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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會把現在這個猛抓頭髮嘗試要解釋的A,和稍早之前那個踩著別人的臉抽菸的人當作同一個人。但A管不了那麼多,畢竟他一向不是個愛思考的人,現在一心只想著「不能放對方走」,卻不知道要怎麼說,只能死死握著對方的手,想要找出一句最不容易被拒絕的話。 他耐心等待著A找到解釋,卻在等待中無意間看到A領口露出的刺青邊緣,還殘留著他昨晚舔吻過的痕跡,他眼神瞬間帶上深意,但又在看到對方襯衫上點點暗褐色時消了火。「你也真是⋯⋯精力旺盛。」他忍不住感嘆道。打了一架後還有力氣打砲,不愧是年輕人。A滿臉通紅地瞪著他,手握得更緊。 ──但話說回來,自己送上門的美食也沒什麼好拒絕,於是他化被動為主動,反手揪住A的領子低頭就是一吻。在他把舌頭探入對方嘴裡時,對方口中的血味便在他嘴裡瀰漫,不過他也不在意,細細地吻著A,舌頭舔過A上下排牙齒,又捲著A不安分的舌頭,半晌後才放開。 「看來牙齒都還在嘛!」他下了結論。 氣喘吁吁、嘴角又因為方才接吻刺痛不已的A反射性地想比中指,然而自己習慣比中指的右手正抓著對方的袖口。怕放掉獵物就跑了,A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說:「那要不要把我打包帶回你家,檢查檢查我身上有沒有少塊肉啊?」 「好。」他爽快答應。反正明天不上班,今天晚上也不是不能做點事。 A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乾脆,目瞪口呆,一度以為自己聽錯:「我是說你家喔!你平常住的那個『家』喔!你就不怕我知道你家的地址後,天天去騷擾你?」 他笑了笑。「你別來用暴力討債就行。」說完他轉身就走,還停頓了一下示意A跟上。 「你又沒債,老⋯⋯我有什麼好討的?」A喜孜孜地跟上,然後以隨意的口氣說了句了不得的話。「頂多跟你討洨。」 他聽到差點嗆死。 四、 在浴室脫掉了A的上衣,A身上有瘀青和幾條血痕,不過大致上都只是小傷。他把沐浴用品的位置講了一遍後,問了句「知道怎麼把屁股洗乾淨吧?」。 「哎,還跟我烙起狠話了?」A開玩笑地說。 他沈默了一下。「⋯⋯那是脖子。」 好半天後,把自己裡裡外外洗得乾乾淨淨的A一絲不掛地走出來 穿。 「我不是把浴巾放在一邊了?」他看著光溜溜的A 。 「我有看到啊,我把身體擦乾了。」 ⋯⋯感覺像是在跟母語非中文的人說話。「你不⋯⋯遮一下嗎?」 A哼笑,豪邁地把本來要起身去洗澡的他推倒,跨坐在他身上。「幹嘛脫褲子放屁?而且你不都看過了?」A說完就想去吻他,卻被他用手擋住。 「我還沒洗澡──」「不用洗,洗了也洗不掉你這一身騷味!」A進入狀況後騷話信手拈來,搞得他都不知道是誰壓誰了。 儘管如此,有輕微潔癖症的他還是想要先把自己身上的汗味洗掉。「我想先去洗澡──」「好了不要再廢話了,你快硬!」A根本不在意,也不管他臉上的糾結,抓著他尚未有反應的性器,任性地命令道。 他怒。「來啊,你想辦法讓我硬起來,我就幹你。」他索性雙腿一張,頭枕在手上,等待A主動取悅自己或者是識趣一點離開他,讓他去洗澡。 沒想到A居然接下了挑戰書,選擇了第一項。 跪在他兩腿之間,A握著他疲軟的陰莖,在含入前端前抬頭對他說了句:「心懷感恩地接下老⋯⋯我的第一次啊!」 「你牙齒別碰到。」聽到對方是第一次,他有點後悔了。 