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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知那是會毀滅他的光,卻仍忍不住伸手去碰。 灼熱瞬間竄上手心,燒穿皮膚、深入骨髓。 黑焰嘶吼著吞噬光,而光也反噬著他。 然而炭治郎沒有退。 他跪下,將那被灼得焦黑的手緊握住。 「不管神怎麼說……我想救你。」 光從他背後流出,溫柔地包裹義勇。 可同時,他羽翼的邊緣開始染上暗色——那是黑的滲入。 潔白的羽毛在光中顫抖,逐漸混濁。 義勇的灼傷愈合了一寸,而炭治郎的羽翼卻暗了一寸。 「別這樣,炭治郎——」 「我想看見你活下去。」 義勇咬緊牙關,將他推開。可那一瞬,光從炭治郎的指尖碎成漫天塵埃,灑落在他臉上。 兩人對望。 一個在燃燒中痛苦卻動容的惡魔, 一個在光中墮落卻微笑的天使。 他們都知道,這份愛會讓世界毀滅。 可在彼此眼裡,他們看見的不是罪,而是被理解的孤獨。 光被黑染,黑被光灼。 羽翼墮落,黑焰升起。 而在無盡的風中, 天使與惡魔第一次, 以靈魂相擁。 聖域的鐘聲,在黎明前敲響。 那是天使被審判的預兆。 炭治郎被帶上階梯,腳踝纏著光之鎖。 長長的階道上鋪滿羽毛,那些是被放逐者留下的痕跡。 他的羽翼已不再純白,羽尖染著暗灰與微黑的色彩。 眾天使注視著他,眼裡是悲憫與恐懼。 「竈門炭治郎」 高座上的主神開口,聲音如萬道光雷, 「你以天使之身,觸碰墮界之影。你知其罪嗎?」 炭治郎抬起頭,酒紅色的眼中映著光,卻沒有閃躲。 「我知道。」 「那惡魔名為富岡義勇。」 「他自甘墮落,殺過同族,妄想進入天界。你救他——是背叛光明。」 「不是背叛,」炭治郎低聲說,「我只是知道他很疼。」 審判的光閃爍。 炭治郎的羽翼在光下顫抖,灰黑色的羽毛一片片墜落。 就在光瀑即將吞沒他時—— 風被撕開。 那一刻,整個聖殿燃起黑焰。 「——別碰他。」 義勇從光之門的另一端闖入。 黑翼張開,裂痕間滲出火。 他走過光之海,皮膚被燒得龜裂,血從指縫滴下,卻仍一步不停。 「富岡義勇!」 主神的聲音震盪整個聖殿。 「你敢再度入天界!」 義勇抬起眼,漆黑的瞳孔裡燃著痛。 「我曾以為我該被燒死在這裡,」 「直到他向我伸出手。」 光再次降下,像刀。 義勇張開黑翼擋在炭治郎前方,烈焰竄出—— 光與影互相吞噬,聖殿崩裂。 「義勇——!」 炭治郎伸手抓住他,羽翼在灼燒中爆散出黑白混色的光。 義勇一把抱緊他,黑焰纏上兩人。 「墮落下去吧,炭治郎。」他低聲說,「到沒有人能審判我們的地方。」 天穹碎裂。 他們一同墜入雲海下,黑與白交纏成一束墜光。 ——光墮之夜,神失去了一位使者,而惡魔,第一次擁有了救贖。 風停了。 當義勇睜開眼時,周圍是一片柔灰的晨霧。 沒有光,沒有神,也沒有審判。 他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呼吸這樣安靜。 身旁躺著炭治郎。 天使的羽翼——那雙曾潔白得讓他不敢直視的羽翼,如今染成深灰,僅在羽尖殘留一縷光。 那光微微閃爍,像是不願熄滅的願望。 義勇撐起身,手指在炭治郎的髮間停下。 那柔軟的深紅髮絲仍沾著灰塵,與他曾在聖域見到的神聖模樣全然不同。 可他心裡第一次湧起一種—— 「他終於在我身邊」的真實感。 炭治郎輕輕動了動,酒紅色的眼緩緩睜開。 那裡不再是聖光,而是人間之色。 柔軟、混濁,卻活著。 「義勇先生……」他的聲音帶著一點沙啞,「我們……成功了嗎?」 義勇沉默了一瞬。 他抬起自己的手,掌心滿是灼燒的痕跡。那是光留下的印記,永不會痊癒。 「如果能和你在一起,」義勇聽見他的低語,「那就算是墮落,也值得。」 炭治郎看著他,笑的燦爛。 他的笑仍帶著光——不是神的光,而是屬於生命的光。 他伸手握住義勇的手。 那一刻,黑焰與微光再次交織,卻不再互相傷害。 「我們可以……一起活下去吧?」炭治郎的語氣裡藏著一絲不確定。 義勇低頭吻在他的指尖,那是他第一次這麼柔軟地碰觸光。 「可以。」 霧氣散開,陽光穿過雲層。 黎明的光落在他們身上,義勇的黑翼泛出一層淡金,而炭治郎的灰羽被陽光暈染得溫暖。 那不是神的恩典,而是屬於人間的祝福。 他們並肩坐在山巔,看著下方未曾見過的世界——海、樹林、風吹的草地。 炭治郎靠在義勇肩上,輕聲說: 「人間的光,好溫柔。」 義勇側過頭,看著他。 「比天界的光還要美。」 那天,兩人為自己獲得了新的身分。 再不是“惡魔”與“天使”,只是人類“富岡義勇”和“竈門炭治郎”。 他們在無人知曉的黎明裡,立下約定: ——若光再墜,我願與你一同燃盡。 ——若黑再起,我願為你留一縷光。 在那一瞬間,風輕輕吹起。 羽翼微動,灰與金的光碎在天際,像兩個靈魂終於找到了安息的地方。 墮入人間後的第七日。 山間的霧氣散去,晨光從樹梢滴落,照在小屋的屋簷上。 