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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上遊戲＞

「晚上好。」

傍晚，校門口的放學人潮漸漸散去，處理完作業才下班的李子瑄一踏出校門口就看見葉小花朝這裡投來笑容，懷裡還抱著一頂白色安全帽，隱約能看見帽子上的銀灰色線條描繪成了老虎的側臉，李子瑄看了不禁發笑，「連妳也揶揄我像母老虎啊？葉小姐。」

「蛤？才不是咧，這頂我很久之前就買好了。」葉小花訕笑著遞出手中的安全帽，「而且像老虎也沒什麼不好吧？」

「是沒什麼不好。反正我也不適合其他那些會讓人覺得很可愛想養在家裡的動物吧。」李子瑄無奈輕笑，走到葉小花面前接過安全帽才發現對方被路邊汽車遮住的載具是輛重型機車。

「騎這麼高調的車來學校啊……」李子瑄暗忖，翠綠目光在車身上停留了幾秒，而葉小花在這期間已經跨到機車上發動引擎，「上車吧？」

李子瑄抬頭看向對方，只見葉小花雙手靠在龍頭上，純黑的全罩式安全帽遮住了她的面容，但還是能隱約看見湛藍眼神中的笑意──純粹得像個孩子似的。

「我不會騎太快，如果想抓東西的話可以抓著我的外套。」

李子瑄才剛跨上後座，葉小花似乎就預見了她接下來可能會感到尷尬的細節，叮嚀時的語調也比李子瑄印象中的柔軟不少。

「妳到底為什麼會對我這麼無聊的人有意思？」

到餐廳沒有花太久的時間，李子瑄剛落座就對葉小花提出犀利問句。

「嗯……可能因為妳是好老師吧。」葉小花訕笑，「這裡的義大利麵不錯，我很推薦喔！」

「……妳昨天說了會告訴我原因對吧？認為我是好老師的原因。」李子瑄嘆氣，直接切入讓她選擇接受邀約的正題，「我只是為了這個來的，如果妳有別的心思的話，我可能要先和妳說聲抱歉。」

「妳想知道的我一定會告訴妳，我也真的只是因為欣賞妳才想和妳交個朋友而已。」葉小花無奈微笑，「既然是來吃飯的，還是放輕鬆一點比較好吧？我可不會對妳怎麼樣。」

「那妳先告訴我，為什麼會覺得我是一個好老師？」

翠綠目光仍舊冰冷，李子瑄直視著葉小花，然而那雙湛藍只以輕柔笑意反問：「那為什麼妳覺得自己不是？」

「……我知道那些學生是怎麼想我的。管很多、罵人又兇，會被說母老虎也不奇怪。」李子瑄輕嘆口氣翻開菜單，「妳那個同事也被我罵過，他應該跟妳說過才對吧？」

「是說過，但有必要因為這樣就覺得自己不是好老師嗎？」葉小花揚起不解的笑，「我就直說囉，我會那麼想其實是因為──妳是我看過第一個來我們店裡抓人的老師。」

「蛤？」原因簡單到李子瑄難以置信，「就因為這樣？」

「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事情。」葉小花淺勾起嘴角，「我在那裡工作很多年了，翹課跑去打電動的學生也看了不少，妳知道我在他們離開時偶爾會聽到什麼嗎？」

「什麼？」

「『老師說有多關心我們，還不是沒出來找人，是關心個屁。』」葉小花語畢嗤笑，「可能因為我沒上過學吧，這幾年看那些學生、聽那些話，對老師的印象都不太好。」

「……妳說妳沒上過學？」翠綠雙瞳閃過了一絲錯愕，從李子瑄還是學生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是九年國民義務教育了，眼前這個人看起來跟自己年紀應該差不了多少、甚至應該比自己還年輕，卻沒有上過學？

「對。」葉小花嘴角上揚，「我是幽靈人口。我出生就沒看過我媽，我爸也沒幫我報戶口，還整天喝酒揍我，我終於受不了逃家之後被修車廠老闆收留。這樣看起來，我唯一的老師應該就是那個老闆了吧。」

「那還到網咖工作嗎……」

「因為車廠對我來說就是家啊，我也想看看更多不一樣的人，所以就自己出來打工。」述說著過去的葉小花始終保持著笑容，李子瑄對這人的從容感到不可思議，那到底是多久之前發生的事情，才能讓她像這樣平靜地說出口啊？

「怎麼了李小姐，妳好像對這個話題更感興趣？」湛藍與翠綠對視，葉小花嘴角的弧度又向上揚起了一些，「我以為這些東西不會有人想聽。」

「我是沒有想對別人的私事過問的意思……只是有點驚訝。」李子瑄稍稍垂下眉梢，「社會上的各個角落真的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在發生啊……」

「所以，看到妳出現在網咖還那麼保護自己的學生，我覺得妳很厲害。」葉小花輕笑，雖然語調仍有些輕浮，眼神中的笑意卻蘊含著另一層溫柔，「有那麼多老師對這種事選擇視而不見，妳這麼年輕的女孩子還這樣一個人直接跑進來，真的是很替學生著想的好老師喔。」

「原來是這樣……」李子瑄低垂下目光，葉小花看她似乎有些愧疚的樣子，忍不住噗哧笑出聲：「幹嘛啦，我現在過得很好，不用覺得我可憐，也不需要為誤會再道歉一次。」

「……好吧。」李子瑄深吸口氣，雖然葉小花是那樣說的，但她心裡總還是有點疙瘩，在完全不認識對方的狀況下對她有那麼多的誤解，再加上這個人是真的發自內心認同自己對學生的關心，李子瑄很想放下心中那份敵意，卻又好像拉不下臉來釋出善意。

「點好了嗎？」葉小花輕輕點兩下李子瑄手中的菜單，「既然該說的都說完了，接下來就好好吃飯吧。」

「嗯……」李子瑄應聲的語調有些微弱，停頓了片刻才又開口：「我還是……想至少再說一次……之前對妳完全不了解，態度還那麼差，非常抱歉。」

「沒事啦！」葉小花咧起嘴，看李子瑄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又一次覺得這個人其實很可愛，「李小姐妳這麼在乎別人的想法，絕對是一個很棒的老師，不用再懷疑了！」

「……我知道了。」李子瑄抬頭直視對方，嘴角終於勾起笑容，「謝謝妳。」

＊＊＊

「我本來想請客的，怎麼就反過來被請了。」

葉小花走出餐廳時顯得有些不服氣，李子瑄只有訕笑，「妳打工那麼辛苦，怎麼想都是我來付錢吧。」

「可是約吃飯的是我啊。」葉小花的雙頰微微鼓起，李子瑄看這人簡直真的像個孩子一樣，終於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好嘛，不然下次我挑地方，妳請客。」

「……妳說下次？」湛藍雙瞳閃過了光芒，葉小花又驚又喜地轉過頭看向李子瑄，「真的能有下次嗎？」

「嗯──我是覺得沒什麼不可以。」李子瑄挑動眉頭，「既然只是吃飯交朋友的話。」

「好耶──！」

李子瑄看葉小花高興到都要跳起來的樣子，自己的心情也跟著輕鬆了起來，「『朋友』啊……目前為止，好像真的沒幾個能好好互相說心事的對象呢……」

或許能從陪妳說心事開始，讓我也稍微當一下不是老師的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