只是他沒想到,A雖然說自己是第一次,卻有模有樣,而且他還真的不爭氣地硬了;他一在A的嘴巴裡硬起來後,A馬上抬頭給了他一個「得意的挑眉」。 「老子真是⋯⋯天賦異稟⋯⋯」A靈巧地舔著柱身,含糊不清地稱讚起自己。 A舔弄著他敏感的冠狀溝,舌頭情色地繞這一圈又一圈,然後又沿著繫帶往下舔到陰囊,接著溫柔地左右交互吸吮;他頭皮一陣發麻,沒有忍住呻吟,手也不知不覺地按住了A的頭。 「真會吸⋯⋯」他仰頭喘了口氣,覺得A的口技跟自己有得一拼;而A聽到他這麼說,並沒有生氣,反而還驕傲地回道:「我以前有個對象就是這樣口⋯⋯我的,真他媽爽翻!」邊親吻著他的陰莖頂部,A繼續說,「怎麼樣,我學得還不賴吧?打幾分?」 他的反應是直接起身把A抓過來壓在身下,匆匆抓過床頭櫃上的保險套用牙齒撕開,套在自己硬到不行的雞巴上,然後隨意擴張兩三下A還有些紅腫的後穴就緩慢地插進去。 「啊靠──!」A用拳頭捶了好幾下床墊,「停停停!」 他壓在A身上,並沒有馬上開始動作,而是喘了一口氣,對A說:「給你一百分,不怕你驕傲。」 A聽他這麼「誇獎」,瞬間忘了痛,轉過頭獎勵似地啄了他一口。「哎呦!真會說話,不枉費老⋯⋯我疼你。」A雖然想要改掉自稱,但心情好的時候還是會一不小心忘記轉換。 於是他忍不住對A說:「其實你想說老子就老子,不用硬改,我聽著也彆扭。」 A「唔」了聲。「我以為你們讀書人會在意這種事,覺得不禮貌不優雅三⋯⋯什麼的。」 ⋯⋯沒想到A居然會在奇怪的地方在意他的想法,他覺得這個人真是可愛極了。「不會,我不太在意這種事。」說完他也回啄了A一口,「偶爾我也會說『老子』或『拎北』。」 兩個人之間的互動溫情得不像是只打過一次砲,然後正在進行第二次肉體交流的狀態,反而更像是一對情侶。 A和他都察覺到了這一點,但兩人都沒有說破。 他在A的背上留下不少吻痕,不過因為有著深色刺青所以看不太出來,唯一一枚完整的痕跡留在A的脖子後側,被吸吮得發紫。他擺動著腰把自己粗長的性器撞入A已經濕潤的後穴,方才艱難地從抽屜裡撈出潤滑劑,把他的胯下和A的股間弄得黏答答的。 他一邊想著「下次還是買水性的」一邊抽送,呼出的熱氣搔得A的脖子有些癢;被他死死壓在身下的A看不見他現在的表情,不過A也不在意,側著臉拼命喘氣呻吟,被迫併攏的雙腳因為刺激無意識地勾了起來,難耐地在半空中晃蕩,腳趾還因為快感幾番張縮。 沒有任何語言交流,小小的單人套房裡迴盪著喘息聲與水嘖聲,以及大力碰撞而產生的啪啪聲,再搭配著兩人底下嘎吱作響的床墊,。A在暈頭轉向之間被他翻了過來,還沒回過神,又被狠狠地進入。「啊⋯⋯!」A身上的傷口一不小心在床單上留下血跡。 「你別亂動,到時候痛的是你。」他意識到A方才的縮瑟不是來自他的進入,而是手臂上的傷口摩擦到床單,於是體貼地將A的手帶到他的肩上,調整好姿勢後再次由緩緩開緊緻的內壁,讓A適應他的大小。 A也不客氣,邊喊著爽邊在他背後留下好幾道抓痕,後來更是不想等他慢慢操弄了,直接把他推倒,換自己蹲在他身上,用被操得鬆軟的後穴去套弄他的性器,同時也握著自己的陰莖上下擼動,仰著頭爽快地哼聲。在這種狀況下,A還有餘力問他:「老子操得你爽不爽?」 「舒服。」他也不矯情,說了「爽」的同義詞,在說話時雙手抓住A結實的屁股肉往外扒,大力揉捏,像是得到一件新玩具般愛不釋手。A被揉得直不起腰,沒多久就趴在他身上不想動彈,他便以掰著A的臀瓣的動作再次奪回主控權。 ──結果兩人換了好幾個姿勢,中途也雙雙高潮了好幾次,最後一發還是在窗前,把窗戶弄髒了一塊。 天微微亮時,A與他才沒了精力,裸著身子倒在床上。 「⋯⋯你的床挺大的。」 「嗯,不過兩個人還是太擠了。」 