,但人不可能毫無情感,於是他獲得一把小提琴,被告知使用它來表達情緒是被允許的,從那天起小提琴就成為■■■活下去的方法。

  尚未滿十歲的■■■被淹沒在人群中,只有背上的琴盒顯得他有些特別。

  在群眾圍繞的中心,合作的兩人沉浸在樂器的演奏中,看起來是樂器行辦的活動,在車站或其他公開場所放一台鋼琴,讓路過的人可以輕易地碰觸到樂器。而演奏的人正是藉由這個機會,在公開場所表演。人群將演奏者們團團圍住,但樂音並不會因此被阻隔,少年甚至因樂曲中飽含的情感而感動不已。

  「好美……」他能看到夏日的光影、翠綠的色彩、雨降下的冰涼,一切是如此令人嚮往,彷彿他正奔跑於壯麗的景色中,跟雨水嬉戲,然後被它溫柔地擁抱。
  少年伸出手想要碰觸它,但它走得太快,只留下由鋼琴模仿逐漸遠去的雨聲。
  好想一起演奏啊,■■■縮回空落的掌心,上面什麼痕跡都沒有,但曾經的血色已經烙印在他的心中。
  果然,他不能碰觸那些過於美好的事物吧。

  耳機內的聲音又重複一次命令,他發出短促的回應,靜靜地聽著對方告訴自己因為太晚回答而需要接受懲罰。
  「……好的。」少年緊緊捉著背帶的手逐漸鬆開,再次抬起頭時臉上已看不見端倪。不要緊的,他總有一天能追回雨聲,他一點也不怕痛。

  在無數的雨季過去後,Ares又一次喚醒了當時的失落,被勾起情緒的セラフ沒有意識到自己紅了眼眶,只是想起在那之後他找到樂譜獨自練習,但不管多少次迴盪的都只有自己的琴聲,找尋不到其中深藏的愛與溫暖。
  或許記憶過度美化當時的體驗,他始終找不到與那日相同的聲音。真難堪啊,只是演奏不出自己心中的聲音就灰心喪志,不過就是技巧跟不上、沒有辦法把情意演示出來而已,哪怕與終點之間有名為天分的高牆,他也願意靠努力跨越過去。
  
  「我是來實現願望的。」雨聲催促■■■拿起小提琴,多年後它終於能夠完成當時的約定。雖然已經長大的孩童就算沒有它的懷抱,也能克服內心的不安與痛苦,還交到一群很好的朋友,不再是孤單地活著。

  眼淚沿著臉頰滑落,セラフ完全沉浸在曲子中,外面的雨聲就像當時的鋼琴一樣,洗滌他滿是瘡痍的靈魂,找回當時深深震撼他的感動。
  有一瞬間,他產生出握著它的手迷失在美麗幻境中的衝動,想要沉浸在他曾缺少的愛意裡深深沉眠,想要成為世界以外的一部分。和它在雨中奔跑的感覺是那麼美好,他可以當個無知的孩童,再也不被龐大的痛苦折磨。

  但セラフ還是停下步伐,鬆開它的手。這是非常艱難的決定,他睜開滿是淚光的雙眼,看到友人們擔憂的臉龐不禁露出微笑。

  鋼琴聲逐漸遠去,■■■小聲地與它告別,畢竟時間不可能重來,他現在已經是セラフ,一個找到棲木、停留於此的熾天使。

  「布拉姆斯小提琴奏鳴曲第一號G大調。」他放下樂器向聽眾行禮,而他的伴奏早已化為美夢,靜靜地消失在雨聲中。

#

  Ares消失後他的生活並沒有太多改變,只是多了點不合身的衣服,日常演奏時會輪替使用兩把小提琴,在提及關於自己的事情時不再迴避,有的時候被奏斗找去咖啡廳演奏拉高營收。
  セラフ偶爾還會經過那條小巷,但不管進去多少次,他再也看不到曾經的幻影,而暫時和解的心魔安靜地把玩小刀,沒有折磨人來彰顯存在感的打算。

  漫長的梅雨季已經結束,沒有雨水的夏日高溫異常難熬,有時他都覺得自己會在陽光照射下變成一攤融化的冰淇淋。總是包緊緊的服裝風格終於被放棄,セラフ恨不得把袖子全部捲起,穿上寬鬆涼快的褲子,在空調運作的地方待上一整天。

