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 第一章 京都。皎潔的滿月高掛在夜空中,灑落遍地的柔和白光。在這樣寧靜的夜晚,一名身著和服的女性從氣派的日式古宅大門緩步走出。她留了一頭藍髮,手持蝙蝠扇挨近嘴,打起大大的呵欠。 「哈啊──好想睡覺。」 帶著濃厚睏意的京都腔,她懶散的說道。 「振作一點,香子。每次到了望月祓禊的時候都要我叫妳起床……」 有別於那女性甜膩的聲線,一道中性的嗓音從旁發落。不知何處冒出了另一名粉色短髮的女性,用手刀輕敲對方的頭頂。 被稱做香子的女人連聲抱怨,「妳會把咱敲笨的!我這不就出門了嗎!雙葉親明明是咱的式神,這麼愛說教可不行吶。」 粉髮頓時垂了臉。 香子抬頭望了望星辰,「寅時……方位東。看來是老虎呢?」 斂起方才的倦容,她將身體重量搭上粉髮的後背,隱身於夜幕之中。 ◇◆◇ 因為感應到不祥的氣息,我怎麼樣都沒能入睡。 並不是擔心被人類發現真身而遭到偷襲的那種不安,而是另一種騷擾感。雖然心底明白這種凶兆並不常見,但就算放著不管也會有陰陽師出面收拾的吧。 我翻了個身。或許是野獸的直覺使然,圍繞在胸口的焦躁揮之不去。最終我還是站了起來,決定出趟門探個究竟。 朝著氣息的來源大步奔跑,我一路進入深山。儘管在這樣的深夜變回真身還是存在著風險,但如果能因此達到嚇阻對方的效果也不賴。來者不善,這是我唯一的念頭。 在山林之間穿梭,最後我在溪邊看到了那東西的真面目,便不動聲色的縮在草叢後方觀察。 那是一頭黑虎──正確來說叫做三十六時獸。三十六時獸是以邪念為憑依的妖魔,依據時辰的改變會化成不同的獸形。現在是寅時,對照的化身就是黑虎。牠在一名昏倒在地的人類身旁來回踱著步。 再仔細一看,那人類是個相當年輕的女性,一頭紫長髮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特別柔順。 黑虎壓在女性身上,埋頭嗅了嗅對方的氣味。我聚焦在女性陷入沉睡的臉龐,那副容貌與記憶中那個人的笑容重疊在一起。 牠接著張開了血盆大口,我幾乎是憑藉著本能向前衝了出去。 「嗷吼──!」 我撲向黑虎,一口咬住牠的後頸。對偷襲沒有防備,對方發出沉痛的叫聲。牠大力扭動身軀,意圖將我甩開。 我用後足保持著平衡,死死咬著牠不放。由於體型上的差距,我最後被牠甩了下來,重心不穩的同時鬆開了口。黑虎呲開嘴,惡狠狠地對我露出利牙。 對上那雙像無底洞一樣黑暗的眼神,我明白了自己絕對打不過牠。跟力量強不強大沒有關係,我們從本質上就不是相同的生物。 儘管如此,我依然在對方展開反擊之前先發制人,伸出爪子朝黑虎揮去。牠反應十分迅速,在躲開我攻擊的瞬間一躍而起,和我扭打起來,一起跌進了溪裡。 黑虎壓上我,示威性的吼了一聲,將牙齒湊近我的脖子。我全力頂住牠的額頭不讓牠得逞,一邊用後腿進行踢擊。 「……嘎!」 我吃了一記攻擊,趕緊和黑虎拉開距離。疼痛瞬間在腹部蔓延開來,我低下頭確認,帶有咒力的爪子劃開了我的肚子,傷口處不斷冒出鮮血。 好痛。我忍不住蜷縮身體,感覺內臟快掉出來了。照這樣下去傷口一定會潰爛的,不在這之前把她帶走可不行。 把握黑虎恍神的空檔,我換位後往牠的眼球劃去,之後再次不支倒地。 視線漸漸充斥白光。每次動起身體,傷口就裂得更開,也完全沒有止血的跡象。 在快要失去意識之前,那個人、和她跟我所訂下的約定,在耳邊響了起來。 『別怕,我會在這裡等你。』 當時的她這樣說著,拯救了身困於陷阱之中的我。 『再見,小老虎──』 分開時她那副依依不捨的模樣,我還記得很清楚。 就算一起渡過的時光短暫,也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人類的溫暖。 