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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關於我和鬼成為家人的那件事》衍生二次創作

※翰毛翰
※OOC與BUG都是我

※

陪我去看海


　　一切的起因都是毛邦羽的一句話。

　　「欸吳明翰，你明天休假對不對？」
　　「蛤對啊，幹嘛？」
　　「我想去看海。」
　　「……啥？」

　　派出所裡獨有吳明翰一人執勤，就算是大聲回毛邦羽話也不會被當瘋子，他一臉「洗咧供殺小」的表情看向浮在一旁的毛邦羽，「看什麼海？一個月一次的淨灘還不夠喔？」被毛邦羽強迫養成的救地球習慣，除了定額扣款給綠色組織和外帶用環保餐具之外，還包含著每月一次的淨灘活動。吳明翰在沙灘上撿寶特瓶和塑膠袋時，總想著他為什麼要浪費珍貴的假日跑來這裡吹海風做體力活，待在家看片不香嗎？再不然帶小毛去河堤散步也是一種勞動啊！他何必！

　　然而想歸想，下一次淨灘的日期出來時，吳明翰還是得摸摸鼻子到海邊報到。
　　因為毛邦羽會用非常、極度、十分親切的態度，提醒他記得劃假。
　　為了避免被車禍鬼半夜爬上床，或是在深夜大馬路再跳一支舞孃，吳明翰只能嘴巴說說想放假，身體依舊誠實地去淨灘。

　　「那個叫做『義務性志工』，和休假去看海是兩件事。」毛邦羽撐著臉頰，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吳明翰，「不敢相信，你難道對大海一點憧憬都沒有嗎？不然我們幹嘛那麼辛苦每個月去淨灘，不就是要還給大自然一片乾淨的美景嗎？」
　　「……」憧憬什麼的，又不能當飯吃。吳明翰在心中碎嘴，他翻過手裡的公文，直接無視毛邦羽的提問。
　　「吳明翰！」
　　「你很吵耶毛邦羽，看什麼海？啊淨灘的時候都是我在彎腰撿垃圾，你是不會趁機看海喔！」
　　「什麼意思，你在夾鋁罐的時候我也在看哪裡還有垃圾啊！」毛邦羽用指頭戳著吳明翰的太陽穴，「不然依照你那樣子都不仔細檢查地亂撿，哪可能每次都撿到最多公斤數？」
　　「拎北又沒有請你幫忙！」吳明翰攆開毛邦羽的手，重重地把公文夾闔起，甩到隔壁同仁的桌上，「而且你想去看就自己去看啊，又沒人攔你！」
　　「哪有人自己去看海的，你真的是一點情調都沒有耶！臭直男！」
　　「連這都可以扯直男？」
　　「不然呢？一點生活情調都不懂……不是臭直男是什麼？」

　　吳明翰起身與毛邦羽大眼瞪小眼，最後擠出一句「拎北就是沒情調啦怎樣」，便負氣轉身，和正好巡邏回來的同事錯身而過。
　　看不見毛邦羽的同事一臉莫名地對氣沖沖走出派出所的吳明翰大聲問道：「吳明翰？你剛剛遇到民眾陳情還是啥嗎？為什麼這麼生氣？」
　　「大姨媽來啦！」已經走得遠遠的吳明翰頭也不回地說。
　　「……蛤、蛤？」

　　被留在原地的人類一頭霧水，而被留在原地的鬼則是滿腹委屈。

※

　　－－臭直男！沒情調！不敢相信！
　　毛邦羽抱胸生悶氣，他跟著飄出派出所，但沒有追上吳明翰，而是像之前一樣，自己跑來了安靜的河堤邊。

　　沒有下雨的午後，河堤的步道上有三三兩兩的人在遛狗和慢跑，誰也看不見毛邦羽，他覺得這大概是死掉唯一的好處，不管自己正在做什麼，都不會有人在意。
　　以前那些刺人的眼光，在他失去肉體之後，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帶著吳明翰去GAY BAR初體驗時，他看見了高中時欺負他的臭男生，青春期的雄性人類總是帶著一股謎之自信，不只積極於吸引異性目光，甚至會把過多的精力發洩在與自身不同、不像是「正常」男孩子的個體身上。
　　毛邦羽記得那些嘲諷他是同性戀、娘娘腔的話語，用力推著他肩膀的手、砸在制服上的水球，還有即使他已經拼命躲藏在廁所隔間裡、也無法逃離的從頭澆灌的涼水。
　　他那時候不確定該怎麼做，才能保護自己，是要反抗呢？還是順從？陰暗濕冷的空間沒有讓他得出頭緒，但外頭的陽光卻搶先一步，從窄小的縫隙裡曬了進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課堂上老師們談到不同性向的時候變多了，而且言談之間不再帶刺，最多就是平淡解釋，向底下的男男女女說，如同每個人生來有挑食、也有不挑食，喜歡一個人，亦是如此。
　　電視新聞裡開始報導著和他一樣，喜歡男生的男生、喜歡女生的女生，或者是裝錯身體的靈魂，在晴空熱烈下的街道擁抱、吶喊，訴求著他們也想像是普通人一樣，擁有可以正大光明喜歡人的權利。
　　毛邦羽回想著當時的自己，彷彿是在迷宮裡看見出口，他莫名充滿著使命感，想和更多人一起走進陽光普照之地。
　　他努力成為一個更好的人，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走上街頭，和大家一起嚮往著彩虹另一邊的世界。