  此時一個訊息引起他的注意,難得任性的熾天使想了想後直接翻開行事曆替所有人設置活動提醒,告知了完全不容許異議的決定。

  「這就是你急匆匆拉著所有人來這裡的理由嗎。」アキラ站在通往頂樓的樓梯口,一旁是提著酒和酒杯的奏斗。
  「因為很難得啊,可以這麼清楚地看到流星雨。」雖然每次說到天文相關的知識都被當作催眠曲用,但セラフ還是想拉著大家一起觀賞每年都特別壯麗的天文奇景。

  「我們剛唱完喔!」拿著沒有打開電源的麥克風,雲雀和セラフ坐在頂樓的圍牆上,完全無視樓層有多高的兩人正用手機撥放無人聲的KTV音樂,按他興奮的程度少說也唱了半個小時有。
  「下一首換奏斗吧?我有一首雙人合唱——」「在這之前先從圍牆上下來。」アキラ冷靜拉住也想爬上去的隊長,堅決不讓這群人在危險的邊緣試探。

  好的媽媽,雖然掉下去也不要緊,但アキラ媽媽的話還是要聽的。他們乖巧地從圍牆翻回內側,奏斗也把身上背的冰櫃放到桌子旁。
  這裡是奏斗名下某個高樓的屋頂,雖不知一開始是哪個成員有往高處跑的癖好,久而久之這裡逐漸變成半夜不睡覺的集合地點。最開始只是一些小東西,到後面已經有桌椅和遮雨棚,還外接延長線可以給手機充電,若不是屋頂的鑰匙一直在奏斗手上,這裡完善到能讓流浪街友暫居片刻。只是前陣子因為梅雨的緣故許久沒有到這裡放鬆,現在終於放晴後セラフ就興奮地傳了好長一串關於流星雨的訊息,拉著剛完成任務的四人組在這裡集合。

  雲雀成功從一堆酒裡面翻到給自己喝的飲料,奏斗打開啤酒往玻璃杯倒,アキラ翻到包裝很可愛的透明罐裝梅酒,セラフ則是隨便拿了一罐就打開來喝。
  「哈!」夏天來灌冰冰涼涼的飲料最暢快了!四人同時感嘆地吐息,或許是氣氛的關係,原本歌唱的回合轉變成雜談,四個人湊在一起總是不缺少話題,在連續變換好幾個聊天主題後,內容也從生活鎖事轉變成前一陣子發生的事情上。

  「之前那場歡送會好可惜,沒想到主角會在拉完琴之後就消失了。」
  當時所有人都嚇壞了,好端端一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雲雀眼明手快地接住差點掉到地板上的小提琴,奏斗滑壘救下琴弓,アキラ什麼都來不及做,索性在最後給セラフ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他們還沒說些什麼,另一位主角就摀住臉,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詢問風楽奏斗是怎麼做到剛碰面就能一邊說害臊的話一邊挑釁Ares的。
  結果隊長也害羞了,整張臉也脹紅到不行,支支吾吾地指著セラフ問為什麼他只說給Ares聽的話他會知道。

  一旁的雲雀點頭表示他知道所有的記憶都會回歸到本人身上,而另一邊的アキラ也附和並補充說明既然是記憶構成的當然會回流,反正都是對他說的話,被本人知道也沒問題吧。
  當然有問題!奏斗慘叫著撲向抱在一起的兩人,試圖壓垮他們來表達自己被排擠的心情,雲雀把容易壓壞的樂器們拿到一旁後,也跟著疊上去。

  最後又變成四個人的玩鬧,アキラ搖搖手上的罐子:「之後就變成卡拉OK了,你們該慶幸那天沒有人來檢舉,真的有夠吵……」
  「アキラ明明也唱得很開心啊?」到後來誰都忘記原本要做的事情,變成和往常一樣吃吃喝喝的聚會。

  「幸好我們還有去遊樂園玩。」因為不能留影,想要懷念也只能看著セラフ的臉,雲雀翻出他們去迪士尼樂園的相片,在雨季去玩是非常瘋狂的決定,但五個人就算把自己搞得亂七八糟也能滿臉笑容,甚至還能為雨衣上面的圖案引發一系列爭奪賽。
  途中奏斗怎麼說也不想走進幽靈公館,最後被セラフ架著和他一起坐進雙人座,結果裡面只是嚇小孩子的內容,連在場唯一的未成年都嚇不到。一點也不害怕的隊長糊里糊塗就被アキラ的話語陷阱繞進去,承諾下次去遊樂園也要玩鬼屋,回過神想阻止アキラ訂下有可怕鬼屋的遊樂園門票已經來不及了。

