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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高興?」梟有些疑惑的看著笑得愉悅的閣主,不過就是平常的家常報備嗎?
「看他過得好,我自然高興。」燁華挑眉,很是自然的回答,順手把那張字跡優美的報表捲好收進袖子裡。
「……你們兄弟感情真好。」並沒有羨慕,只是單純的陳述。
「那是,」燁華頗為得意,「不過,我有多愛他,曾經就有多恨他。」突然話鋒一轉,燁華撐著臉說道。
「……?」沒有問話,梟只是微微歪了歪頭,表示疑惑,也算是默認他繼續說下去。
「那年,也是我母親去世的一年…」
夏侯家
「看,那毛色…這不是夏侯家的種吧?」
「你不要命了!?好歹名頭上還是二少爺呢,閉上嘴好好做事!」
「上官夫人和夏侯老爺都是白色,怎麼會生出皂色的呢…」
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小小的影子躲在柱子的暗處,因為他太黑了,誰都沒有注意到。
小小的孩子垂下耳朵,抿緊了嘴唇。
他必須習慣。不能讓母親擔憂。
上官母子的處境在夏侯家並不好,就算上官若水甚得老爺寵愛,但夏侯家的真正勢力還是握在幾位長老手中。原本是避免專權的好法子,卻害了這對母子。
夏侯家最是看中門面與血脈,修仙狐派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就連僕人都得是純白色的毛髮。
黑色,顯得特別格格不入,大家都不明白,夏侯老爺與上官夫人都是白毛狐狸,怎麼生出個這麼黑的?
最後他們得出結論---這孩子是野種,是上官若水不知與誰生的。
他們固執的相信這個傳言,儘管他們都知道母親不是這樣的人。
他自己被罵沒關係,他可以忍,他什麼都可以忍。
物資短缺,說是沒有多的冬衣配額,給了蘆仔的充數,讓他們多擔待,母親拆了床被子給縫了幾件衣裳,湊活穿了,也保暖,母子二人相依,也算溫馨。
被人暗地嘲笑,在世家的學堂裡受盡白眼,他可以忍,因為學堂裡還有他的哥哥,夏侯家唯二不會用有色眼光看他的人。
他被怎麼對待都可以忍,卻受不了有人罵他的母親。
「喂,黑毛,你知不知道你老爹是誰啊?」同窗帶著惡意詢問,「我爹?當然是夏侯家主啊?」他茫然的回答,全課堂哄堂大笑,他茫然無措,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
「你說夢話呢!你娘就是水性楊花的女人,不知道跟哪個野男人…啊!!」課堂上亂成一團,那個同窗倒在地上捂著頭哀號,血從捂著的額頭裡滲了出來。
他拿著硯臺,紅了雙眼,「不準你說這種屁話!我不想再聽見第二次!聽見沒有?!」揪起那人的衣領,舉起硯臺威脅。
「夫子!靜水打人啦!!」四周的喊叫此起彼落,他卻好像全然不聞。
之後他被餓了三天。關在祠堂裡,餓的全身無力,那個同窗是世家的重要弟子,得罪不得,夏侯家還派人去賠了罪。
聽到這個結果,他氣的眼淚都掉下來,卻無力改變。
他的哥哥偷偷溜進祠堂,塞了好些他最愛吃的零食到他手裡。
「靜水,快吃。」看著哥哥關切的容顏,他全身都顫抖起來,邊吃邊哭,哭的肝腸寸斷,他的哥哥抱著他無措的安慰。
終究不能久留,待了一會兒,渝楓也走了。
但心裡平靜下來,覺得自己又能多撐好一陣子。
他終究是夏侯家二少爺,三日後就被放回了與母親同住的小院。
他母親扳著臉,拉過他來問話,「你知道你做錯什麼嗎?」
他惶然的搖頭,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保護自己所愛的人,也是種錯嗎?