為了再見妳一面,要我忍受多少年不被親族理解的孤獨都無所謂。 「純那,我一定會守護妳的!」 吼出長長的虎嘯,我吃力的站起,拚了命再次衝上前。 ◇◆◇ 不小心看書看得入了迷,回過神來已經到了半夜。 超前了原本預計的進度,我闔上書本,走到陽台呼吸新鮮空氣略作休息。 這次讀的是《仲夏夜之夢》的原著。 『在莎士比亞的作品中,《仲夏夜之夢》是最具浪漫主義色彩的。他在其中反抗封建婚姻、追求自由戀愛的精神……』 我想起十七世紀英國文學選讀的教授在課堂上滔滔不絕的樣子。 《仲夏夜之夢》的第一幕裡提到了愛要用心去感受,而非用雙眼去看。因此,藝術家畫中的邱比特常是矇著眼的狀態。我享受著夜晚帶來的寧靜,消化起剛才讀進的內容。 「『The course of true love never did run smooth.』──真愛無坦途。」 我咀嚼著這句話的意思。 「……小姐,妳喜歡老虎嗎?」 唐突的問句傳進耳裡,我中斷了思考。沒能來得及回過頭認清聲音的主人,眼前一黑,我就這麼失去了意識。 回過神來的時候,世界全然變了貌。身處的地方從自家的陽台變成了白天的森林。 我一邊思索著發生什麼事,一邊觀察起周遭。由於景物的大小和視野高度存在著違和感,我伸出手,才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小了。 「嗯!」 不僅如此,聲線也十分稚嫩。 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控制自己的動作。就像是觀賞一部由第一人稱視角拍攝的電影一樣,主人公還正是我自己。 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首要的事情是冷靜下來好好分析。 我是變回小孩子了嗎?掌心拍上雙頰,沒有摸到眼鏡的實感。這副身體還沒有近視,所以大概是十歲以前。 即使現實中還沒有成年,不過我多少還是有自己已經長大成人的自覺,不存在想回到過去的妄想。 這麼說的話,這裡大概是抽取我的記憶後重構的世界,或是我真的穿越時空回到了過去。 不論哪種可能性都十分不科學。 至於事情的起因,只能與在陽台聽到的聲音做聯想。對方的目的是什麼?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嗎?有沒有什麼方法能夠從這裡逃脫…… 在苦思的同時,眼角餘光瞄到了不遠處用來誘捕野獸的陷阱。 「嗯……?」 我向前靠近,發現陷阱內有一隻體型比貓咪再大上一點的幼年老虎。牠怯生生的盯著我,眼神很無辜,好像下一秒我就會對牠不利那樣。 我試圖和牠溝通:「嚇到你了吧,對不起。」 語氣放軟,我蹲下來向小老虎表示友好。牠觀察了好一陣子,才把身體直起來,對我歪了歪頭。是不明白人類的語言嗎? 小老虎眨了下眼後張開嘴,「na……」 「那……?是在問我的名字嗎?我叫純那,星見純那。」 『純那,我一定會守護妳的!』 一道遙遠的聲音傳來,眼前的世界突然開始大力震動,森林背景成了片片的碎花落塊,不停剝落。 『吼──』 陷阱內的小老虎漸漸變成了殘影,取而代之的我聽見了野獸的吼叫聲。 『純那──!』 視野再度陷入一片漆黑。 ……好像做了個夢。令人懷念的、暖洋洋的夢。與此同時,內心卻又感受到被剝奪了什麼的強烈空蕩與不適。 伴隨劇烈的頭痛,我再次睜開了眼。 所見的世界有些變形和扭曲,我下意識用手指扶上臉,發現自己戴著眼鏡。 調正了鏡框,我趕緊確認現況。 身上穿著睡衣,身體也恢復了正常大小。 看樣子回到了現實世界。我接著抬頭觀察四周,發現自己被帶到野外。距離不遠的溪邊倒臥一隻奄奄一息的金色大老虎,牠的身上到處是驚人的傷口,將毛色都染了紅。 