木頭的香氣混著露水,遠處傳來溪水潺潺的聲音。 義勇推開門。 陽光刺進他瞳孔的那一瞬,他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那股灼燒感——仍在記憶裡。 在天界,光意味著審判,意味著痛。 可炭治郎已站在院子裡。 他赤著腳踩在草上,灰羽收起,只留下短短的羽根隱在背後。 酒紅色的眼映著日光,暖得幾乎要融化整個早晨。 「義勇先生——!」他揮手,「太陽出來了喔!」 義勇愣了一下。 他看著那束光,那個笑容——沒有光環,沒有聖氣,只有單純的“他”。 「會灼傷的。」義勇低聲說。 「不會啦。」炭治郎笑著伸手,「現在的光很溫柔。」 義勇猶豫地踏出一步。 光落在他腳邊,沒有燃燒。 他再往前,光落在掌心——只是微微的溫度。 他低下頭,幾乎不敢呼吸。 「……真的,不痛了。」 炭治郎走過去,將他手掌包住。 「因為我們都已經是人了呀。」 風從兩人之間吹過。 義勇的黑髮被吹得微亂,炭治郎抬起手替他撫平,動作輕得像怕驚動什麼。 「你還習慣嗎?人間的生活?」 「不太懂。」義勇坦白道,「昨天那個‘煮飯’的鍋,我燒壞了。」 炭治郎忍不住笑出聲:「那個是鍋子,不是武器啦。」 笑聲在林間迴盪,清澈得連溪水都停頓了片刻。 義勇看著他。那笑容裡有他所嚮往的所有光。 他伸手,指尖觸上炭治郎臉頰的弧度。 「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人類的心跳很吵。」 「嗯?」 「但現在聽見你的,我只覺得安心。」 炭治郎的臉微微紅了。 「那……我也一樣。你的心跳,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 兩人相視,靜靜地靠在一起。 陽光從葉隙間灑下,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 那是光的祝福,不再帶著審判的灼熱。 只是單純的——溫暖。 日子就這樣流逝。 他們一起種菜、修屋、煮飯。 夜裡,義勇會在窗邊磨著木頭,而炭治郎坐在他身後,用針線縫補衣服。 那樣平凡的景象,卻讓他們都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永恆。 有時炭治郎會抬頭望天, 看著遙遠的星海,輕聲說: 「我們離天界那麼遠了呢。」 義勇在他身後回答:「很好。」 炭治郎轉過頭,眼底閃著笑。 「那我們就留在這裡吧。直到光和夜都不再分開的那天。」 義勇伸出手,覆上他的髮。 「好。」 ——風掠過山巒,灰羽與黑翼被陽光暈染成同一種顏色。 那是人間的光。 溫柔、混濁,卻真實。 人間的季節,會變。 樹葉從青綠轉為金黃,再靜靜飄落。 炭治郎蹲在樹下撿起一片葉子,指尖輕輕捻著,目光有些恍惚。 「這個世界……連顏色都會改變呢。」他喃喃道。 義勇站在他身後,看著那一地落葉。 「在天界,沒有秋天。」 「也沒有冬天吧?」炭治郎笑了,「我聽人說,冬天會下雪,白得像羽毛一樣。」 義勇低聲應了。 「但羽毛不會融化。」 炭治郎轉頭看他,眼底有一點點難以言喻的感傷。 「那樣的世界……是不是太長了?」 他說的「太長」,不是時間,而是「永恆」。 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所有一切都不會消失—— 那樣的地方,反而讓人忘了什麼叫珍惜。 炭治郎緩緩伸出手,輕觸義勇的臉。 「我們現在,會老吧?」 義勇一愣。 他的皮膚上依舊沒有歲月的痕跡,但他知道——在離開天界、墮入人間的那一刻,他們就成了「會老、會死」的存在。 「會。」他答得很慢,「但我不怕。」 「我也不怕。」炭治郎笑著,卻有點哽咽,「只是……我第一次覺得時間太短了。」 義勇沉默了。 傍晚的風從山那頭吹來,帶著落葉的氣息。 他忽然伸出手,將炭治郎抱進懷裡。 炭治郎愣了一下,隨即回抱住他。 「如果有一天我先離開,」義勇低聲道,「我想我還是會找到你的。」 「在天界?」 「不——在光墮的地方。」 炭治郎笑了,那笑裡帶著濕潤的光。 「那我會在那裡等你。」 夕陽沉入山際,金紅色的光落在他們身上。 炭治郎靠在義勇胸口,能聽見那有節奏的心跳。 那是他們都曾沒有過的聲音——脆弱、有限、真實。 「義勇先生,」他輕聲說,「原來‘有限’也可以這麼幸福。」 義勇垂下頭,在他髮間輕吻。 「因為我們懂得珍惜了。」 夜幕降臨時,第一場雪落下。 白色的雪片靜靜覆在他們交握的手上,融化成水。 炭治郎抬起頭,看著那微微亮著的夜空。 他的眼裡,仍有光。 那不是神留下的光,而是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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