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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與蔡東豪先生素未謀面、互不相識,只是在《主場新聞》時期,偶爾看到過他的名字;至於他是《主場》的負責人,我竟是讀了今年7月26日他寫給讀者、作者的告別信之後才知道的。筆者一向的態度是:一個媒體、一件公事,只要能起到一點好的社會作用,便值得大眾支持,消失了,便覺得可惜;至於是誰在做工作作貢獻,除了對之有一種一般的敬意之外,並不需要特別知得清楚,更加不會追問觀點立場是否「完全正確」。所以,當蔡先生來電開門見山詢問願不願意替他的「新」新媒體《立場新聞》做董事,筆者聽他簡介沒幾分鐘就同意了,雖然自己從未當過董事,具體不清楚可以貢獻些什麼,更從來不喜歡、今後也不打算當後座駕駛員。

兩年多以來,本地傳統媒體市場面貌大變,受壓的受壓,自審的自審,歸邊的歸邊,不屬於「主旋律」的發聲者不少已經不能暢所欲言;10年前的「午夜凶鈴」等傳媒不幸事,當時轟動,再看已是平常。可幸,互聯網給了大家一批新媒體,關鍵時刻接上力。這些新媒體面相多元,其中比較着重文字媒介的,包括中學生興辦的《破折號》、社運左翼的《獨立媒體》、激進頑強的《熱血時報》、敢於去中國化的《本土新聞》、擅長「秒殺」牛鬼蛇神的《852郵報》、風格新鮮內容紮實的《輔仁網》等等。這份清單,本來還應該包括《主場》,但很可惜,因為一些「眾所不知」的原因,它公然地、神秘地休止了,而所有一向善於尋幽探秘的新老媒體和專長人肉搜索的高登巴絲打,竟都完全無法破解箇中因由。

於是,在長達5個多月的時間裏,香港的資訊世界出現一個經濟學家說的「闕如市場」(missing market):有求而無供,一大批主要是中產五六七十後人士希望存在的訊息平台空白了。

所謂的「中產五六七十後」,一般特徵無非就是喜歡香港原來的生活方式、愛把精緻文化無論東西合一爐共冶、大體上支持自由民主、討厭共產黨搞的那一套、憂心地下黨和大陸人裏應外合佔了香港,卻一貫理性多於激情,就算認同要向惡勢力抗爭,絕大部分時間裏的政治狀態都是溫溫吞吞的;眼看忍無可忍了,才會心大心細地支持比較激進的諸如公民抗命的行為。如此「和理非非、民主拒共」,理論上於個人並無不妥,儘管經歷佔中運動之後,倘若政團要繼續以之作整個社運的綱領,則無疑有嫌不足,於要害處甚或過時。

因此,中產五六七十後亟需一個符合他們特性和偏好的閱讀、發表,以及讓心聲共鳴的平台;這個需要,於佔中運動階段性失敗之後更形迫切。因此,蔡先生此時和一批原班人馬東山再起,在《主場》倒下處推出《立場》,肯定能夠帶來廣泛的社會效益,受到其主要對象群體的歡迎(當然,批評和責難的聲音也有,特別是來自對《主場》在關鍵時刻消失、缺席整個佔中運動有意見者;不過,相信過一段時間,大家知道的多一點了,就會比較能夠諒解)。

佔中是一場浩瀚激烈的社會運動,特別觸及所有民主派、中間派的情感和理性。這場運動本是中產五六七十後成員發起的,但從第一天開始,八九十後已反次為主,倒過來深刻教育了前者。期間,京港兩地當權派的種種行為,在在令佔中民眾的認識有變,而「民眾」當然也包括蔡先生及其班子,故他們這次推出的新新媒體,無疑會與以前的《主場》有微妙的分別,在一些關鍵點上,也許難以回到過去。復元的班子要去想的問題多着:佔中之後,文化香港如何建構?港人的身份認同應往哪個方向走?公民社會與特府的政治關係如何界定?怎樣看待法治、警暴與社運動員?怎樣理解「一國兩制」?怎樣思考香港的命運?本土如何定位?中產怎樣自處?社運老一輩與新世代的關係如何打通?

這些問題都不一定有現成的答案,需要蔡先生和他的幹事在實踐之中,與文章作者、讀者一起探索。立於主場,就立於不敗,因為有千千萬萬主體香港人的支持。

- 主場復活.陸債追平美債.濠江贏了香江
信報 2014年1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