  「對對,而且セラ的遊戲玩超爛的!」奏斗從旁加入數落,運氣好又操作好的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多欠打,都是運動系的他們自然選擇了可以一起玩的多人運動遊戲,結果明明是籃球隊的卻不會玩籃球遊戲,足球也追不上球的位置,賽車頻頻被龜殼攻擊,瘋狂排名墊底的セラフ完全沒能展現現實世界裡的優良運動能力,臉上被眉筆寫上一堆懲罰的成果,想到這裡奏斗又因回憶起那張花到不行的臉忍不住笑出來。
  「喂喂。」セラフ笑咪咪地舉起拳頭:「是誰玩格鬥遊戲玩到求饒的?」
  沒加入戰場的アキラ雙手握著酒瓶,才幾罐啤酒、還有一個人喝的是無酒精飲料,明明沒喝醉卻像醉漢一樣鬧成一團,若不是樓下沒住民肯定要被打電話投訴了。

  幼稚的吵架內容一時半刻不會結束,可能只剩下自己還有餘裕觀賞夜空。儘管周圍還有些來自城市的光害,但屋頂的優勢便是能減少這部分的影響,配著夜空中僅露出邊緣的殘月及萬里無雲,今天確實是適合觀星的天氣。
  手裡的酒搭配美景再合適不過,アキラ才正要拿第二罐,眼角餘光就看到白光飛速劃破天空。

  「流星來了!」他高聲提醒,緊接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接下來數個閃亮的流星吸引,由斯威夫特-塔特爾彗星軌道留下的碎片每年為英仙座帶來精采的流星雨,平均每小時一百顆的流星難以錯過,上一顆的尾巴剛消失下一個又緊接著來訪。
  只是セラフ的天文知識講解環節瘋狂被另外兩人許願的聲音打斷,到後面他乾脆放棄說明,聽兩人不停迸出越來越多的願望內容。

  「怎麼連這樣的內容都要拜託流星啊!」明天的晚餐能吃到好吃的料理這種事情給我靠自己,流星也只是進入大氣層燃燒的宇宙垃圾——
  「我不聽我不聽!」奏斗摀著耳朵拒絕接收一點也不浪漫的知識分享:「我就要許,讓每顆流星掉下來的時候都有寫上我的願望!」
  「啊,那我也要許願想要買的器材能夠特價大優惠!」雲雀趕緊對著每個路過的流星不停重複相同的願望,在物質的慾望和錢包的深度成反比的現實下,除了懇求特價以外沒有更優解。

  許個願望像在高速RAP的兩人直面內心慾望的同時,放棄繼續介紹英仙座流星雨的セラフ坐到アキラ旁邊,略帶疑問的說:「你沒有要許嗎?」
  許個願啊,我可以替你實現喔。セラフ晃晃手裡的酒瓶,享受這片美景的同時也不忘討搭檔歡心。
  「我想要正太セラフ。」「不,這個說什麼都不會實現的。」

  順口開了玩笑被駁回後的アキラ哼哼笑著,把問題拋回去:「你的願望呢?」
  「已經實現啦。」

  過去不曾學會感情的暗殺者如今也能露出幸福的笑容,他往天空張開手臂,彷如擁抱著世界般滿足又快樂。漫長雨季後的天空乾淨得能將一片星光盡收眼底,奇蹟一顆顆落入他懷中,他獲得的太多,多到他數也數不清,抱也抱不住。

  奏斗和雲雀轉過身一個飛撲,三個人開心地跌成一團,倒在天台上熱情邀請アキラ加入躺地板的行列。
  一群醉鬼啊,アキラ直接坐到奏斗肚子上,壓得最下面的セラフ發出類似青蛙被壓扁的聲音,惹得大家又笑又鬧的,流星都被冷落了。

  每一天都像現在的平凡,也像過往期盼的幸福。
  這裡是雨停止的地方,也是他幸福的歸屬。

  是奇蹟所在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