　　那時的毛邦羽想過，等到跨越之後，就能迎接一座美夢成真的樂園，在那裡，他們能夠大方與另一半圓滿牽手，而不再受到任何拘束。

　　特別專法一槌定音的那一天，他興奮得落下眼淚，在酒吧裡和所有人一起擁抱，也立刻傳訊息給家豪鼻鼻。

　　鼻鼻，我們可以結婚了！我可以知道你的戒圍了嗎？
　　鼻鼻，結婚要中式的，還是西式的？
　　鼻鼻，你決定先登記就好嗎？也沒問題啦，剩下的等我研究所畢業了、你工作也穩定之後再來談。沒關係。

　　鼻鼻，我和我爸大吵了一架。

　　……鼻鼻，你為什麼都不接我的電話？

　　毛邦羽睜開眼睛，他擦了擦臉，喔，還好沒哭。說遠不遠的記憶仍盤據在這個靈魂裡，他已經哭過了，不想再為這種破爛往事流眼淚，可是一瞬間的失重與胸口的鈍痛，讓他以為自己還是很不爭氣。
　　有什麼好傷心難過的呢？爛鍋配爛蓋，他是個好鍋，才不需要配那種沒骨氣的蓋子。

　　他依著生前的習慣找了一塊乾淨、人煙稀少的角落坐下，在陽光曬不太到的橋墩影子裡，台北的天空總是灰霧霧的，像是要下雨，可是等了很久卻沒有一絲水氣。
　　毛邦羽想到前陣子也是在這裡，吳明翰說找他找了很久，抱著毛毛，在他身旁坐下。
　　他從以前就聽過不少圈內好友說，約砲也好、穩定長久關係也好，無論想追求什麼樣的關係，都沒有關係，只是要確定這個關係的另一端，絕對不要是個異性戀直男。

　　異難忘是個流傳已久的都市傳說，毛邦羽一直以為不會在自己身上發生。
　　直到他遇見了吳明翰。

　　「毛邦羽！」

　　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喚讓毛邦羽回頭，他看見吳明翰氣喘吁吁，領口的釦子解開了兩個，手裡抓著外套，接著吳明翰便大步走來，眉目怒張，毛邦羽忍不住想往後退，被吳明翰察覺。
　　「你還敢跑！毛邦羽！搞消失很好玩是不是！」吳明翰氣急敗壞地罵道，他蹲下身來撓著頭，毛邦羽看著他短短的鬢髮邊有汗，伴隨著低聲的碎唸：「媽的，找你找超久……還以為你又魂飛魄散了咧……幹……」
　　毛邦羽小心地飄到吳明翰旁邊，在吳明翰身旁蹲下來。
　　「你……到處在找我啊？」
　　「幹，不然咧！」吳明翰抬頭，瞪著毛邦羽發懞的表情，「買個飲料回派出所就沒看到人，躲進廁所叫你好幾次也沒回。」
　　「……然後呢？」
　　「什麼然後？啊我就要去巡邏啊！中途跑回家看，結果你也不在，幹，要去哪之前先講一聲不會喔？」
　　「可是，我是鬼啊，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你的牌位放在我家，是能去哪？」吳明翰說，「你爸還是阿嬤沒講過嗎？不回家要報備啊，就會讓人擔心欸你……靠北毛邦羽！衝沙小啦！抱上來幹嘛！」

　　吳明翰跌坐在水泥地上，毛邦羽緊緊地摟著吳明翰的脖子。
　　臭直男嚷嚷著要他放手、流了很多汗很臭，還扯著他身上MUGI的粉色襯衫扯得很用力，可是毛邦羽再也不會鬆手了。

　　異難忘又怎麼樣呢？
　　反正他和吳明翰已經結婚了。
　　早就不是能夠隨便就忘掉、放棄掉的事實。

　　舊的回憶就該鎖在抽屜的底層，不需要一直拿出來提醒自己。

　　「毛、邦、羽－－放手啦！抱屁抱喔？」
　　「你是我老公，我為什麼不能抱？」
　　「幹，這時候就拿這個來壓我，滾啦！」
　　「唉唷老公，不要害羞嘛～」
　　「我幹拎－－毛邦羽！」

　　毛邦羽哈哈大笑著，躲開吳明翰的甩外套攻擊。

　　還要去看什麼海呢？
　　他的海就在這裡。

　　他要停靠的港灣，就是這裡。

　　越過彩虹的另一端，不是樂園，仍在人間，但已經是能讓他安穩度過往後歲月的天堂。