A笑了聲,慢慢坐起身看向窗外,等待日出;他沒有跟著坐起來,而是側躺著,撐起頭看著A的側臉慢慢被晨曦照亮。 然後,那張側臉突然跟他青春記憶裡的某張臉重疊。 他差點叫出聲。 「⋯⋯你是許宏義?」 A被人叫了全名,狐疑地轉過頭。「你認識我?」 他像是被人扼住了頸項,半天說不出話。 五、 要不是這是他家,他肯定會落荒而逃。 「⋯⋯算不上認識。」他含糊地說,「我去沖個澡。」說完他不等A回覆,飛快下了床,幾乎可以說是狼狽地跑進浴室,把門關上。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嘆了口氣,揉揉緊皺的眉心。記憶中那張清秀稚嫩的臉孔,怎樣都想不到會變成A如今這副⋯⋯模樣。 人說女大十八變,那男大呢?直接就換個殼? 「⋯⋯媽的。」如果知道A是許宏義,他絕對不會答應對方的邀約──許宏義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個青春的過客,更是個「不能碰」的人。 一想到自己跟母親帶過的學生上床,他渾身不對勁──更不提這個學生跟他認識的人有關係──兩個人的關係是莫名複雜⋯⋯不對,只有他自己單方面覺得而已,A根本從頭到尾都不認識他,現在對他唯一的印想,肯定也只有「身體契合的床伴」幾個字。 但不等他理清思緒,A就粗魯地開門進來,厲聲逼問:「你怎麼會認識我?全名都叫出來了,你他媽的少給老子裝不認識!說!」A邊說邊靠近他,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警慎與嚴肅,一副若是他拒絕回答就會揍上來的態度。 於是為了人身安全,他挑了其中一個關係說。「別動不動就想用暴力解決問題⋯⋯你國中班導是我媽,我以前大學時去你學校找過我媽幾次,她對你特別頭痛,常常和我提起你,你不是還常常被我媽留下來嗎?因為這樣我才會對你有印象。」他說這話時也覺得尷尬,尤其是說著說著就會回想起A十三歲的樣子,然後他就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很禽獸⋯⋯到底是為什麼呢? 雖然這層關係並不是他覺得「頭痛」的真正理由,但也足夠應付A。A一聽,鬆了一口氣,乾笑幾聲放開他,換了態度。「哈哈,差點就以為是『工作上』認識的呢⋯⋯早說嘛!嚇人。」笑嘻嘻地改成單手攬著他的脖子,A對他擠眉弄眼,「你說,如果我跟你去見家長,你媽會不會認出我?」 他聽到A這麼說,語氣不自然地反問:「⋯⋯你想要跟我去見家長?」 A這才意識到這句話有些過界了,他們又不是交往中──再說了,兩個人都是男的,就算交往後也不一定能走到「那一步」⋯⋯反省後,A尷尬地放開他,搔了搔頭:「沒啦就說說⋯⋯當作學生見老師嘛!問候一下啊!」 不打算繼續這個讓彼此都尷尬的話題,A轉身不客氣地打開他浴室的櫃子,邊看邊問:「你有多的牙刷嗎?」 「有,在下面那個抽屜裡。」 A在他的指示下順利找到牙刷,粗魯地拆開包裝,然後自顧自地清理起自己的口腔,完全不管一旁沈默不語的人。刷完牙後,A將牙刷放入一旁的杯子裡,對他說了句:「我牙刷就放這裡,你別順手扔了!」 「嗯。」他有些走神地點了點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態──不想惹麻煩,卻也不想直接說明白停止往來。 這樣看來,他對A的態度,明顯就不是對待「砲友」的態度⋯⋯這可糟了。 他內心糾結得要死,但A解決自己的疑惑後就毫無負擔地去煩惱他的「民生大計」了。