我倒抽一口氣,發現旁邊有另一隻正在冒煙的黑色老虎。牠一邊的眼睛受了傷,還斷了一隻腳,喘著粗氣向我走來。 看著那隻受傷的金虎,我覺得自己不能逃走,也必須幫助牠。我抓起手邊的石頭,一顆顆的丟向黑虎。砸在黑虎身上的石頭被彈了開來,攻擊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我們之間的距離無情地縮短著。 「求求你,醒醒……」 總覺得必須把金虎喚醒。眼前的遭遇和自己跳脫科學的直覺都太過離奇,不過現在我沒有餘裕思考背後的理由。 我的行為顯然惹怒了黑虎,牠吐出一口黑血,朝我撲來。 「臨兵鬪者皆陣裂在前!」 幾乎是同個瞬間,一道輕柔的身影從空中跳落至地面。 一位穿著和服的女性將我護在身後,對著黑虎結起手印。 「哈啊!」 牠口中噴出大片黑煙,煙霧氣勢洶洶地朝這裡包圍而來。 「快憋氣。別把瘴氣吸進去了。」 女性對我說著,用衣袖遮住口鼻,拉開懷中的扇子優雅的揮舞。黑煙過沒多久便全數消散了。 黑虎慌了手腳,接連退了幾步。 見狀女性踏起優雅的步伐。 「一切重罪,皆悉除滅!」 振振有詞的喊著咒語,她伸手一揮,迅速出現另一名手握咒符的粉髮女性,用肉眼不及的速度接近黑虎。黑虎伸出爪子劃向她,她十分靈活地彎下腰閃躲,一面將符紙貼上黑虎的前額。 兩邊接觸的瞬間激出閃電,黑虎發出淒厲的叫聲,化作一團煙霧,就這麼消失了。 「哈啊……」 一切結束的太過突然,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呼吸,這才放心的大口換著氣。 「哎呀,差點就來不及了,真是好險。雙葉親,下次要注意一點呀。」 「哈?還不是香子妳說什麼『起不來呀這樣出任務太危險,讓咱多睡半小時──』才變這樣的嗎。」 「嘖。待會再處理妳……」 兩人自顧自的對話起來。我趕緊轉過身確認金虎的傷勢,忍不住皺起眉。 「那個……十分感謝兩位的幫助。能不能也請救救這隻老虎呢?」 血液從金虎的嘴角溢出來,我捧起牠的臉頰,湧現一股熟悉、卻又非常陌生的悲傷感覺。我沒有印象曾經見過牠,卻做不到放牠自生自滅。 拿扇子的女性指了指金虎腹部的位置,嘆了口氣。 「這種傷勢就算送去人類的動物醫院也沒用,牠被打傷了魂魄。壽命的話,頂多剩一個時辰左右?」 「怎麼會……!」 「居然敢用肉身挑釁時媚鬼,牠也是不要命了。」 女性聳了聳肩。在一旁默默聆聽的粉髮正要開口,藍髮女性先行摀住了對方的嘴。 「算了,事情變成這樣,貪睡的咱也有份。救牠的方法是有的,但妳要為此付出代價。就算這樣也要救?」 她收起扇子,一改懶散的態度,用嚴肅的表情等待我的回覆。 我直視對方微微下垂的雙眼,試圖探尋她的真意。 ◇◆◇ 恢復意識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到了天堂。身體輕飄飄的,肚子的疼痛完全消失了,還見到了一直想見面的那個人。 她原先憂心忡忡的看著我,然後又放鬆了肩膀。 等等。我見到了一直想見面的那個人……? 我睜大雙眼,發現自己身處在和室的內部。 接著我歪頭觀察自己的身體,傷口已經癒合了,但毛皮依然還帶著已經凝固的血塊,身上到處都髒兮兮的。感覺也使不上什麼力氣,我用爪子啪嘰啪嘰的刨著腳下的榻榻米。 「我說你,醒來了就別亂動啊!咱家的地板可是很高貴的!」 在一旁寫書法的藍髮女人出了聲,沾有墨水的毛筆在空中停頓,筆尖十分不客氣的直指我。 「哼嗯……」 我發出疑惑的悶哼,姑且停下了動作。 她似乎對我安分的行為感到滿意,放下了手中的毛筆。 「時媚鬼我處理掉了。那邊的星見親託我救回你的命,所以才把你帶到這裡來。你可真大一隻啊,費了我不少勁呢。雖然是雙葉親扛的就是了,呵呵。」 她笑了笑,「總之,告訴星見親你的真名吧,這樣儀式就完成了。」 