上官若水看著孩子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臉色緩了下來,「你不該衝動。看你一時衝動惹下什麼後果?娘並不在乎那些虛言,人做了什麼自己最清楚,況且你打了人家一下,不但沒達到目的,還被人反將了一軍,這種不划算的事,以後就不用做了。」他母親溫柔的撫摸他的臉,「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為人之所惡,故幾於道。沒有必要爭,修好才是本心。」
你的母親,擁有真正的大智慧,是天生修道之人,卻栽在了一個懦夫手裡。他的舅舅這麼評價道。
是啊母親,你不害別人,別人不一定不會來害你。
日子這樣不緊不慢的過,燁華發現渝楓開始與他疏遠,出於害怕與擔心,偷偷撒嬌耍賴,終於磨的哥哥鬆口同意與自己出去遊玩。
正是賞楓的好時節。
楓葉的紅燒壞了哥哥的面容,也燒毀了最後的情誼。那一場幾乎燒掉整個山頭的大火,他被哥哥護在身下,一點事也沒有。
那時的他還不會控火,哥哥卻已會控水。
他抱著昏迷的哥哥,聲嘶力竭的大吼,平常的暗衛一個不見,過了很久才姍姍來遲。他們將他的手從渝楓身上剝開,傳送回去救治。
他的心充滿了悔恨與愧疚,還有害怕,天天送去自己為數不多的藥品,都被擋在門外,處處冷嘲熱諷,他們的處境愈發艱難。
人人都道這是上官夫人讓兒子上位的手段。
我不想上位。燁華搓著因為在門外等待而凍僵的雙手,我只想你好好的。
終究沒探聽到兄長的消息。
輿論甚囂塵上,最終家族的長老們壓抑不住不滿,下令要求夏侯君淵清理門戶,否則家主就換人做。
夏侯君淵忍痛下手,殺了自己的初戀情人。
他回來時,看到了什麼?
「不!---不啊啊!!」他抱著已經冷去的身體,他溫柔善良的母親。
嫣紅的火焰從少年身上爆出,灼熱幾乎席捲半個夏侯家的宅院,眾人驚慌失措的滅火,在火中的少年面沉如水,金色的眼映的紅艷,眼如修羅。
「靜水!不得放肆!」夏侯君淵喝斥。
「你閉嘴!你這個懦夫!最沒有資格說話的就是你!連自己愛人都保護不了的廢物!」少年嘶吼道。
「逆子!」夏侯君淵指著燁華,氣的發抖。
氣氛緊繃到極點時,一道白影緩緩走出。
正是多日不見的渝楓。
「哥哥…」少年周身的火焰瞬間熄滅,恍若見到主人一般乖順,「哥哥,你好嗎?我一直想見你,可是…」
「你走吧。」夏侯渝楓平靜的說,乾淨的瞳仁裡映出自家弟弟錯愕的容顏。
「哥哥你說什麼…?靜水不太懂…」
「走吧。從今日起再無夏侯靜水這人的存在,而你我亦無任何瓜葛。」他平靜的說,說完轉身,帶著父親與夏侯夫人一同離去。
「哥哥…」
「哥哥?」
「哥哥!!」不要走啊!!他喊的淒厲,始終得到的只是背影。
為什麼…?你恨我嗎?還是…你想要家主的位置?!你不會的!你不是那種人啊!
愛之深,恨之切。
那時他抱著母親,在雨中走了好幾裏,最後實在無法了只好一把火焚盡,飄散在天地間。
狐死正首丘。
他忘了注意,母親的家鄉在何方。
硬幻化的三尾根基不穩,他幻回原形,疲憊的藏身在青石洞下,默默的淚流滿面。
過了很久,他聽到腳步聲。
「哎呀,這不還是個孩子嘛。」
他被師傅撿了回去。


多年後

「梟!!你不要老是發善心!!你這個老好人!」黃泉崩潰的聲音傳來,「我沒有。」梟淡定的回應,「我並不是老好人。」只是剛好有人倒在我旁邊需要幫助而已。他默默地想。
「吃點心啦~」萌萌一手一個托盤,頭上再頂一個,穩穩地走進大廳。
不知不覺已經這麼多人了。
燁華坐在窗沿,閉上眼睛,摩娑著袖裡一張張信紙,那是自家兄長的近年生活現況。
我已原諒你,並且思念你。
希望你過得好好的,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