「要不要叫個什麼外賣在家⋯⋯你家吃?」A抓了抓自己的肚子,「吃完之後,我還可以把你當甜點再吃一次,哈哈!」醜兮兮地拋了一個飛吻給他後,A抓了掛在浴室的褲子,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開啟外賣APP,邊走出浴室邊刷有什麼好吃的。「有想要吃什麼嗎?」A在外頭問。 他哪有什麼心思想要吃什麼!「我都可以,你隨便叫吧!等等我再給你錢。」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甚至因為對方說放就放的反應而有些生氣。 A沒有發現他的異狀,果斷選了一家餐廳。「免啦!拎⋯⋯我請你,這點小錢有什麼好計較的。」A快速在購物車裡加了一堆菜,然後按下結帳。 外賣送達後,A開門去取餐,而他仍然一臉茫然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處理兩個人的關係。 用後腳把門關上,A提著四大袋紙袋走進來,然後放在桌子上,把裡面的菜一盒盒取出來打開,還很體貼地叫了他:「過來,趁熱吃!吃個飽等等好幹活!」 「⋯⋯」看到A那豪邁的模樣,他忍不住想問自己:他這麼糾結到底是為了什麼? 六、 A邊吃邊刷手機,他則是坐在對面機械地夾菜、放入口中、夾菜、放入口中⋯⋯整餐下來可以說是食不知味。 吃飽喝足後,兩個人又按照著A的計畫把對方當成餐後甜點吃了一、不,兩次。A因為吃飽了懶洋洋地不太想動,但身體裡又憋著一股慾望,於是躺在床上四肢大張地命令對方好好取悅自己;他看A那股難得一見的慵懶模樣,像一隻甩尾巴的大貓,一不小心就選擇性遺忘「飯後不宜劇烈運動」的小常識,抓著A的腳踝測試了自己的打樁能力。 做愛期間,A手無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肚子,舒服地哼唧,微瞇的雙眼看著汗如雨下的他,突然啞聲說了一句:「幹到肚子裡了⋯⋯好脹⋯⋯」 (⋯⋯我這是頂到了A的什麼開關嗎?)儘管他震驚到忍不住要吐槽,但不可否認的,這句話無異於烈火澆油,讓他瞬間有種剛才吃的是海膽、鹿茸的錯覺,渾身蓄滿源源不絕的精力。 他把A當成一條魚翻來覆去地煎了個熟透;而A也從安分被地正反加熱的魚,變成活跳跳的上岸鮮魚,最後又恢復到只能嘴巴開開合合吐氣的鯉魚精。 激烈的性事結束後,側身撐著頭看穿衣準備離開的A,他第一次深刻體悟到男人真是小頭牽著大頭走,本來還想著要怎麼疏遠兩個人的關係,結果對方一勾引馬上變成「什麼事都明天再說」。 「感謝招待。我走啦!不用送我。」A穿戴整齊後說道,瀟灑地拎著外套走人,完全看不出來是個前半小時還拼命喘著氣說「要死了」的人。 等聽到關門聲後,他倒回床上,看著天花板發了一陣子的呆。 ⋯⋯其實要說A「碰不得」,更不如說是他討厭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而A就是那個不安定的因子,所以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要馬上排除方為上策。 再者,他這個人原本是有些慢熱的──說是防衛心重,不如說是本質上的冷漠,所以他自己怎麼樣都沒料到會跟兩天之前還是陌生人的A天雷勾動地火,而且這麼快就讓對方侵入自己的生私人地盤。 才兩天!才兩天他就開始擔心起兩個人的關係會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圈,對此他自己也覺得很吃驚,只能說緣份這種東西真的很奇妙,來的時候理性根本管不住心,回過神來,他早已把這個人規劃進自己的未來裡。 