我記得自己跟黑虎搏鬥,受了重傷之後昏了過去。這個人是路過的陰陽師,恰好救了我?儀式指的是什麼?我動了動耳朵,轉頭看向純那。 純那推了推眼鏡,「花柳小姐說如果訂定契約,讓你成為我的眷獸的話,就能以我為宿主,提供你精氣養傷。」 她向我進行說明,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頹了氣。 「對不起,當時事態緊急,只有這個方法能夠救你,所以先做了一半。當然,你有拒絕的權利。我會再找其他方式──」 那個時候,為了把純那從幻境中拉回現實,我強行破壞了她的記憶。現在的純那應該已經完全不記得我了才對,為了素未謀面的我竟然做到這個地步……我笑了起來,純那還是那個純那。 「奈奈。」 「咦?」 「我的真名。」 就算一切都得重新來過也沒關係。 能和純那再次碰面、一直待在一起,是我最大的願望。 ◇◆◇ 和奈奈的契約訂定完成的隔天早上,我照著鏡子,發現自己的眼睛顏色變得和奈奈的完全一致。雖然說本來就是所差無幾的綠色,別人也難以察覺吧。 比起顏色的變化,我更在乎內部功能的影響。在測試之後確定了近視的度數沒有改變,於是我鬆了一口氣。我的眼鏡有很多副,如果要更換全部的鏡片的話,實在要費一大把工夫。 第一次看到奈奈當著我的面變成人類的時候,我實在嚇了一大跳。從外表上來看是沒有任何疏漏的變身,完全就是普通的女性。硬要跟老虎的型態做連結的話,大概就是她那一頭金黃色的頭髮,還有比一般女性高上許多的個子吧。 會說話的金色老虎?至今讀過的書中從未出現過這樣的記載。我在學校查了許多有關『會說話的金老虎』、『會變身的老虎』一類的資料和書籍,不過沒有得到精准的收穫。 除了可以在人和老虎之間自由變身、懂得和動物溝通之外,奈奈似乎沒有其他特殊的能力,之前也過著獨居的生活。 想問奈奈的問題實在很多,但在那之前我想透過實際的觀察和相處來得到答案。 和奈奈一起生活的日子,不知不覺就過了兩個月。 「純那,準備好要出門購物了嗎?」 「好了。我們走吧,奈奈。」 「嗯!」 她笑著回答,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提起購物袋和我一起出了家門。平常日我要到學校上課,奈奈大部分的時間則是跟著花柳小姐。像這樣沒事的週末,我們就會陪著彼此。 今天要去超市採買食材。奈奈似乎對烹飪有了興趣,起初是在書店看到料理的工具書,後來進階到了動手實作,進步的速度也很快,現在奈奈的手藝已經比我還好了。 這麼說,奈奈的食量也比較大,在食物的偏好上相較於海鮮,則更喜歡肉類。例如說味噌湯頭普遍會加入鮭魚,但奈奈更喜歡搭配豬肉。似乎是因為不太擅長應付魚刺。我輕笑起來。 奈奈投來疑惑的眼光:「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覺得更了解妳一點了。奈奈今天想買什麼?」 她將食指放上下巴,維持落後我半個身體的距離走著。第一次發現這件事的時候,我想著奈奈是不是還有點怕生,便放慢了腳步與她並肩。但沒過多久她又向後退了一些,再多試幾次結果也一樣,所以我想這或許是奈奈的習性也說不定。 「今天想試著做做看文字燒,需要補充麵粉、蔬菜和櫻花蝦……」 在奈奈清點所需材料的時候,路口出現了一隻小狗。我跟牠四目相對,眨了下眼之後牠又無聲地消失了。 果然還是沒辦法習慣這種事。除了瞳色的改變之外,我還開始能夠看見以前認為不存在的靈體,向花柳小姐請教之後也只得到『正常現象啦──』的敷衍回答。石動小姐比較可靠,補充表示如果沒有被纏上,就忽視其存在。 奈奈發現我分了神,說道:「那隻小狗是因為事故過世的,留有什麼眷戀才會徘徊在事故現場吧。」 「這樣啊……。」 我想起那時受重傷的奈奈。 沒有再多作回應,我將身體湊近奈奈一些,一起步入超市。 ◇◆◇ 採買完回到家之後,我們在客廳稍做休息,打開電視觀賞。我看了看時間,覺得差不多可以開始備料了,便提著袋子走進廚房。 沒想到純那拿起圍裙跟了過來,說道:「我也來幫忙。」 「啊、謝謝。那就麻煩純那幫我製作麵糊吧?」 我把袋子放在桌上,拿出廚房櫃中的料理秤,接著把食譜遞給她。 「沒問題。首先是低筋麵粉二十克……」 純那用手指滑過食譜上的指示,十分講究的秤起重量。我微微勾起嘴角,覺得純那真的是個很認真的人。 人類會怎麼形容這樣的個性?一絲不苟嗎? 等待麵糊製作的過程,我從冰箱拿出麻糬和蝦花蝦,再把高麗菜放上砧板開始切絲。 過了不久,純那拋出話題。 「奈奈為什麼會喜歡做料理呢?」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 「看到純那在吃我做的料理的時候露出幸福的表情,我就會很想再做更多給妳吃。」 「畢竟奈奈的手藝真的很好,容易一不小心就吃得多了……。這麼說,是因為成就感嗎?」 她拿出調味料罐,朝碗裡加入幾匙後再倒入水,開始攪拌麵粉。我則是完成菜的切絲,準備將麻糬切成四等份。 「嗯──還有的話,就是放鬆的感覺吧。我的種族很喜歡互相打架來稱王,但我對那些事沒有興趣。料理與勝負無關,只是為了讓享用的人能夠獲得幸福,我覺得這樣很好。」 想起以前曾被親族訓斥沒資格當老虎的回憶,我不禁苦笑。 「要說的話,料理也有被人類拿來當作競賽來比較輸贏。現代的社會是講究競爭力的時代哦,抱持和奈奈相同想法的人是相當稀有的。」 純那上揚著嘴角著對我遞出碗。 「麵糊完成了。奈奈,來煎文字燒吧?」 「嗯,有純那在真是幫上大忙了。」 住進家裡之後,純那對於我老虎的身分一直沒有太大的反應,也不常發問。 原本想著她是不是對我沒有興趣呢,畢竟以前的事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嘛。一直到某天晚上睡覺前發現純那正在查閱有關食肉動物的書籍,我才知道純那不是沒有興趣,只是沒有直接來問我。 人類的行為模式果然複雜又難懂。 我把備料全加進麵糊裡,在電熱鍋內淋上油,交給純那進行翻炒。 「炒到差不多之後加入剩下的麵糊攪拌,最後加上起司……」 「「完成了!」」 我們異口同聲的說,對視之後笑了出來。純那的臉上沾了一些麵粉,白白的看上去突兀,卻是象徵了努力的痕跡。因為我想再多欣賞一下,晚點再告訴她也沒關係吧。 純那雙手合十,「那麼,我開動了。」 我跟著拿起煎匙,愉快地將文字燒送入口中。蒸騰的熱氣讓純那的眼鏡蒙上一層白霧,看起來有點傻乎乎的。 嗯,總覺得今天的料理特別美味。 我在桌底下晃起腳,「這次的黃金週,純那打算怎麼過呢?」 然而,電視上新聞主播的聲音搶先回應了我。 『快報。北海道一名女子中學生在昨晚遭闖紅燈的汽車高速撞擊,於今早判定極有可能腦死……』 純那放下了送到嘴邊的文字燒,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 『據知,女學生身分為北知安中學的學生,對此校方表示──』 放下餐具站起身,純那帶著嚴肅的表情關掉了電視。 接著手機鈴聲響起,她接起電話,臉色變得越來越鐵青。 我有點擔心,所以暫停了進食。掛掉電話之後,純那用手扶著下巴,陷入沉思。 「純那……?」 「我可能要去北海道一趟。奈奈要一起來嗎?」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L0dDcNpMyeTLNTqsrbH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