但為什麼會是這個根本和他活在不同世界的A呢?他也不知道。 儘管自己腦子亂糟糟一片,他所擔憂的事和A的模樣在腦中徘徊不散沒有個解答,然而他還是像被打開開關一樣,拿過手機打開通訊錄,點選一個聯絡人按下撥出。 「⋯⋯喂?你最近有空嗎?」等電話被接起後,他對電話另一頭的人說。 七、 出社會之後,因為工作繁忙,不再像學生時代那樣頻繁聯絡,但十年以上的交情還是能讓兩個人一聊就聊上四五個小時,半點生疏感都無。 不過朋友今日明顯感受到他的欲言又止和言不由衷,磕磕絆絆聊了一個小時後,終於受不了地問道:「說吧,你今天把我約出來到底是因為什麼事?都多少年的朋友的,能不能不要搞這種迂迴戰術?先說好,保險已經保了,健康食品不吃,也不信教不玩股票。」 對方用玩笑的語氣化解戳破他的尷尬,但他卻知道接下來的話題比安利還來的傷友情,所以敷衍地笑了笑。沈默了一陣子後,他才終於硬著頭皮開口問:「⋯⋯你和你家人現在有在聯絡嗎?」 對方一聽他提「家人」兩個字,表情瞬間變得防備,語氣也冰冷了起來。「沒有。你問這幹嘛?」對方原本前傾的身子後退,靠在椅背上,跟他拉出距離;看對方的反應,他馬上就明白了朋友並沒有隨著推移把這件事放下,於是只好改變了話題的切入點。 「我⋯⋯前一陣子遇到許宏義了。」他邊說邊觀察著朋友的神情。 朋友哼笑一聲:「所以?」 ──其實A和朋友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多複雜的恩怨情仇,只不過是個朋友心中單方面的疤而已。 國中的時候,朋友的父母離婚,A跟了父親,卻沒想到父親幾個月後就再娶,娶的人是A的母親,於是朋友和A在名義上就變成了兄弟。 朋友無法接受父親提也不提地就和別人結婚,接著把兩個「陌生人」帶進家裡;然而父親沒多久就因為工作外派到其他國家,長期不在家,把整個家留給了朋友和A和A的母親,這讓朋友覺得自己的「家」不再像是個家,自己反而更像是「寄人籬下」,於是,覺得被拋下的朋友也就把父親的行為上升到了「背叛」的程度──其實也很難說是對是錯,有理不有理,不過十四十五歲的少年中二又叛逆,脾氣硬起來牛也拉不動,認定一件事之後就是「撞破南牆不回頭」。於是朋友高中考了個外縣市的學校,搬出去之後從此沒再回去過,就連過年父親回來時也不曾出現;朋友的父親自覺有些虧欠,也就不強求朋友一定要回去,但也沒想過要解釋,和朋友把這件事放到檯面上談,於是這事就這麼爛著,爛了十幾年。 別人的家事,外人不好評判,況且朋友根本不願意多提,他也不想挖人傷疤,所以他會知道A是朋友的弟弟,還是因為母親提了才知道的。 雖然說現在還沒有和A確認什麼關係,但他心中明白自己是有這個意願的,所以才想要在什麼都還沒開始的時候先和朋友談一談,因為他並不想要因為和A之間的關係而失去兩人間的友情。 當然,他也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但就是想先試試。 於是他誠實地說:「我跟他上床了。」 「嗯那又──等等,你說什麼?」朋友本來想要停止這個話題,但馬上就意識到他方才說了很了不得的內容,語調瞬間拔高,看著他不可置信地問,整個人都坐直了。 他看著朋友的反應,尷尬地補充:「但我跟他上床時並不知道他就是許宏義。」 朋友驚訝得合不攏的嘴,瞪大眼望著他沒有下文;他也安靜地等著,沒有逼迫或解釋。 朋友好半天後才接受事實地癱回椅背,神情複雜地說:「⋯⋯你跟我說這個是為了什麼?」 他坦白:「因為我知道你對他沒什麼好感,但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雖然說我跟許宏義現在還不是什麼穩定的關係,但我有可能⋯⋯有可能會追求他,所以想要先跟你講清楚說明白,不想瞞你。雖然我本來也可以不說的,但就是──」他說不下去了,愈說愈矯情。 朋友其實聽到第二句話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王也淮,我先謝謝你顧慮到我,這份心意我就收下了。不過談戀愛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你實在不用還要想到我⋯⋯說穿了,我對他沒好感,跟我是你朋友這兩件事並不衝突,你談你的戀愛,我當你的朋友。別把我和國中那種『你跟誰誰誰在一起就是沒義氣,我就要跟你切八段』的小屁孩相提並論好嗎?」 他怎樣也沒料到朋友會這樣回覆──他想過要怎麼跟朋友解釋,也想過最糟的情況是要二選一,卻沒想過朋友的態度如此坦蕩而理性。 還真是交對朋友了。 「⋯⋯不過拜託我們兩個見面聊天時別提到他,然後不要急著把他帶出來和我見面什麼的。」朋友一臉糾結,「等你們要結婚時再邀我就行。」 他當然知道分寸,笑著說不會。「結婚什麼的也太早了,還沒想那麼遠。」 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慢慢走。 ⋯⋯不過他和A的關係大概是把「走」字當成了台語念。 事情講開後,兩個人的態度又恢復了以往,甚至更加熱情。 咖啡廳要打烊時,他才和朋友各自結帳走出來,然後又站在店外面聊了一下後才依依不捨地道別。 不知道為什麼,當心中的遲疑消散後,他就特別想見A,特別特別想。 然而當他滑開螢幕鎖時才想到,自己根本沒要過A的電話號碼。「我是白癡嗎⋯⋯」他苦笑,沮喪地把手機收回大衣裡。不過至少對方知道自己住哪裡,看起來似乎也還對他有興趣,所以總有可能再讓他等到的。 但命運就是這麼神奇,當他順著咖啡廳前的人行道往前走,過一個路口要去搭捷運的時候,A剛好從捷運站走出來,往他的方向走。 第一次是邂逅。 第二次是巧合。 那第三次就是命運了吧? 於是向來低調的他第一次無視會驚擾路人這件事,大聲喊道:「許宏義!」 正在滑手機的A抬起了頭,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揮手的他,A笑著對他比了個中指,把手機收到口袋,朝他快步走來。 「哎呦,想念我青春的肉體了?」A拍了拍他的屁股,壞笑地問。 他禮尚往來,回抓了一把。「對,現在特別想幹你。」 A也不問為什麼,邊笑邊問:「那你想要打野砲還是開房間?還是要去你家?」 「回我家吧,」他說,「牙刷再不用都要發霉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多說這句話。 A聽他這麼說,揶揄的笑容裡便多了絲自己也沒意識到的不明情緒。 八、 回到他家後,A邊嚷著「要是沒看到我的牙刷你就死定了」邊走去洗澡,明明才來過一次,卻像是住在這裡那樣自然;看著A在他的屋子裡如此自在的模樣,他自然是有些高興的,但也沒有說出口。目送A進了浴室後,他轉頭把門鎖好,接著把外套掛在玄關的衣架上,才跟著進了浴室⋯⋯(後續見紙本內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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